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0節

海倫給女兒簽到了證,心裡又喜又怕,喜的是女兒總算有了進美國的通行證,怕的是李兵發現了,會跟她大鬧。她又給靜秋打電話,報告了這個好消息,也說了自己的擔心。

靜秋說:「你一定要穩住他,簽證要過幾天才拿到,而且即使有了旅遊簽證,也不等於一定能進美國。持旅遊簽證的人,能不能進關、在美國呆多久,都是海關人員決定的。」

她沒想到旅遊簽證是這樣的,她一直以為只要有簽證就肯定能進美國,她擔心地問:「那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是讓你弟弟開車把你女兒送過海關,就說是到BUFFALO買東西去的,當天就回來,然後從美國坐飛機回你們B城。」

「從來沒想到有了簽證還會有麻煩。」

「我曾經有過失敗的經歷,我女兒跟我一起走,在海關的時候被擋住了,因為我持F簽證,是長期呆在美國的,而我女兒是B簽證,短期的。既然我女兒是跟我一起進關的,他們就認為我女兒去美國的目的不是短期旅遊,所以不讓她進。他們認為我應該給我女兒辦F2簽證。」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現在就擔心李兵——」

靜秋似乎也很擔心,沉吟了片刻,說:「你現在偷偷把孩子帶走也不行,因為你一家人都在那裡,他如果真的覺得受了騙,或者覺得走投無路,可能會傷害你家人。還是跟他談開了吧,在錢上大方一點,或者許幾個願,說不定能成。我也是根據我自己的情況說說,你的事你拿主意。」

她打完電話,就把咪咪簽到證的事告訴了父母,她父母都很高興,說這下咪咪可以跟媽媽在一起了。她把自己的擔心給父母講了一下,她爸爸說:「我跟你媽都是老骨頭了,不怕他怎麼樣。他殺了我們,法律會懲罰他。你不要為我們擔心,給咪咪買票,把她帶去吧。」

她媽媽說:「我們兩個人是不怕他,但是海濤呢?他一家人也陪進去合算嗎?」她媽媽一想到這些就難受,淚水直流,哽咽著說,「不知道我女兒為什麼這麼命苦,碰上這樣一個人,過又不好好過,放又捨不得放。反正我也活夠了,不如讓我把他結果了吧。我去坐牢,抵命,讓你們都能開心過幾天。」

她跟著媽媽哭了一會,安慰說:「媽,您別把事情想得太可怕了,我一定能想到辦法既擺脫他,又不傷害任何人,事情只能一步一步解決,相信只是個時間問題——」

「我就是心疼我的咪咪,有這麼個爹,多受多少苦。動不動就是吹鬍子瞪眼睛的,把這孩子的膽都嚇破了——」

下午她弟弟弟媳也回來了,她把簽證的事跟他們說了,商量怎麼樣才能把咪咪帶到美國去,她說:「現在我就是擔心你們,我有了咪咪的護照和簽證,可以帶著她偷偷溜掉,但他知道了,肯定要拿你們來報復。」

她弟弟說:「姐,你莫怕他,諒他也不敢把我們怎麼樣,難不成法律還怕了他了。」

她弟媳說:「不是誰怕他,而是不想跟這種既不要臉又不要命的人硬拼,如果他把孩子弄一個走,你到哪裡去找?就算找得到,孩子也受了罪了。」

她連忙說:「你們不要擔心,我肯定要等到萬無一失才會帶咪咪去美國。」

李兵沒車,上下班都是坐公汽和地鐵,所以回來比較晚。等他回來後,吃過了飯,海倫就跟他講了一下咪咪簽到了證的事:「聽人講了旅遊簽證的事,也沒指望簽到,反正在家閑著沒事,就跑去簽簽,大不了浪費幾個錢,哪裡知道居然簽到了。」

李兵沉著臉問:「就簽了她一個人的?」

「本來也要給你簽的,連你的工作證明都開好了,但因為你是成年人,不能代簽,所以只簽了咪咪的。」

李兵好像將信將疑,但聽說能簽旅遊簽證,也很高興:「那我也去試試。上次是簽F2被拒的,現在簽個短期的旅遊簽證,應該沒有移民傾向吧?」說完,似乎想起了什麼,懷疑地問,「你怎麼打開我箱子的?」

她咬緊牙關說:「怎麼打開?用手打開羅,箱子又沒鎖——」

李兵雖然不相信,但也不敢說完全沒有可能,大概也想到自己終究是要到美國去靠老婆的,就沒再說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兩個人就去簽證,她等在外面,心裡矛盾得很,既希望他簽到,又希望他簽不到。簽到了,就把一個危險從弟弟他們身邊弄走了,但她在離掉婚之前也休想再去見BENNY了;簽不到,她還有可能去見BENNY,但李兵未必會放女兒走,如果她硬性帶走咪咪,又怕李兵傷害她弟弟他們。

