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節

給BENNY打了這麼長時間電話,海倫覺得好像很對不起咪咪一樣,因為沒陪女兒玩,而咪咪就一直依偎在她懷裡,看她打電話。她放下了電話,趕快來陪女兒。時間已經不早了,她陪咪咪躺在床上,講故事給咪咪聽,咪咪很快又睡著了。

但她睡不著,老覺得心裡有很多事在等著她處理一樣。她爬起來給洪漪打電話,但洪漪不在,她又跟靜秋打電話,靜秋也不在,她在她們兩人的留言機上都留了言,給了她們自己現在的電話號碼,叫她們不管多晚都可以打電話過來。

她留完言,剛躺下,電話鈴就響了,是靜秋打來的。她叫靜秋把電話掛了,由她打過去,但靜秋不肯,開玩笑說:「我從美國打電話很便宜,你打給我,我這個『話婆婆』不好意思講太多,過不了講話的癮。」

她不好再堅持,很快地把這幾天發生的事講了一下,擔心地問:「你說他們會不會追到Y市來抓我?」

靜秋沉吟片刻,說:「我不是很了解你那裡的情況,我只能猜測,但我估計他們不會追到Y市來抓你,因為雖然有些農村又在搞封建社會那一套,但他們還不敢太大張旗鼓。Y市不是他們的地盤,鄉下的人到了城市多少都有點恐慌。他們再愚昧,也知道打了你是犯法的。而且現在也未必真有族長族規那些東西,可能只是那個修族譜的人拉大旗做虎皮。」

「鄉下那些人倒是跟你說的一樣,恐怕到了Y市連路都摸不到。我就怕李兵也在裡面為虎作倀,帶著他們來找我麻煩——」

「從你講的情況來看,你丈夫應該不會帶人來抓你打你,因為他自己並不愛過鄉下那種生活,他也是巴不得根本不用回那個地方去的。但是他父母在那裡,他迫於面子和社會壓力,不得不回去,也就不得不順應那些封建迷信的搞法。一旦他離開了那個地方,就沒有那種壓力了,他也就不用非置你於死地不可了。」

「但願他就像你說的那樣。」

靜秋說:「我也只是估計,說不準。不過我想李兵在心裡一定也會權衡一下利弊,他為那些人得罪了你,他能得到什麼呢?他更嚮往城市的生活,國外的生活。他在國內沒多少收入,他自己想賺錢又總是沒賺到,他只能靠你。跟著你,他還有可能過過好生活;沒有你了,他既賺不到錢,又找不到比你更出色的妻子,對他來說是有百弊而無一利,所以他才死死抓住你。」

「我真的巴不得他跟李虹搞在一起,就不會在乎我了。」

靜秋笑起來:「我那時也跟你一樣,恨不得給自己的丈夫找個新歡,好把他打發了。不過你丈夫可能是吃定你了,他可能願意跟李虹保持地下關係,但要他跟你離了婚去跟李虹過,他也未必願意。他自己沒幾個錢,李虹又沒工作,兩個人去喝西北風?現在李虹決定到廣州那邊去,說不定就是因為他們的關係結束了。你做好充分思想準備,準備你丈夫永遠抓住你不放。」

海倫氣哼哼地說:「他這人就是這樣,你說你既然不想離婚,那你就好好愛我呀,我的要求又不高,只要稍微勤快一點,別對孩子使用那種『法西斯』教育就行,但他又做不到。如果你不想做到這一點,那你就離婚呀,但他又不肯離婚。」

靜秋很理解地說:「所以就很煩人。估計你丈夫明天就會回到Y市來了,你明天可以先往家裡打個電話,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辦。你今天並沒親眼看見有人追來要抓你,有可能只是李兵發現你不告而別,在車後追你;也有可能只是那個司機開玩笑說有人追你,是他想表明自己救了你一命才那樣說的,況且他也沒說是一隊暴民在後面追你。」

靜秋這一提醒,海倫也想起當時還有幾個乘客也伸頭到窗外望過,但沒有聽見人驚呼。如果是一隊暴民拿著扁擔鐵鍬在後面追,那些人肯定要興奮得大叫大嚷了。也許真的只是李兵追來了,或者是過路的人走得快,象是有人在追。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也許我把事情想得太可怕了。」

「想可怕點比麻痹大意好。你能在那種情況下帶著女兒跑回Y市來,真是很英勇機智。我有幾次跟丈夫賭氣,也這樣跑過,但沒成功。我估計你丈夫家裡人也不想得罪你,因為你是他們家的驕傲,而且他們家傳宗接代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李兵也可以再找個女人生兒子——」

「他既沒錢,又沒權,到哪裡去找個比你強的?而且他在國內找,只能生一個,而你在美國,可以想生多少生多少。你丈夫家裡人可能把你當成一個下金蛋的母雞,指望你給他們生兒子生美元,他們捨不得殺你這隻母雞的——」

