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韶華亂春風 唯有你傾城(03)

陸懷征一隻手卡著腰,捏著對講機耳麥問那頭的何朗。

「定位在哪?」

禮堂內人聲鼎沸。

禮堂外風聲鶴唳,打眼望去,滿山的翠綠,晨光拂照,卻透著死一般的靜寂。

耳麥里發出滋滋的電流聲,被風聲蓋過,何朗正在捕捉對方的定位系統,靜了好一瞬,陸懷征無意間掃了一旁的於好一眼,便察覺到異樣。

於好沒說話,獃獃站著,滿眼的掙扎猶豫。

陸懷征立馬把她撥過來,對著自己,「你是不是想到了?」

何朗說對方沒有下山時。

於好便想到了,腦子忽閃,所有的事情在那刻似乎都能解釋通了。

可她剛剛竟有一瞬間在猶豫,那是一種報復的快感,就好像電影終回,惡人得不到法律制裁時,被路人一槍爆了頭,她心中快意頓生。

陸懷征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對勁。她太明顯了,惡意的善意的,那眼神太清透,藏不出任何情緒。他捏著她的肩,微微加重了力道,聲音透著前所未有的寒氣:「於好!」

她恍若未覺。

「於醫生。」他故意提醒她。

當頭一棒!

彷彿將她漸漸凝結在她混亂大腦里的一團黑障之氣瞬間敲得魂飛魄散!於好驚醒,抬眼再看過去,陸懷征面容冷峻嚴肅,她聲音漸漸恢複冷靜。

「他現在應該就在這個禮堂外。」

陸懷征也回過神了,所以,從頭到尾就是個圈套!

於好說:「都是假的,如果我沒有猜錯,根本就沒有炸彈,他的目的是報復這鎮上的所有人,如果光靠他自己做的炸彈,加上這鎮上的人都互相認識,他在埋炸彈的時候就很有可能被人發現,所以他採取了一種極端的方案,他一直以一種不可商談的態度,要直升機,要人質,都是幌子,只是為了最後要告訴你這個安全地址,然後把所有人都引到這邊來!」

與此同時,耳麥里何朗的聲音響起。

「陸隊,汽車定位就在湖水小學門口!」

真她媽漂亮!

陸懷征捏著線回,「你們原地待命。」

「是!」

說完,陸懷征四周環顧一圈,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要選在這個大禮堂了,這個大禮堂坐落在湖水小學後方,是個廢棄的的舊禮堂,早年因為鬧過一些不幹凈的東西,被學校廢棄了,四周的建築已經拆得差不多,空空蕩蕩,除了一個土坡,根本沒有高地,幾乎沒有可以架設狙擊點的地方。

孫凱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

「什麼情況?」

陸懷征卡著腰,眯著眼四周環顧了一圈,心不在焉回了句:「上當了。」

孫凱:「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對方現在只要拿個槍,對著大禮堂門口一掃,就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屠殺。」

孫凱:「靠,那現在怎麼辦!?」

疏散人群是來不及了,這要是讓他們這麼漫無目的地跑出去,對方現在絕對見一個殺一個。

陸懷征定睛看著於好身後的一棵樹。

於好也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瞧。

孫凱在那頭又啐罵了句:「我就不信他敢那麼做。」

陸懷征攀住旁邊一根遒勁的枝幹,三下五除二身手利落地翻了上去,居高遠眺出去,能看見大禮堂的屋頂,他一邊判斷狙擊的角度,一邊對那頭的孫凱說:「那傢伙身患重疾,應該是個亡命之徒。如果沒猜錯,他本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光腳不怕穿鞋的,怕就怕這種。

於好早想到,也有心理準備,可聽陸懷征那麼說的時候,那顆心還是忍不住撲通撲通加快,提到嗓子眼,額上泌出細細的汗。

陸懷征從樹上下來,手在於好的後腦上的輕輕撫了下,把頭盔摘下來,直接套在於好頭上,一邊低頭給她扣上,淡聲說:「你現在去裡面找孫凱,找個牆角位置——」

「趙師姐!」

於好忽然捂住嘴,眼神直愣愣地盯著陸懷征的後方。

陸懷征回頭。

趙黛琳腦袋被人用黑洞洞的槍口頂著,直挺挺地僵著身子,一步一步被人推了進來。

陸懷征替於好重重扣好帽子,一邊去摸腰間的槍,一邊把於好推到自己身後,微側頭對耳線那邊的孫凱低聲說:「進來了。」

不等那邊回答,陸懷征又說:「手上有人質。」

孫凱問:「誰?」

「趙黛琳。」

那邊沉默一陣,「我去跟他談判。」

陸懷征眼睛盯了會兒,卻說:「等會,看他說什麼。」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很被動,直到那天從審訊室出來,陸懷征都覺得自己是被動的,看似主動,可掌控權實則全在對方手裡。

