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全世界人民一起撐

進入初冬的第一場細雪緩緩的在公路上飄散著。越飄雪片子越大。快速行駛的車輛將可憐的初雪翻滾成稀泥四下飛濺著,約在上午八九點的時候,一輛老式福特車緩慢的,顛簸著由遠而至,這輛車昨晚就從雁城昨夜出發,一夜顛簸的行駛將它原本考究的漆面,折騰的渾身污痕,簡直難看之極。

遠遠看上去這車不像福特車,倒像是渾身噴了偽裝漆水的微型坦克。

最近這兩個月幾乎一到星期六,這老福特車就會出現在雁城與遠方的那個小城市之間的公路上。老福特的主人正是陳益致。此刻他正憋著一肚子怨氣,心情十分不漂亮的看著車後面酣睡的三頭豬。這些人不要臉到了頂點。他們每個星期都找自己蹭車,蹭飯。好在自己夠機靈,不然那便宜被討大發了去了。

要不是看在秦知的面子,他根本不屑跟這三隻豬做朋友,說起來,他們應該不算朋友吧?即使是朋友那又如何呢?該算清楚的,還是要算清楚的。他是吃過苦的人,成年後更是因為死去的妻子受過大苦,現在雖然站起來了,日子好過了。為了孩子的將來他日子要越發的算計好了過活才可以。

在陳益致看來,花錢是個態度問題,那是能省就要省,能不花就不要花。能蹭飯絕對不要請客。這兩年人們管他叫「鐵公雞」。陳益致覺得叫鐵公雞又如何呢?陳益致覺得這是一種美稱。是對他艱苦樸素的偉大人格的一種讚揚。

車子經過一段城市二級路的入口,陳益致腳下猛的點了剎車。坐在右邊的吳嘉陽嘴巴親到了車前座。馬柏東腳下使個暗勁一動不動繼續裝睡。赫逸元卻拿著吳嘉陽當了肉墊狠狠地撞了上去。那兩人滾在一起,艱難的掙扎著。

「XX你個鐵公雞,你幹什麼啊?」吳嘉陽大罵著,把倒在自己身上的赫逸元往一邊推。赫逸元一邊動一邊打呼嚕,就是不睜眼。

陳益致扭過頭,攤開手:「前面有收費站!掏錢!一人五塊,我是司機,不能白服務,所以,你們一人拿八塊。」

赫逸元跟馬柏東閉著眼睛裝死撐著。吳嘉陽看著窗戶吹口哨。他們就這樣對持,死也不掏錢。每個星期,像這樣的戲碼,那是一處接一出,沒個完的時候。

然後……雪越來越大……車內越來越冷,陳益致直接熄了火,決定凍死這三隻豬。

叫鱉孫裝!凍死扔路上算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車子里越來越冷,終於,又是吳嘉陽輸了,他罵罵咧咧的從口袋裡拽出二十塊皺巴巴的人民幣甩到前面的車座上,他是寧死不屈的,他死也不把錢放到鐵公雞的手裡。他丟座位上!

在他看來,這也算是一種勝利吧!大概……

一心咖啡書吧內,另外一對也在撐,這兩人那撐的叫一種境界。那境界高的可以用古寺來形容了,那叫啥呢,那叫他強任他強,清風撫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秦知裹著毯子躺在沙發上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他身邊放著一個小型電扇式的電暖氣在暖和和的吹烤著。那電暖氣的瓦數不大,也就暖個角落。關淑怡捨不得電費,客人不多的時候她死也不開空調。凍死也不開!

若不是因為秦知那條殘腿,電暖氣她都捨不得點。前幾天超市大減價的時候,她還拖了一條不時髦的嶄新紅花大毯子回來給秦知用。那小電暖氣的瓦數很低,賣價才九十七塊。秦知對於這樣的待遇一點都沒意見,在家裡,他的待遇跟這個檔次那是一模一樣,奶奶也給他買了個小暖氣,牌子也是「大熊貓牌」。甚至奶奶說的價格比這個還便宜十塊錢。

當然,他不準備把買貴了這件事告訴關淑怡,不然她能嘮叨半天,嘮叨倒沒什麼。他怕她再坐公車扛個暖氣回去要她那十塊錢去,這丫頭絕對幹得出來這種事。

「你說這雪要下幾天啊?凍死我了!」關淑怡推著一車子散書回來裝訂,大概太冷了,她蹲在小電暖氣前取暖,她一邊哈氣,一邊搓手,看上去實在凄慘了些。

「兩三天吧,早報上登了,果果,去吧空調打開吧,花不了幾個錢的。」秦知看著哈氣取暖的關淑怡有些心疼。

關淑怡立刻大力搖頭:「你可別,這月電費指定過三百,馬上要交明年的費用了。還有,有那錢,不如存了年底分。分了錢,姐姐給你娶媳婦。」

秦知放下書,毫不在意的笑了下,他伸手撩起毯子:「腳放進來吧,我都捂熱乎了。」

關淑怡哧的笑了,她的話露著一股子酸氣:「放進去?我們什麼關係啊,栓柱柱,我可說前頭了,我把腳放進去?那我可是冰清玉潔的黃花大蘋果!給你糟蹋了,我嫁誰去啊?」

秦知硬是不接招:「我說親密的革命同志關係會挨揍嗎?」

關淑怡大怒:「會!」

秦知:「那不說了。」

關淑怡傻乎乎的站在那裡,凍的就像個殭屍!

