第一章 命運的十字路口

星華省·星華市·市立簡樂福利院

「啊——不見了!我的寶貝全都不見啦!!」

撲啦啦啦——

八月里一個寧靜的清晨,星華市簡樂福利院二樓一扇敞開的窗戶里,突然傳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

福利院那個只有籃球場大小的院子中央,兩隻正在散步的小麻雀被驚嚇得撲扇著翅膀,逃到了院子里的大榕樹上。它們一邊驚慌失措地嘰嘰喳喳議論,一邊好奇地探著頭循聲望去。

那扇嵌著深褐色楊桃木窗框的窗戶里,一名穿著藍白相間運動服,織著兩根麻花辮的十六、七歲的少女,正愕然地佇立在一個大剌剌敞開在地上的箱子前。

少女雙手托著一張過度震驚的「苦瓜臉」,一雙黑珍珠般明亮、聰慧的雙眸此刻卻失去理智般瞪得滾圓,紅潤的嘴巴半張著,化作一個雞蛋般大小的圓圈。

好半晌,她才伸出一隻手,顫巍巍地從散落的行李上揭下一張畫著蒙面人頭像的紙片。

頭像下除了一個字母「z」,還有一行像發育不良的豆芽菜般歪歪扭扭的字跡。

「你的寶貝我拿走了……哈哈哈哈……怪盜z留……」

少女的雙唇如波浪般上下起伏,她喃喃地念完紙片上的文字,就像發動引擎的摩托車,身體越發激烈地顫抖起來!與此同時,一團熊熊的怒火從她的腳底一直躥到頭頂,呼啦啦地將整個人團團圍住!

「大……笨……蛋……這麼丑的字,一看就知道是誰幹的!……居然把我最重要的東西拿走……實在是太可惡了!!」

星華省·星華市·唐臣別墅區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一陣悅耳清脆的小提琴協奏曲,在唐臣別墅區NN3號偌大的私家花園裡輕輕回蕩。

花園中間,一幢四層樓高,如童話城堡般氣派的豪宅靜靜矗立著。二樓一扇寬敞的透明落地窗前,一個身著深藍色連衣裙,留著一頭烏黑柔亮短髮的少女,正面無表情地默立著。略顯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少女的容貌,隱約可見她線條優美卻又冷峻的側臉,散發著靜謐的氣息。

在她身後,兩個系著白色圍裙的女傭,正手腳利落地整理著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儘管如此,這個有如公主殿堂般華麗的房間仍顯得格外空蕩。

「小姐,」一個年齡稍大的女傭猶豫了片刻,終於拿起書架上一個嵌有全家福合影的相框,謙卑地問道,「您和老爺、夫人的照片要裝進行李嗎?您一個人去國外念書,如果想念他們……」

「不用。」女生緩緩轉過頭,單調的聲線沒有絲毫起伏,「他們的臉我已經看了十六年了。」

「唉……」

女傭只是擔憂地輕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把相框又重新放回書架上。

彷彿絲毫沒覺察到房間里有些清冷的氛圍,女生調轉頭,透過窗看向那扇緊關閉著的豪華黑色的鐵質雕花院門。

一隻小小的雲雀正越過它,飛入茫茫天際……

簡樂福利院·大門前

福利院的門口,樂小蓮提著小小的行李箱,站在一輛藍色計程車前,被福利院的老老小小們團團圍住。所有人都抹著眼淚,依依不捨地看著這個即將獨自遠行的女孩。

「嗚嗚嗚!小蓮姐姐,你一定要給我們寫信啊!」

「大樂媽媽和可樂媽媽不在你身邊,好好照顧自己!到了國外多結交一些朋友,記得盡量幫助有困難的人哦!」

「小蓮!多拍些照片放在你的博客里,上電腦課的時候我會去看的!」

「嗯!嗯!大家放心吧!我都記住了!對了,怪盜Z,我要走了,你不來跟我告別嗎?!」樂小蓮滿臉燦爛地朝眾人揮著手,最後將目光溫柔地落在人群後方,一個頭頂著冒煙小山包的十來歲小孩身上,「小楓,你把我的行李藏起來的事情,我已經不生氣哦!」

「哼!」小楓用力踹飛了一顆腳下的小石子,氣呼呼地把臉撇向一邊,聲音像石頭一樣硬邦邦地喊道,「豬!你走了,以後都不要再回來!」

看著小楓氣急敗壞的表情和眼中寂寞的目光,樂小蓮心領神會地微笑著長長舒了一口氣,她撲閃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小楓,突然,臉上綻放出一個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兩排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光!

