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抔塵土 半載風情(01)

這樣的交往維持了近一個月。

兩人都很有默契不再提未來的事情,似乎那對他們來說是個很遙遠的事情,陸懷征不敢提,是怕於好傷心,而於好不提,是知他不會輕易答應,便也不想再為難他。

臨近五月底,天氣徹底熱起來,離陸懷征歸隊還剩下半個月。

於好不再折騰了,不去情侶餐廳,不去「相親」,每天按時坐陸懷征的車上下班,她大多時候不說話,靜靜看著窗外發獃,看著穿行的車流,總想起高中那幾年。

覺得遙遠,觸不可及,她記憶中的男孩,是修長,乾淨,又爽朗陽光的。

一轉頭,看見身旁開車的男人,仍是過去鋒利張揚的模樣,可恍惚間,總覺得,他跟她,隔著一層厚厚的紗,看得朦朦朧朧的,無論她怎麼戳,怎麼捅,怎麼想要伸手抓住他,像是無形的,手一觸碰,就抓空了。

如此,渾噩又度過兩天,見她狀態每況愈下,韓教授給她放了三天假,讓陸懷征帶她出去散散心。

於好猶豫,三天,她能把狄燕妮這邊的資料都整理出來了,還有她手邊的論文快完成了。

一旁的趙黛琳洞若觀火,看這倆天天這麼耗著,要死不死的,心裡也著急,一拍腦袋把於好的活都攬下來:「你的工作交給我,你出去跟陸隊長放鬆放鬆吧,我看你最近的精神狀態不太好,還有一周陸懷征就初篩了,你倆出去玩玩吧。」

「可是……」

趙黛琳當機立斷,「別可是了,韓教授還得幫你跟院長審批,他都不嫌麻煩,你再唧唧歪歪,那就別休了。」

從雲南回來後,於好就沒回過軍區了,那邊的坐診一直是趙黛琳在頂替,她實在不忍心再把手邊的工作都交給她,人單身也不能活該幫她加班,於是,於好真誠地說:「趙師姐,要不回頭,我請你跟葉師兄吃飯吧?」

趙黛琳猛地在她腦門上撣了下,沒收住力道,兇巴巴道:「得虧喜歡你的是陸懷征,就你丫這情商,能活活把人氣死!」

撣完,趙黛琳抱著資料,把高跟鞋踩得震天響,憤憤離開韓教授的辦公室。

弄得於好一頭霧水地愣在原地。

傍晚,陸懷征照例來接她下班,姑娘一上車,腦門上印著指甲蓋大小的紅紅一塊,她皮膚白,顯眼,這會兒還散了些,下午的時候更明顯。

陸懷征一愣,靠在座椅上,下巴朝她額上一點,「怎麼弄的?」

於好對了眼後視鏡,回過味來,小聲說:「趙師姐撣的。」

陸懷征隨手開了中控的燈,微微傾過身,控著她的後腦勺把她腦袋掰過來,仔細檢查過才鬆開手,「幹嘛打你?她瘋了」

於好以為陸懷征誤會了,忙說:「不是不是趙師姐其實沒使多大力,我當時還沒覺得疼呢,結果下午照鏡子的時候紅了,我從小皮膚就敏感,隨便一掐就是淤青。」

「胡說,隨便一掐就淤青那是血小板有問題。」陸懷征捋了捋她的頭髮,靠回去手扶著方向盤,淡聲說。

「我血小板沒問題,每年都體檢的。」於好說,「我就是比較敏感。」

窗外暮色四合,車內燈光濯濯,更顯男人眉目英俊倜儻,他聽到這,低頭笑了下,似乎對敏感兩字很認可。

「你得罪你師姐了?」他問。

於好到現在還是一臉懵,便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說給陸懷征聽,連趙黛琳最後那句意味深長地話,也都說了。

陸懷征一邊聽,一邊從煙盒裡取了支煙捏在手裡揉搓、把玩。

最後,聽於好說完。

他把煙揉斷,丟進扶手箱里,嘆了口氣,手在她頭頂上揉了揉,無奈道:「下次如果她還撣你,你就跟她說,孫凱不喜歡粗魯的女人。」

於好先是,哦。

然後,哦?

最後,哦!!!!!!

