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黑乎乎的畫面底下顯示著一行小字——「視頻正在連接中」。

等待的片刻,徐燕時人微微坐直,手又將襯衫拉開了些,凹弧的胸膛肌理若隱若現,隨後側提著手機,半身入鏡,等那邊接通。

一秒,兩秒……畫面跳轉。

手機屏幕上登時出現五六顆挨挨擠擠的腦袋,五六雙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盯著他……

視頻中那人襯衫領口凌亂,胸膛隨著節奏起起伏伏……

老大在幹嘛?高冷跟尤智互視一眼,四目相對,心領神會,身為男人都太了解這是什麼狀態。老大到底也還是男人,平時看著再高冷,再禁慾,夜下無人的時候,也總是有生理需求的。

高冷自作聰明地暗自慶幸道:還好是他們,萬一是向園怎麼辦?老大差點就被看光光了呀,也太丟臉了。

……

徐燕時頓時沒了「興緻」,把手機把矮几上一丟,人躬著背,雙手支著腿,低頭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對面那幾顆不知所措的人頭,聲音也冷:「幹嘛?」

男人「欲求不滿」被打斷,情緒聽上去很不爽。該怎麼跟他說是向園輸了真心話大冒險但是又耍賴逃去買單了。

幾人很機智地且一致地把高冷和施天佑推出去。

為什麼呢?尤智給新來的薛逸程解釋,「因為老大說過,他從來不跟兩種人計較。」

薛逸程愣愣地看著鏡頭裡那個模樣氣質都出眾的男人,期期艾艾地問:「哪……哪兩種?」

尤智先是點了下高冷,「智障。」又點了下施天佑:「和『女人』。」

薛逸程:「……」

顯然,高冷跟施天佑都有點怕這位爺,給他倆遞塊手帕,恨不得能絞起來。

手機驀然被人奪過,陳書看不下去,對鏡頭言簡意賅地解釋:「他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呢,向園輸了耍賴跑去結賬了。」

鏡頭一換,變成了林卿卿和陳書,兩個女生。

徐燕時慢條斯理重新扣上襯衫扣,這才拿起矮几上的手機,把鏡頭對準自己,「她輸了什麼?」

「還能是什麼?」她笑了下,「無非就是『我愛你我喜歡你』這些咯。」

話音剛落,陳書視線往後一瞥。

向園恰好回來,沒穿外套,緊身羊絨韻致,在鏡頭前一閃而過,視頻中,那張臉似乎又小了點,看似也喝了不少,面頰染著紅暈,似乎在桌上找手機。

徐燕時人往沙發上一靠,靜靜看著鏡頭裡那道許久未見的身影,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

視頻鏡頭裡有沙沙聲,徐燕時聽見她聲音輕柔、一臉茫然地問了句:「我手機呢?」

鏡頭微晃畫面黑了一陣,陳書忽然轉換前後攝像頭,將後置攝像頭對準向園,上下一掃,對徐燕時說:「給你個福利,今天可是前凸後翹園,身材爆好,剛剛隔壁桌有個小哥哥來搭訕要號碼來著。」

下一秒,手機就被向園奪過去了,鏡頭一切,向園似乎拿著手機進了廁所,視頻里的女孩也喝了些酒,模樣唇紅齒白,小聲問他:「你……還沒睡?」

徐燕時人懶懶地靠著,醉態朦朧,眼神含笑地盯著她,低嗯了聲,「有人跟你要微信?給了嗎?」

向園一愣,忽然想起上次他被人要微信,有點忿忿不平地看著鏡頭裡那個男人,「我又不是你,是姑娘就給微信。」

徐燕時笑了下,笑得挺無奈:「知道異地戀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啊?忽然被他帶偏了話題,向園沒反應過來,順著他的話往下接,「什麼?」

「信任,」男人單手舉著手機,人往前傾,從矮几上取了支煙,在煙盒上輕輕磕了磕,冷不丁淡淡瞥她一眼,把煙銜進嘴裡,說,「不然分得快。」

「那你剛剛還問。」向園小聲嘀咕。

「問,但我沒生氣,」他抽了口,低頭撣煙灰,視頻里煙霧繚繞,「如果我要是生氣,就不是這個問法了。」

陳書說的時候其實他心裡知道向園應該不會給,所有其實也沒太大的波瀾,但如果不問一下,向園會不會覺得他太冷淡了,或者有點過於自信?所以還是秉著尊敬一下那位兄弟問了。誰知道反倒讓她想起之前的事情,不高興了。