「嘻嘻!放心啦!」樂小蓮說著,變魔術般從口袋裡抽出一張人頭濟濟的照片,高高揚起嘴角,兩排潔白的牙齒閃爍著晶瑩的光!

「我有把大家的全家福隨身攜帶哦!只要一有假期,我立刻會飛奔回來的!」

聽見樂小蓮的回答,小楓彷彿被點中了心事般怔了怔,他低下頭,臉頰漲得通紅。

「大笨豬……」

十幾分鐘後,藍色計程車終於載著樂小蓮緩緩地駛出人群的包圍,幾個福利院的小朋友淚眼汪汪地一邊大喊著樂小蓮的名字,一邊跟著滾滾車輪奔跑起來。

「小蓮!!」

「小蓮姐姐!!嗚嗚嗚嗚!!」

突然,一個小男孩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樂小蓮擔心地剛想讓司機停車,可是小楓卻突然跑了過來,扶起了小男孩並竭盡全力地對著遠去的樂小蓮大喊。

「豬!!你笑得好醜!快點走吧——不過你一定要回來!千萬不要忘記我們啊!!」

計程車漸行漸遠,小楓他們的身影很快在視野里變得模糊不見。突然,樂小蓮頂著司機先生的陣陣驚叫,把整個身體都探出了窗外,拚命揮動著雙手,臉上的笑容徹底掩過了空中耀日的光輝!

「我知道啦——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們的——」

唐臣別墅區·NN3號大門口

一輛黑色賓士車安靜地停在NN3號黑色雕花大鐵門前,兩位女傭正吃力地將兩個巨大的行李箱放進後車廂里。

「我的小心肝!你今天就要出國去念書了,媽媽好捨不得哦!」一位身著華麗孔雀藍連衣裙的中年女人,一把將站在車旁的女生攬進懷裡,有些抽噎地用手指一遍遍溫柔地撫摸女生柔嫩的臉頰。

「……」女生垂著雙臂,像根樹樁似的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靜靜等待著中年女人的動作結束。

「雪池。」

一個低沉而又嚴厲的聲音突然響起。一身深藍色西裝的中年男人威嚴地走了過來,輕拍了一下中年女人的肩膀,神情嚴肅地望著個頭剛與自己胸口齊平的女生。

「到了美國要認真學習。家庭教師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鋼琴、繪畫、舞蹈、外語……還有其他各個學科。你要嚴格按照我給你制訂的時間表生活和學習。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絕對要交友謹慎。記住了嗎?」

「嗯。」女生漠然地發出一個單音節。

「我們小雪真不愧是我的小心肝,好乖!」中年女人立刻綻開一記滿意的笑容,開心地摸了摸女生的短髮,「寶貝,爸爸媽媽平時都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所以沒太多時間去美國看你,你要是想回國,就給李伯打電話,媽媽一定……」

「知道了。」女生目光一閃,乾脆利落地轉身鑽進了賓士車的后座里。

很快,賓士車低沉而平靜地「嗚嗚」低響著,載著女生駛出了大門。站在門口的夫婦同時也坐回寶馬車,迅速離開了NN3門口。

賓士車廂內寂靜無聲,司機大叔和平時一樣認真而謹慎地握著方向盤。女生端坐在寬敞的后座上,目不轉睛地筆直望著車窗前方。

「哼哼哼哼……」

當賓士車徹底駛出唐臣小區那富麗堂皇的大門時,車內突然響起一陣輕聲的賊笑!

司機大叔聞聲,遲疑地抬起頭,看向後視鏡。可是一看之下,他的額角倏地滑落一滴比雞蛋更大的冷汗,背脊陣陣發寒!

叮——

後視鏡里,女生的眼角閃過一道寒光,那張閃爍著睿智光芒的臉上竟隱約浮現出一抹壞笑。一陣陰謀得逞般得意的聲音從她的喉嚨里幽幽地逸出……

「哼哼哼哼……總算……自由了……」

滴滴——滴滴——

烈日下,一條窄小的水泥馬路上塵土飛揚,一輛輛大大小小的車輛就如爭著過江的螞蟻,焦躁地擁堵在路面中央。

夾雜在這些車輛中間的一輛藍色計程車里,樂小蓮心情低落地坐在座位上,手裡緊捏著一張去年春節大家一同拍攝的福利院全家福,目光微微地晃動。

「小姑娘,」計程車司機透過反光鏡,看了看后座上低氣壓的樂小蓮,有些擔心地問,「你還好吧?」

「……嗯。」聽見計程車司機的問話,樂小蓮用力點了點頭,抽了一下鼻子,聲音啞啞地回答,「大叔,我沒事……離開福利院還有大家,我一定會更加堅強,用功念書,不讓大家擔心的……」

「呵呵……還真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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