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愛別離(05)

吳和平羞愧難當,未來一個月,看見於好都繞道跑了。

話雖這麼說,於好的方法似乎起了些作用,吳和平看見陸懷征倒也沒那麼怕了,有次戰休的時候還忍不住申請要跟陸懷征打一把遊戲,被陸懷征按著腦袋狠狠捋了把頭。

於好一三五值班,其餘時間都回院里,每周六都有座談會,平時沒事兒就坐在辦公室里翻翻文獻,以及趴在窗台上看他們操練。

於好沒想到訓練場上的陸懷征真的是她完全沒見過的另一面,平日里那個愛開頑笑散漫的男人似乎是她的錯覺,那張冷峻的臉彷彿被人用膠帶繃住了,連笑一下都勉強,眼神深邃,看人的時候鋒利如刀。

她辦公室後面是個靶場,一排今年剛選拔進來的精兵齊齊以卧姿趴伏在地上,95式步槍架在身前。

陸懷征站在這排人身後,他低著頭拿腳踢了踢吳和平,「裝彈匣,愣著幹什麼。」

吳和平照做。

他又踢,「拉槍栓啊。」

吳和平槍法其實挺准就是人磨嘰,瞄個靶也比一般士兵的時間長。以前不知道跟哪個教官,特講究動作標準。

陸懷征看不過眼,抬起又是一腳,「表演呢你!」

於好趴著窗檯,嘆氣,喜歡一個人,是不是會把人變得特別慫?吳和平啊吳和平。

三月底,空降兵全旅心理測評,全旅三個突擊隊,包括陸懷征所帶的一隊,全員接受心理測評。

陸懷征是最後一個,他剛外出回來,常服沒脫,一進門就把帽子往桌上一放,拉了張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抬眉,「開始吧。」

於好只當沒看見,低頭例行公事地在測評紙上勾畫。

「名字。」

「陸懷征。」

「職位。」

「xx空降旅突擊隊一隊隊長。」

「最近睡得好嗎?」

陸懷征靠在椅子上笑,「這算是關心我?」

於好抬眸,冷淡掃他一眼,「這是測試題目。」

陸懷征吃癟,添了下唇角。

笑意漸漸斂住,目光往邊上側,「不太好。」

「最近有性生活嗎?」

陸懷征驀然轉回頭:「這也是測試題目?」

於好點頭,「是的,睡眠不好也跟荷爾蒙激素分泌失衡有關係,比如,單身太久,性生活得不到紓解,容易燥郁,睡眠不太好。」

「……沒有。」說完,又悻悻側開頭。

「最近有騙人嗎?」

陸懷征又看過來。

於好這次提前解釋,「騙人之後,心裡不安,睡眠不好也是原因之一,你年輕氣盛,慾火難解,又喜歡騙人,滿嘴胡話,睡不著正常。」

陸懷征盯著她看,半晌,低下頭,口氣有些無奈,「於好,我那天只是……逗你玩。」

於好垂眸,在紙上勾了個大叉叉,「叫於醫生,跟你不熟。」

「你到底怎麼了?」

於好不理他,直接問下個問題。

「最近在做決定有沒有猶豫不決的時候?」

「有。」

「工作上的?」

「不是。」陸懷征靠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目不斜視地看了她一會兒,隨即別開去看窗外的大樹,目光落在那稀稀疏疏透過樹縫間灑落進來金燦燦的光點,「我在猶豫要不要把你追回來。」

於好低頭又是一個大叉叉,繼續下個問題。

「記憶力有沒有減退?」

「沒有,以前的事情記得很清楚。」

「生理功能呢?」

「……」

「失眠容易導致記憶力減退,長此以往,生理功能會逐漸衰退,你還沒結婚,晚上注意不要熬夜。」

「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後悔的事。」

「有,特後悔,跟你有關,要我複述嗎?」

於好抬手制止。

「不想聽。」

他低頭笑,「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其實是那次兩人躲在天台打遊戲,於好幫他打了通關,還破了他所有的遊戲記錄,陸懷征靠在牆上抽煙還挺納悶的,他打了那麼久的遊戲記錄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一小丫頭片子給破了,重點是她連刷過的每張地圖都記得清清楚楚。

