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萬里燈火守忠骨(01)

霍廷卻忽然說:「先不急,於好,就我個人角度來說,我不希望你站出來,不是因為別的,是我認為,你站出來沒有意義,咱們手上沒有當年的證據,如果你就這麼跑去跟警察說,人家不會理會你,同時,你還要承受相當大的一部分來自社會輿論的壓力,所以我認為,你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你永遠無法掌控別人的思想,所以沒有必要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這是霍廷的想法。

餘下幾人,紛紛互視幾眼,於好也明白,可她既然決定站出來了,她就做好了面對所有風浪的準備。霍廷知道這於家這小丫頭性子倔得很,低頭笑笑說:「如果有需要,我們會找你,但是目前,我們並不是別無他法,胡建明這種人,我要抓他的小辮子很容易,你相信姑父一次?」

「姑父」兩字一出口,於好臉都紅了,下意識看了眼旁邊坐著陸懷征,他也正盯著她瞧,眼底難得露了些笑意。

連家冕都感覺出來了,霍廷很喜歡於好。

見於好有些害羞,霍廷嘴角的笑意越發大了,人往後仰,看了眼陸懷征,忍不住逗逗他這個寵辱不驚的侄子。

「怎麼,還不好意思?」他沖陸懷征挑眉道。

後者一愣,下意識拿手摸了摸鼻尖,極其不自然地咳了聲:「沒有。」

霍廷可算是找到機會損他了。

「你們不知道……」

這種開頭,必定後面有八卦,家冕跟於好都豎起來耳朵,只有陸懷徵狀似不經意地咳嗽一聲,拿眼神瞟霍廷。霍廷興緻正濃,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件件一樁樁往外抖落他這侄子的糗事兒。

「他高二的時候,跟我哭,說失戀,還給我看了你的照片,這麼瞅著,你倒是沒怎麼變,還跟以前似的,模樣神韻都在。比以前還瘦點,我當時在包廂里一眼就認出你了,你倆都不說話,坐在那裡,我就瞅著有戲。」

霍廷完全沒架子,說得還挺繪聲繪色。

「跟我哭呀,跟我撒嬌呀,說不喜歡別人,就喜歡你,誰都不喜歡你,就特別喜歡照片里那姑娘。都是過來人,誰上學時還沒朵紅玫瑰白玫瑰的吧,我就勸他跟別的女孩相處相處,他也不肯處,反正就天天哭,天天以淚洗面,跟我說,特別喜歡你。」

