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節

海倫不知道自己在洗澡間呆了多久,但JOE居然沒來催她,她有點納悶,是不是JOE喝多了,現在醉倒了?她聽李兵說過,男人喝酒,如果不是喝到「酒後陽亢」的地步了,就是喝到「酒後陽萎」的地步了。

有時她說李兵喝醉了,李兵就指指他那個東西,說:「今天沒喝醉,只喝到『酒後陽亢』的地步,你看它多精神。」當然餘下的就是滿嘴酒氣的李兵把她壓在床上,解救他那喝得陽亢的小兄弟。

但有時李兵喝得太多,他的小兄弟就沒有那麼威風了,那就說明他已經喝到「酒後陽萎」的地步了,接下來就是隨便倒在什麼地方,呼呼大睡。

她希望JOE今天喝到了「酒後陽萎」的地步了,也許他現在正在床上酣睡,她何不趁此機會跑掉?但開不了門,也不能跳窗,因為這是二樓。如果她打電話報警,雖然沒有控告JOE的證據,至少可以說自己被鎖住了,請他們來救她出去。

她關了水,跑到門邊去聽外面的動靜,剛把耳朵貼在門上,就聽JOE在敲門:「還沒洗好?這也太久了吧?」

她嚇了一跳,慌忙說:「就好,就好。」然後跑回浴缸,開了水,接著洗。

JOE似乎沒從水聲上聽出什麼破綻,只說:「不要洗太久了,洗久了把熱水都用光了。」

「馬上就好。」

她仍然讓水沖著,站在那裡發愣。看來JOE今天沒喝多少,至少是沒到「酒後陽萎」的地步,也沒到「憶苦思甜」的地步。

她知道喝了酒的人,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所謂酒後亂性,不僅是說男人喝了酒,會在性上亂來,也是說他們在很多方面都會與尋常不同,所謂亂了本性。平時不敢做的事,仗著酒興,就敢做了;平時不敢說的話,借著酒瘋,就敢說了。

她看見JOE醉過一次,可能是在朋友聚會上喝多了。但那次可能是喝的所謂「有後勁」的酒,醉酒的癥狀是比較晚才出現的,因為JOE那天回來時,好像還神志清醒,居然是自己開車回來的。回來之後,就抓著她和LILY兩個人聊天,東南西北地亂扯一通,吹自己的艷遇,吹自己的能力。

但過了一會,就開始哭起來。剛開始她跟LILY都以為他在開玩笑,還學他的樣,也嗚嗚假哭,但後來發現他是真的在哭。

JOE那天的哭,是她家鄉稱為「數數地哭」的那種,就是一邊哭,一邊講述或者數落,那是一種「夾敘夾議」式的哭,以敘述為主,穿插著抽泣和痛哭,算是議論。

JOE那天數落的是他父母,說他從小就受父母的氣,很小就得自己做飯,後來還要給父母做飯,再後來他父母逼他到城市的另一邊去住讀,說那裡的學校好一些。他在那裡舉目無親,也沒有朋友,別的男孩都欺負他。他的父母從來不關心他的生活,他的心情,只關心他的成績。雖然沒怎麼打他,但很少有笑臉,他們的那種近乎冷漠的嚴格,使他感覺不到自己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那次她覺得很同情他,一個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想必還是因為心中有很多委屈。俗話說,酒後吐真言,她相信JOE那天說的都是真的。她跟LILY都說了很多安慰他的話,她自己也在心裡更加堅定了要把女兒帶離李兵的決心,因為在一個無愛的家庭成長起來的孩子,即使象JOE現在這樣,表面上也挺成功的,但內心還是有陰影的,說明小時候的經歷對孩子的心靈和性格的影響是太大了。

但第二天,LILY問起JOE昨天為什麼哭的時候,他一點都不記得他哭過,更不記得他說過的話。LILY提醒了半天,他也想不起來。但他承認他父母對他是很嚴厲,他對父母只有怕,沒有愛,現在也不怎麼跟他們聯繫。

她想,一個人幼年時的經歷,可以很深地影響一個人的一生,小時候柔弱無助、受盡欺壓的人,有可能在內心深處潛藏著一種要報復、要出氣、要扯平的思想。可悲的是這樣的人往往不敢拿那些比他們強的人來報復來出氣,所以就只能尋找比自己更弱的人來下手。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成了JOE的出氣筒,難道他把她當作他母親的替身,要在她身上報復他的媽媽?那他很可能會很殘暴地對待她,也許對她進行性虐待?那樣他是不是就覺得在心理上把自己的母親報復了?

她只聽說過「性虐待」,但並不知道性虐待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可以根據這個詞推測出肯定不是正常的性交,但她連什麼是正常的性交也並不是很懂。她所有性生活經驗都來自於李兵,只能把那當作正常的性交。她想,如果JOE就是正常地「做」,也許不那麼可怕。但誰知道他今天會發什麼瘋?