搞了大半天,李兵才從裡面出來,滿臉是暴力傾向,她一看就知道沒簽到。她迷信地想:可能簽證官想成全我跟BENNY兩個人,所以讓李兵簽不到。

她問:「簽到沒有?」

「簽到個鬼!他媽的,什麼玩意,一個破美國,搞得這麼神乎其神的,以後他請老子去老子都不去了。」

「他們什麼理由不簽?」

「移民傾向羅,難道老子臉上寫著『移民傾向』幾個字?」

她想,你臉上沒寫「移民傾向」,但可能寫著「暴力傾向」,「煩人傾向」,所以簽證官為了保護美國人民,乾脆不讓你進去。

她好言安慰了幾句,決定等會再商量咪咪去美國的事。他現在正在氣頭上,就不要火上加油了。

晚上睡覺前,她跟李兵談了談咪咪去美國的事。李兵說:「你現在給她把證都簽了,我還能怎麼樣?你要帶去,你帶去羅。反正我這輩子註定了就是孤家寡人的命。」說著,就流起淚來。

「這跟孤家寡人有什麼關係?只不過是兩個人同時簽不容易,所以分開簽,分開去——」

李兵說:「你算了吧,你心裡那點小九九,我還不知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真正愛過我,只不過把我當個『聽用』,如果你找到更好的了,你就不要我了;如果你找不到,就拿我充數。」

她不得不佩服他在這點上的明察秋毫,但她仍然硬著嘴說:「這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我想出來的?那你中間是不是要甩了我去找那個姓付的?如果不是我抓得緊,你不早跑了?到了後來,你不過就是拿我當個種馬,好讓你生個孩子。從你懷孕起,你就在捉摸著怎麼甩我——」

這回她是真的覺得冤枉了,當她知道自己懷孕了的時候,她是真心真意地想跟他白頭到老的,一方面是對他心存感激,另一方面也覺得孩子是兩個人的結晶,既然孩子把兩個人連在一起了,她就不會想著分開再去找別人,因為在她看來,別的男人無論多麼心胸寬廣,也不會象愛自己的孩子那樣愛另一個男人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用孩子的生命威脅她,她本來是要好好跟他生活下去的,即便他跟她家人鬧,她也只是用離婚嚇嚇他,希望他能改變他自己。但當他說出了那樣滅絕人性的話之後,她的心就徹底地冷了。

一個對她沒有愛情的丈夫,她可以忍受,因為她有對女兒的愛。但一個沒有人性的丈夫,一個連女兒的生命都可以拿來為自己服務的丈夫,她就沒法忍受了。如果不是怕把自己陪進去,女兒會失去媽媽,她那時殺了他的心都有。有了女兒之後,她的好惡愛恨的原則就變得很簡單:愛我女兒的人,我就愛他;不愛我女兒的人,我就不愛他。不管是誰,如果他想傷害我的女兒,我就要跟他絕一死戰。

她隱忍著,叫李兵不要胡思亂想,先呆在加拿大,過一段時間再去簽證,遲早要簽到的。就算總是簽不到,等住滿三年之後,就可以成為加拿大公民,而加拿大公民進美國是不需要簽證的。

李兵哼了一聲:「在這個鬼地方呆三年?只怕早就死了。這哪是人的生活?吃沒吃的,玩沒玩的,白天在外是看人家的臉色,晚上回到家裡還是看人家的臉色——」

她不快地說:「我弟弟他們給你臉色看了?說話要憑點良心。」她說完了,就有點後悔,怕李兵大發雷霆,哪知李兵居然沒說什麼,只沮喪地呆坐在那裡,可能是手中的王牌沒了,底氣就不足了。

她見他還沒拿弟弟一家來威脅她,就不再多說,生怕他想到這上頭去了。過了一會,她聽見身邊有抽泣的聲音,她嚇了一跳,忙問:「怎麼啦?」

「沒什麼——就是捨不得我的——咪咪——跟她兩個人相依為命這——么久了,她這一去——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她——」

她搞懵了,不知道這究竟是真情流露,還是苦肉計,她慌忙說:「你這是何苦呢?咪咪去美國又不是去——什麼不好的地方,怎麼會見不到呢?過幾天你簽到證了,不就可以見到了嗎?再說我也會經常帶她回來玩——」

「算了,你不用騙我了。你到今天沒甩了我,只不過是因為咪咪,現在你把她弄到手了,你還會回來看我?只怕是望都不會朝這個方向望了。海倫,你自己摸著良心想一想,我這些年這樣愛你,愛到低三下四纏著你的地步,愛到拿女兒來威脅你的地步,你明白過我的心嗎?你象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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