陸懷征對霍廷這段添油加醋的話,表示不屑,靠在沙發上抱著胳膊哂笑:「您這編故事的功力是與日俱增,佩服佩服。」

家冕彼時舉手,對於好說:「我作證,懷征那陣是真傷心,球都不打了,那陣我們都笑他是王寶釧。」

陸懷征毫不猶豫一腳踹過去:「滾。」

家冕笑嘻嘻往一旁躲,兩人這是逮著機會在於好面前涮她。

話題莫名其妙被帶歪,這兩人話里都真假參半,他是真沒哭,也沒霍廷說的那麼要死要活的。

那時年輕氣盛,心裡又犟著一股氣,離了誰不能活呀,也不知道跟誰作對,就覺得,他喜歡她,歸他喜歡,但男子漢大丈夫,可不會為了感情這麼要死膩活的,那不是男人。

不過他很後悔,如果當初知道是這樣,他死也不會守著自己那麼點面子。

好在,他們都沒變。

他有些出神,卻聽於好很輕地一聲,「好,霍總,那我聽您的。」

霍廷笑眯眯地看著她,「你可以跟著懷征叫我姑父。」

於好臉燒起來,低頭小聲:「姑父。」

「哎!」這把霍廷給樂得,臉上的褶子都他媽快開花了。

陸懷征有些哭笑不得,這姑娘還真好哄啊,三言兩句一句姑父就喊出口了,霍廷可真夠的。

他倒是沒折霍廷面子,忍了忍,等兩人離開之後,才把於好拉到自己身邊的位置坐下,姑娘有些不明所以,見他似笑非笑地模樣,小聲問:「怎麼了?」

陸懷征駕著胳膊,老神在在地看了她好一會,手在她腦門上撣了下。

「霍廷讓你叫姑父你就叫?你怎麼這麼好哄呢?」

於好啊了聲。

陸懷征疑惑地皺起眉,「我那陣哄你怎麼那麼難哄呢?」

「那不一樣!」

「噢,哪裡不一樣?」

這裡面不一樣的意思,很明顯了。男人眼裡的笑意加深,一定是故意。

於好不說話,陸懷征倒也沒執意要聽的意思,有些事情,在剛才,他想他倆都已經很清楚也很堅定。但聽於好說:「因為他是你姑父,你唯一的親人了。」

這一句話讓陸懷征心都沉了,她總是在不經意地時候用最普通平凡的一句話擊中他的內心。

「不過,以後我也是你的——」

陸懷征沒再讓她說下去,猝不及防重重吻住,將人抵上沙發背,熱火朝天一番深入交流後。

陸懷征沉重的氣息在她耳邊低低淺淺的呼吸。

於好感覺自己像是一條魚,濕漉漉的,又熱又漲,親到最後,兩人又糾纏到床上去了,最後陸懷征非常懂事地替於好拉上衣服,把人哄睡,自己則轉身進了浴室沖澡。

翌日,是初篩的日子。

於好醒的比陸懷征早,想說下樓去給他買個早飯,難得一天不是他起的早,結果光腳一佔地,陸懷征就醒了,雙手撐著臉坐在沙發上醒神的時候餘光瞥見於好的拖鞋還在這邊,隨手撿起來拎過去。

於好正彎腰在床底下找拖鞋呢,見他高大的身影進來,把鞋放到她腳邊,靠著門框問她:「今天醒這麼早?我記得在基地那幾天,你早上至少得九點。」

「你檢查的日子,我睡不著。」

「你要不在家等我?」

於好套上鞋,立馬從床上彈起來,「不要!」

陸懷征笑笑,眼神里都是惺忪睡衣,走過去抱住她,下巴搭在她的毛茸茸有些雜亂的頭頂上,深深嘆了口氣,「那約法三章。」

於好伸手環住他的腰,男人緊實的肌肉賁張,身體結構太逆天了,像是一堵牆,硬邦邦,她有點貪戀他懷裡的溫度。

「約什麼章,我說了我要跟你在一起,你不是要反悔吧?」

「昨晚,韓教授給我發了一條消息,他說,吳博士從香港帶回消息,艾滋病有希望治癒,不管跟我有沒有關係,但這對國內的醫學來說,總歸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但是呢,因為目前只是學術領域的突破,並未得到真正的實施,過程可能是漫長,但也是希望。如果今天的初篩結果不好的話,你答應我,不要哭也不要難過,我們都試著努力一下,好嗎?」陸懷征低頭看她一眼,挲著她的肩,「我真的怕等會萬一人太多,情況混亂,我照顧不到你的情緒。」

於好閉上眼,摟緊他,感受他胸腔有力的心跳,「好,不管怎樣,等結果出來再說。」

初篩是在空軍醫院做的。

昨晚下了一夜雨,今早天氣倒是一碧如洗,車子行駛在路上,晨曦光芒大放異彩,透著前擋風玻璃照進來的時候,陸懷征拉下遮陽板給她擋了下,又被於好自個兒翻上去。

「今天天氣很好哎。」

萬里烏雲退散,陽光傾灑大地,格外晴朗。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昨晚那場聲勢浩大的暴雨給沖刷走了,樹木重獲新生,生機勃勃地迎頭昂立著,飛機轟隆隆從雲層里划過,街上空氣比往日都清透,整個城市像是被清洗過一遍,鋥光發亮,煩惱一拋而空。

陸懷征也覺得難得,天難得這麼亮。

等他倆停了車,陸懷征摘了墨鏡帶著於好進去。

人比他預想的還要多,正好又趕上隔壁海軍體檢的日子,迎頭碰見的都是熟臉兒。

陸懷征被咬這事兒只有隊里人知道,那些熟臉兒也都只當是普通檢查,還覺奇怪,頂著一腦門子的問號,「你們突擊隊也今天體檢?我咋記得前幾個月不是剛檢過?」

陸懷征囫圇兩句混過去。

等到了真抽血時,陸懷征生平第一次,有點緊張了。

他這個人很少緊張,即使是拆彈或者飛行途中出現險情時,都還能捏著對講機跟人開玩笑的那種,這會難得有點緊張。

連玻璃門外的栗鴻文都看出來了,背著手跟身旁的韓教授說:「這小子緊張了。」

韓教授難得幫陸懷征說了句話:「正常,一般人都會緊張。要換你,你也緊張。」

栗鴻文表情奇怪地看了眼韓志琛,懟:「你不是最討厭我這下屬了么?怎麼,這會兒關心起來了?幹嘛,知道人可能有事兒,這會兒同情起來了?」

韓志琛氣得拿手點他,「我討厭你這下屬就毀在你這張嘴上!作為這麼多年的老同學,我真心實意地給栗參謀長您一個發自內心的建議,真的,如果你要是為了你的下屬好,你就少說話,因為從你嘴裡說出的話,特降低別人的好感度。」

栗鴻文急眼:「我呸!!!!!韓老頭你是不是有點兒缺心眼兒?」他四下環顧一圈,壓低聲音嚇唬他:「這可是我的地盤,你再唧唧歪歪,說些著三不著兩的話,我讓你抓了你!」

韓志琛冷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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