她聽說過有的女人被男人強暴致死的,但她不知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那些男人僅憑他們的那個玩意,她想不出怎麼能將人致於死命。他們幹完了,不就軟下去了嗎?就算是硬著的時候,也沒硬到可以殺人的地步。一定是他們在做那事之前、之後或之中,拳打腳踢了那些女孩,或者惡意弄傷了她們的那個地方,流血過多,才會造成死亡。

她不知道JOE會不會對她使用暴力,既然她沒反抗,他應該是不會的,但聽說有些人就是有虐待女人的嗜好,你反抗不反抗,他們都要虐待你,從虐待中得到樂趣。怕就怕JOE是個兩面人,在年輕的女孩面前,他裝得憐香惜玉的,讓她們記住他的功夫,久久不忘。在她這個阿姨面前,他就把在別人那裡不能暴露的兇殘都暴露出來了,那她就更倒霉了。

而且JOE有過這麼多性夥伴,誰知道他有沒有性病?如果他把性病傳染給她了,那怎麼辦?如果是一般的性病還治得好,如果是AIDS呢?

她還怕他使壞,在什麼地方架個攝像機,把今天的一切都攝下來,以後用來要挾她,讓她永遠活在NIGHTMARE之中。

從JOE今天的做法來看,他絕對不是一個君子,也不是所謂情慾沖昏頭腦時的胡作非為,而是冷靜的、有計畫、有準備的威脅訛詐。這樣的人,完全有可能污辱了她,最後還要去向李兵揭發她。她希望李兵他們趕快去北京,等李兵去了北京了,JOE就沒法打電話揭發她了。等李兵給女兒簽到了證,JOE再說什麼也是白搭了。

但JOE可以把今天的事拿來要挾她,因為她肯定是不願意別人知道這事的,尤其不願意自己的女兒知道,那他就可以利用這一點,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挾她。也許他不會老對她的身體感興趣,但他可以在別的方面威脅她,比如問她要錢,他那樣精明、那樣愛錢的人,絕對有動機不斷訛詐她。那何時是盡頭?

她一向是不相信以惡治惡的,覺得那樣只會把自己也變成一個惡人,而且她無論多惡,都惡不過李兵和他那幫朋友。她的弟弟曾經說過願意幫她把李兵「制裁」了,哪怕為之坐牢也在所不辭。但她不讓她的弟弟去「制裁」李兵,因為她不願意弟弟為李兵這樣的人斷送自己的前程。做李兵的犧牲品,或者與李兵兩敗俱傷、同歸於盡,都不是她理想的出路。

她到美國後,最愛看的電視只有一類,就是那些被丈夫打罵恐嚇的妻子,如何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達到既要到孩子,又懲罰丈夫,而自己不被法律的鐵拳砸碎的故事。

但那些故事中的女主角最終能獲勝,不是有一把槍,就是有一身好武功,或者掌握了丈夫的犯罪證據。她現在什麼都沒有,要取勝就很難了。但JOE看上去也不是很強壯的那種,真要打起來,如果她有得力的武器,如果正在他得意忘形的時候出手,也未必就不能取勝。

問題是她傷害了他,她就得進監獄,女兒還是要由李兵來監護,她的一切努力就付諸東流了。她也不想把自己搞傷殘了,如果鬥爭的結果就是她自己傷殘了,或者兩敗俱傷,那她還是失敗了,因為她仍然沒法養育照顧她的女兒。

她得想個辦法,既能懲罰JOE,自己又不會傷殘,而且不會把自己扔進監獄,如果能讓法官和陪審團相信她是正當防衛就好了。但是JOE既沒有對她用暴力,也沒有用武器,連那個門是誰鎖的,到時候都可能講不清。

她記得當她聽說JOE和LILY又上過床之後,她對兩個人的說法都是半信半疑。這種事情,只發生在兩個人之間,沒有第三者在場,也沒有物證,外人很難判別誰在說真話,誰在說假話,那陪審團的人又怎麼會完全相信她說的話呢?而且JOE還可以拿出證據,來證明她撒過別的謊,是個愛撒謊的人,那就更沒人相信她了。

也許她只有激怒他,讓他用了暴力,她才能正當防衛制裁他。但是那時候可能就太晚了,如果他已經把她打暈了,或者捆住了,或者打傷了,她還怎麼正當防衛?白白地傷害了自己。

她正在急急地想辦法,就聽見JOE在敲洗澡間的門:「把門打開,我們來洗個鴛鴦浴——」

她想,現在也許是個好機會,因為JOE跑到她這邊的洗澡間來了,如果她在這裡打傷了他,應該說是正當防衛。但如果她一下不能打昏他,他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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