陽光刺眼,透過稀稀疏疏的樹縫射進來。

於好從沒覺得這太陽這麼刺眼過,如芒在背,彷彿扎著幾百根針,疼得她睜不開眼。

男人笑著一路從山坡上慢慢下來。

他身上的吉利服換了,不知道從哪兒撈出一件黑色風衣,衣領隨風掀著,露出腰間一捆一捆的東西,慢慢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陸懷征確認過後,對著對講機線:「孫凱,他跟趙黛琳身上,都綁滿了雷管,你讓裡面的人不要隨便開槍,趙黛琳會有危險。」

孫凱不知道罵了句什麼。

男人在距離陸懷征五米之處停下,黑洞洞地槍口指了指他和於好。

「你把槍放下,然後你們倆進到裡面去。」

陸懷征不動聲色,眼神卻如鷹隼般牢牢看著他沒動,男人見他不動,沒什麼耐心,毫不留情地朝著他們這邊「砰」放了一槍!

槍響瞬間,陸懷征抬起胳膊轉身把於好摟緊懷裡,手搭在她腦袋上,於好感覺到冰冷的槍柄正抵著自己的額頭,她不用抬頭看都知道,陸懷征就是拿槍口對著自己也不會對著她的。

子彈打在樹上,劇烈晃動幾下,地面惶惶震動。

於好的心已經快要崩出來了。

她死死咬住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陸懷征持槍那隻手壓在她頭頂,另只手捂著她的後頸,低聲在她耳邊說:「有我在,別怕。」

於好點頭,看見他背後緩緩落下幾片樹葉,飄飄停停。

奇蹟般的,因為他這句話,心似那幾片葉子,竟也塵埃落定下來。

陸懷征回頭,眼神沒什麼情緒,慢慢抬起手,單手極快速地卸了彈匣,然後緩緩把槍放在地上。

……

大禮堂里安靜的鴉雀無聲,原先叫囂著怒吼著要跟國家政府討物資的鎮民們此刻都老老實實地雙手抱著頭坐在地上,個個恐懼地看著門外進來的男人。

他一路走,一路笑,跟瘋了似的。

於好欲上前跟他談判。

被陸懷征拉回來,後者跟她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大禮堂的鐵門年久失修,常年風吹日晒起了皮,落下坑坑窪窪的斑點。

那鐵門緩緩關上。

亮光漸弱,順著門縫漸漸縮成一條細細的光線,直至完全看不見,鐵門「哐」一聲關上了。

禮堂昏暗,只余旁邊的幾個窗欄落了些細碎的光進來。

男人笑著跟陸懷征說:「其實跟你們沒關係,可誰讓你們非要護著他們!」說完,他忽而怒目橫視著地上這些人,一一巡視過去,猛地拔高了音量:「他們是人渣!!!!是這個社會的人渣!!!!」

陸懷征冷不丁開口:「可你在做跟他們一樣的事。」

男人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聲音乍然尖銳:「不一樣!!!!我跟他們不一樣!!!!」

「麻智明。」

於好忽然叫他。

男人跟瘋了似的,舉著一通亂懟,「誰!出來!」

旁邊一個小小的影子忽然橫了出來,男人定神望去,哼了一聲,「是你。」

於好淡淡看過去,她回憶往常接觸過一個病人,也是反社會型人格,當時還跟韓教授還特意開了一個專題,遇上這樣的罪犯該如何溝通及治療。

她試圖讓自己靜下來。

可卻抑制不住後背的寒意,她見過很多窮凶極惡的罪犯,大多都是因為不幸的童年經歷導致心理扭曲,而且,當你深入了解後會發現,他們的內心其實還是跟孩子一樣,做事情不計後果,因為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那個最痛苦的時期。

「我們已經聯繫了你的母親,她正在趕來的路上,你真的要讓你媽媽看見你這樣嗎?」

男人有些失神,似乎在回想,眼神有一瞬的恍惚,又忽然警惕地看著於好:「她來幹什麼!」

「來討公道,來為你討公道。」

男人不解地看著於好:「為我討公道?」

「你在為她討公道,她回來為你討公道,不對嗎?」

於好說完,男人陷入一陣地沉默。

陸懷征跟孫凱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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