於好把遊戲機丟給他,口氣著實嘲諷:「太弱了你。」

那會兒男孩兒心氣長,好勝心也強,被自己喜歡的姑娘這麼謔,心裡更是不服氣,便想著要找回點場子殺殺她威風。

陸懷征隨手把煙掐了,一把抓住於好的手腕把人抵在牆上,低聲威脅:「說誰弱呢?」

一開始是純想教訓她,後來空氣不知道怎麼就變了味。

那個角落平時沒什麼人上來,太陽暖烘烘的曬,那時是傍晚,緋紅的天,餘霞散成綺,煦煦攏攏裹著角落那對糾纏的少年。

於好後脊背貼在牆上,腦袋到他頸窩,他整個人壓過來時,鼻尖戳在他的頸窩處,觸電般的,耳邊是他的呼吸,一沉一吸。

他聲音又往下壓了壓,低頭去找她的眼睛,「得意忘形了?嗯?」

於好心跳如鼓,氣氛就在這一瞬間變了味,暗流涌動,曖昧至極,霞光薀著他的眼,有點淡淡的紅色。

陸懷征看著她泛著水紅的耳朵,唇在她耳邊,呼呼噴著熱氣,他心念一動,試探著用唇去蹭她軟軟清秀的耳廓。

於好下意識往邊上縮了下,雙手抵至胸前要去推他。

被陸懷征握住反手壓在牆上,正耐人尋味地低頭看著她,半晌,背後的光曬得人發軟,於好感覺自己快站不住腳了。

氣氛暖烘烘,比他的呼吸更甚,陸懷征再低頭的時候發現她閉上了眼睛,結果他當時惡作劇心理湧出,偏了頭在她耳邊輕聲笑:「不是說不喜歡我么?被我佔便宜還閉眼睛?配合誰呢?」

於好如夢初醒,睜開眼狠狠踹了他一腳。夕陽下,少年就靠著牆笑得前合後仰,身體都發顫。

……

陸懷征從於好辦公室出來,在門口洗了把臉,掬了捧水狠狠搓了搓,然後低著頭雙手撐在洗手台上,任憑額發上的水汨汨往下滴。

高考結束後,他考了個二本大學,在城郊呢,大老遠跑去清華跟周斯越合租,他以為她不是在清華就是北大。

沒課的時候,他就叼著根煙蹲在五道口,有時候一蹲就是一整天。

他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可就是不敢托周斯越打聽,他怕打聽出來她不在。可覺得這是她的夢想,他看那恢弘的校門,便也覺得親切。

大二入伍徵兵,他一時腦熱,就去了,在部隊的時間過的快,基本沒什麼時間去想女人,他就覺得自己其實應該忘了。

結果再見到她,就明白,沒忘,藏著深,一時之間刨不出來,得花點時間。

他這人其實挺懶,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願想。

陸懷征又往臉上掬了捧水,身後有人過來勾他的肩,濕噠噠地腦袋上還掛著水,回頭一瞧,是二隊的隊長,孫凱。

比陸懷征矮一些,皮膚比他黑兩個度,好在五官周正,笑起來也算陽光,嘿嘿地沖他一笑,「老陸,我要結婚了。」

陸懷征先是一愣,拿手抹了把臉,「好事兒啊。」

孫凱說,「提早跟你說,紅包先備好。」

陸懷征笑,轉身靠在水池邊上,嗯了聲,「相親認識的?」

「政委介紹的,就以前咱們空軍醫院那女醫生。」

「可以啊。」

孫凱勾著他脖子:「就剩你了啊。」

他雙手反撐在水池邊上,表情鬆散,「我不急,三十再說吧。」

話音剛落,突然就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兩人神色微凜,互視一眼,快速帶上帽子,如箭一般朝著號角聲集合點衝去。

孫凱靠了聲,「今天有演習嗎?」

陸懷征搖頭,「出任務吧。」

於好下樓的時候,看見兩人風一般地從她面前疾馳跑過,陸懷征只看了她一眼,腳下步伐生風,那清雋的背影一下子就消失在拐角處。

再回來,已經是一周後。

於好以為他們還沒回來,在訓練場溜達的時候被陸懷征撞了個正著,當時她就學著陸懷征平日里指點隊員的模樣,背著手來回走,時不時停下來,踢踢這個,踹踹那個——

「下巴貼這麼緊,不怕給震碎了」

「腳,張這麼大幹嘛,划船啊!」

「瞄誰的靶呢你!」

「追求什麼姿勢漂亮,先給我把目標瞄準了,怎麼不進表演隊去!」

口氣可以說是十分像了。

然後她餘光瞥見一旁的人影,狐疑看過去,發現陸懷征一本正經且表情饒有趣味地插兜靠著樹,盯著她看。

於好變了臉色,轉身就往外走。

他直起身跟過來,「知道訓練場不能亂闖嗎」

「現在知道了。」不冷不熱地回,腳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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