「關孫隊長什麼事?!」

陸懷徵啟動車子,看著後視鏡,單手控著方向盤,慢慢將車倒出去,一邊耐心地跟她解釋:「你趙師姐喜歡的人是孫凱,你這榆木腦袋。」

於好驚訝地側頭看著他,震驚、又不可思議。

「什麼時候開始的?」

陸懷征把車窗關上,車子駛上主幹道,他停在右轉彎路口,打了轉向燈,視線隨意往窗外瞥了眼,回頭看她,說:「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從北京回來,你趙師姐就怪怪的,對孫凱總是陰陽怪氣的,一個女人開始對一個男人陰陽怪氣的,你說,能是什麼原因?」

於好不解,「可是,孫凱,不是快結婚了?」

那趙師姐心裡得多苦啊。

陸懷征嗯了聲,鬆開剎車,車子慢慢往前滑,就聽他說:「孫凱最近跟方言鬧掰了,不過,這事兒你先別告訴你趙師姐,他倆情況不一樣,咱們撮合不合適,而且,孫凱心裡還是有方言的,我怕你趙師姐吃虧。」

孫凱跟方言鬧掰那天,孫凱來找他喝酒,方言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大約是怕孫凱做傻事,直到看著他上了自己的車才肯走,孫凱當時很不屑,看著後視鏡說:

「女人的愧疚最要不得,你看她現在這模樣,當是心疼誰呢,左右不過是怕我心裡不舒服,她跟那小子過不了安生日子,相處了沒一年也半載了吧,她當我孫凱還真是那種會為了女人要死要活的男人?」

結果那天晚上,孫凱喝得稀爛醉,吐了他一車不說,嘴裡方言方言的念叨不停,這會兒陸懷徵才知道,這是真動了情,早前問他的時候,孫凱說覺得政委介紹合適,也到了年紀了,湊合過吧。

相處這麼些日子,早也能處出感情來了。

那幾天,於好還在醫院,陸懷征自己身上也還一堆事,第二天是授銜儀式,他得回隊里,晚上也沒耽擱多久,把喝得稀爛醉的男人抗回他的單身公寓。是他剛從周斯越那邊搬出來時買的,不大,夠放得下一張床,一些雜物,就堆滿了。

孫凱是典型的酒品不好,一米八的大高個把他床佔了不說,喝醉了話也特別多,在他床上蹦蹦跳跳跟個小姑娘似的,一米八幾的大漢啊,差點兒沒把他的床給震碎,然後還醉醺醺地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跟他取經:「你失戀怎麼捱過來的?」

陸懷征當時正背著他換衣服,赤裸著上身,胸線流暢,背肌明顯,正往上套t恤衫的時候,聽他這話,愣了半晌,然後才把頭從領子里伸出來,淡聲說:「睡覺,打球。」

於好走之後。

他最開始幾天不是睡覺就是打球,在別人面前什麼都不提,那陣大傢伙都怕他,平日里溫和的男生在球場上脾氣莫名暴躁,一言不合就跟人推搡起來。家冕幾個都說他那時候就是一大少爺,難伺候的很。

這是第一年。

第二年,他把籃球戒了,備戰高考,也就高三那一年認真讀過書,他早前初中基礎好,語數英都還行,歷史又是強項,選了文科後,優勢就明顯了,中下游的成績一下子躍到了中上游,有時候發揮好還能擠進百名大榜。

孫凱零零碎碎又問了一堆問題,陸懷征換好衣服,畢竟是拿他當真兄弟,也就一言不發地陪著,聽他抱怨,最後等他沉沉睡著,他才起身拿上車鑰匙去了醫院。

對陸懷征來說,趙黛琳在感情上足夠成熟的人,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不比於好,未經人事,遲鈍木訥,旁人不敲打幾句,或許現在頭上還蒙著個大鼓暈暈乎乎的。

這樣的人如果旁人再去提點,只怕是要弄巧成拙。

於好半天不說話,陸懷征看過去,開著車,手在她腦袋上捋了下,「別擔心,你趙師姐會處理好的。」

於好點點頭,說:「韓教授給我放了三天假……」

不等她說完,陸懷征接過話茬:「有地方想去么?」

「你怎麼……」

於好一愣。

陸懷征打著方向,笑:「韓教授來過電話了。」

於好沒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以前聽他說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倒是很想去,可三天時間根本夠不了一個來回,仔細算算,她沒主意。

陸懷征剛好把車停在她家門口,熄了火,看著前方問她:「想不想嘗試下跳傘?」

……

北京十三陵那邊有個飛行俱樂部,坐落在群山之間,樹木青翠,空谷幽幽。四九城裡玩這個項目的人本就不多,基本上都是熟客,陸懷征帶於好過去的時候,一眼就認出,那人笑著過來勾陸懷征脖子,「什麼風把你給吹過來了?」

陸懷征笑笑,任由他搡著,四下掃了眼,「家冕不在?」

那人戴著鴨舌帽,尖嘴猴腮的,五官倒是勻稱,小拳頭狠狠在陸懷征胸前砸了下,「剛來電話了,說等會過來,東西都給你安排好了,什麼時候開始?」

陸懷征看了眼於好,「等會吧,我先帶她轉轉,適應適應環境。」

那人終於把目光轉到於好身上,咦了聲,「我怎麼瞅著這美女這麼眼熟呢?」

陸懷征手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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