自從看到並指日那之後的這倆月,這對未婚的,保有純潔關係的男女青年態度是模稜兩可的,曖昧是天天產生的,蘋果依舊在送,在吃。日子依舊在過,但是就是不談情,不說愛。

他們是一位止步不前,一位帶著少女一般的矜持,那是誰也不說那個事兒,大家都是聰明人,誰先說,誰吃虧唄。關淑怡傻了一次,怎麼可能再傻第二次。她晾著他,好像秦知也做了這個打算。他也不說。

轉眼倆月過去了,秦知不吐口。每天依舊不咸不淡的呆著,可把關淑怡急得夠嗆,現在她是牛X的過了頭,騎虎難下。魏琴說了,這事要說出去,那虧是一輩子的事兒,想想是這個道理。她決定頑抗到底!老媽的人生道路,她是必然不會再走。

握拳!發誓!發毒誓!

秦知也不說,他是真不想說。不說,他又捨不得關淑怡,他怕害了人家。又捨不得人家。

俗話說的好,談戀愛的男女是白痴。這話,說的多好。這倆撐著的,活脫脫的就是一對白痴。

秦知撐得實在難受,他一天看不到她會想死,看到她自己又懦弱的要死。他恨不得左右甩自己一通大耳光然後豁出去。因為怕疼,也就沒打下去。他拐著腿,天氣涼了也要來這裡,死也要來。他不敢要她……別人也休想要。他那也不去,他看著她。

可憐秦知同志,聰明三十多年的一個多好的山娃,楞是在這件事情上把自己掛的死死的,就剩下半口氣,他現在是裝X過頭,同是騎虎難下。先說,那吃虧就是一輩子的,趕明兒要有什麼爭端了,依照這丫頭的脾氣,定然會是這樣嘮叨:「當初要不是你死乞白賴的追我……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這個虧,秦知死也不要吃。

追還是不追,那是莎士比亞的問題。

關淑怡在屋子拖地板,冷風順著房間的縫隙緩緩的吹入,一些細小的冰凌很快出現在地面上。她打了個寒戰,扭頭看看自己的春天。

春天低頭看書,根本不甩她。

真是太冷了。從心到身體的寒冷……當然,其他原因也是有的。

咬咬牙,想下電費,關淑怡拖著拖布走過去,很認真的說:「咱是一個村的對嗎?」

秦知放下書,揭開毯子,這個台階他不準備給,你想進來就進來,找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理由做什麼?

關淑怡脫下鞋子,紅著大臉,坐到沙發那邊,將腳放到了毛毯內。一連著打了四五個寒戰後,總算回覆了人氣。

秦知笑眯眯的幫她裹好毯子。那心情啊,是無比愉快地,那表情啊,那是神采飛揚地。

「鄉里鄉親的,咱要相互愛護。對吧?」關淑怡嘴巴里依舊不吃虧的給自己找面子。

「嗯。」秦知點點頭,很聰明的給了台階。反正目的達到了,男子漢大丈夫,退一步也沒啥。

「栓柱柱啊,姐姐累死累活,省來省去,就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你說吧,你喜歡啥樣的?姐姐給你注意下?」關淑怡恢複HP後,開始了臭貧。

秦知看著手裡的雜誌,黑白畫上的美女,那也是很漂亮的。他緩緩開口:「身材妖嬈,長發飄飄!」

關淑怡大怒:「那是女鬼!」

秦知舉起雜誌,指著相片上的「女鬼」:「這個樣子,就成!」

關淑怡繼續大怒,她指著店門口:「把腦袋扭過去!」

秦知舒服的躺下,把腿伸直了,那樣子要躲愜意就多愜意,想打他後腦勺,門都沒有。舒服中,他自己也汗顏,這歲數是活脫脫的活回過去了,他讓讓她又如何呢?

但是……他就想逗逗她。她發怒的樣兒,多可愛啊?

雪越來越大,車窗外的雨刷器艱難的來回擺動著。陳益致每十幾分鐘就要下去擦下車窗。越擦越來氣。他不停的點著剎車。後面那三位,裝死的繼續裝死,罵街的繼續罵街,硬撐著的繼續硬撐,反正是誰也不想出去。沉悶中,吳嘉陽終於支撐不住開了口,其實這話,其他三人也想問。但是他們都不想做這個壞人。

秦知是不是回雁城?秦知是不是還能帶著大家一起走下去?秦知他真的就把自己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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