海倫覺得靜秋說的很有道理,心裡安定了不少。她問:「你知道不知道護照掛失怎麼辦理?」

靜秋呵呵笑著說:「你也想到這個歪門邪道上去了?我也搞過。我丈夫和女兒多次被拒簽,別人建議我們換個新護照,說舊護照上拒簽的章蓋得太多,簽證官一看就不給簽了。後來我丈夫和女兒換了新護照,仍然沒簽上。不過每個人情況不同,你試試無妨。問題是你可能沒有這麼多時間了。我不知道你們那邊情況怎樣,我所在的L市要求在指定的報紙上登『護照遺失』廣告一個月,然後才能去申請新護照。」

海倫一聽,就覺得心裡涼了半截,登一個月廣告,她哪裡有那個時間?

靜秋提醒說:「你一旦登了遺失護照的廣告,你那個護照就沒用了,只能等新護照辦好。所以你要先問清楚,免得搞得新護照沒下來,舊護照已經找到了,但因為登了廣告卻不能用了。」

兩個人又談了些具體細節,才互道晚安,掛了電話。海倫很感激靜秋,每次跟靜秋打過電話,她的心就好像很落實,腦子就好像很清楚了一樣。光是靜秋有過同樣經歷而且已經把女兒弄到身邊這一點,就使她信心倍增,更不用說靜秋總是那麼關心理解而又富於經驗了。

辦新護照的希望基本上是落空了,她只有再抓李虹這頭。她看了看錶,已經半夜一點多了,她猶豫再三,決定還是冒挨罵的險打個電話。她幾乎是不抱任何指望地撥了李虹的電話,卻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喂?」

她激動萬分,說不出話來。那邊又「喂」了一聲,她趕快說:「李虹吧?我是海倫,咪咪的媽媽。」

李虹很驚喜地說:「姐,你回來了?你是在北京還是在Y市?」

她恨不得張嘴就提護照的事,但她還是先寒喧了一番,才說:「我聽李兵說他把他跟咪咪的護照放在你箱子里,我現在急等著用護照,我可不可以現在過來拿?」

李虹好像剛想起這事一樣,說:「唉呀,你不提起,我還真忘了。他是把護照放在我箱子里的,因為他帶的那個箱子沒鎖,他怕不保險。如果不是你現在提起,我完全忘了,肯定給帶到廣州去了。」

「你什麼時候去廣州?」

「我買的明天上午八點的火車票。」

她手心捏出一把汗來,慌忙說:「那我現在過來拿吧。」

李虹客氣說:「那怎麼好意思讓你這麼晚跑一趟?你叫李兵過來拿就行了。」

她堅持說:「我自己來拿吧,打個的,很方便。」

李虹沒再堅持,笑著說:「那好吧,反正你是用美元的,有錢。」

她問了地址,用筆記下了,就掛了電話,把咪咪叫醒,背上她那命根子一樣的小包,抱著咪咪跑到街邊去叫出租。半夜裡,大街上暢通無阻,她很快就到了李虹的家,見屋子裡還熱鬧得很,幾個麻友正在挑燈夜戰,沒見到李虹的丈夫。李虹沒上桌,坐在旁邊觀戰,見她來了,連忙起身招待,又向大家介紹說這就是李大哥的夫人,剛從美國回來的。

那幾個麻友都停了手中的工作,無比敬佩地看著她,有的說:「從美國回來的?那就是華僑呢。」

還有的說:「難怪李大哥那麼有錢,原來都是用的美元哪?那沒得話說,人家美元一塊就頂咱們的八塊。」

有一個還忍痛讓賢,OFFER說:「大嫂上來玩兩圈吧,我正在坐莊,讓你。嗨,你們小心了,李大哥家的,技術肯定高超。」

海倫連忙謝絕,說自己不會打麻將。幾個麻友都不相信,說跟李大哥在一個鍋里攪勺子的,就算不打,看也看會了。來來來,嫂子來打幾圈,露一手,讓我們開開眼,沒有「老同志」,就用美元也行。

海倫又謝絕了一通,就催著李虹幫忙找護照。李虹跑到卧室里把兩本護照拿了出來,途中就被幾個麻友截了去,一個個象看稀奇一樣看那兩本護照。海倫眼看那兩個暗紅的本本就在眼前,眼裡幾乎要流下淚來,心裡幾乎要長出手來,但仍然裝做一個淡然的樣子,怕心慌吃不得熱雞湯。

最後幾個麻友終於滿足了好奇心,又打探了一下護照的功能與用途,以及護照和簽證的聯繫與區別,終於把護照遞給了海倫。

海倫接了過來,馬上翻開看了看,的確是李兵和咪咪的護照,便迅速放進自己的小包里,起身告辭。

李虹和眾麻友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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