他把之前加那個女孩的事情原話解釋了一遍,而且,加了微信之後他直接就拒絕了,女孩當天就把他刪了,他以為這件事她應該不會太在意。

「可能也是我沒經驗,」徐燕時低頭自嘲地笑了下,把煙碾滅,「我第一次談戀愛,你體諒下?」

話都被他說到這份上了,向園發現這男人真是太會帶節奏了,三言兩語又把她的初衷帶偏了。

她點頭,「你今天是不是又喝酒了?」

「見了幾個客戶,」徐燕時嗯了聲,手裡拎了個打火機在把玩,「陳書說你輸了遊戲耍賴,怎麼不給我電話?」

「不是,」向園懊惱地抓了抓頭髮,「我以為你睡了,怕打擾你休息,你這幾天應該挺累的?」

「現在不是接了?」

意思是,你現在可以說了。

向園看著他手指靈活的捏著個打火機在他指間飛快打轉,跟變戲法似的,一會兒在手背上,一會兒在掌心。時不時在黑夜裡躥起一簇搖曳多姿的小火苗。

向園靜靜看著。她其實有點害羞,還沒那麼直白地說過這句話。

「嚓」,徐燕時滅了火,心不在焉掀上蓋,「先欠著,下次當面說。」

向園如釋重負,「好。」

徐燕時笑笑,再次把打火機頂開,「給你看個東西。」

視頻中男人離開了一會兒,再回來時,手裡多了個盤子和一瓶不明物體,向園看了好久才知道是打火機液,當下以為他是喝醉了,凌晨兩點給自己表演一個如何灌打火機液。

只見他單手舉著視頻,一隻手把盤子放在中間,盤底似乎盛著淺淺地一層水,還有一些綠色液體,據他說是洗手液,然後他把打火機液緩緩灌入水中,沒一會兒,盤底起了泡,慢慢膨脹開。

緊接著他把手放進去沾濕,又用紙巾在手掌上擦了會,隨後看了眼手機,「開始了。」

眼見他去拿打火機,對準自己的手,壓下打火輪。

畫面「轟」一聲,他掌心猝然亮起一層火,整個房間亮了一瞬。只餘下他掌心獵獵燃燒的火苗,好像是去年春晚表演過的火光魔術。

他掌心朝上頂著,遠遠看著,就像頂了一個宇宙小火球。

向園卻看得心驚肉跳,「你瘋啦?快滅掉!」

他笑,風輕雲淡地拍拍手掌,把火苗撣去,「不疼,一個魔術而已。」

操作很簡單,前段時間陪林凱瑞應酬的時候跟一個魔術師學的,想說無聊的時候可以逗逗她。

「看見了嗎?」

向園看見了,是被他捧在手心上的小火球。

也知道他在哄她,心一緊,像被放在一條鋼索上,為他的如履薄冰感到心疼。

她小心地抽了口氣,鼻尖忍不住泛酸,喊他:「徐燕時。」

「嗯?」男人下意識去看視頻,見她這樣,似乎是漫不經心地笑了下:「不會這就感動了?一個小魔術而已,那幾個都沒人為你這麼做過?」

誰沒事燒自己玩。

「……」

向園那些呼之欲出的情感被他一句話給憋回去。

男人忍著笑靠在沙發上看她。

等向園說了晚安,兩人才掛斷了視頻,沙發上的男人,這才支著腿咬牙低頭,擰了擰發脹的手腕,「嘶」一聲倒抽口涼氣,掌心火辣辣的疼。

還是有點疼的。

徐燕時最近手上沒項目,林凱瑞一天到晚就帶著他混跡這十里洋場。畢雲濤也旁敲側擊地勸過林凱瑞,說徐燕時不適合應酬,別老讓他去。

這話把林凱瑞氣著了,吹鼻子瞪眼地吼他:「誰天生適合應酬?我?你老闆我就天生是個酒罐子?你知道我剛來上海的時候,我連啤酒都不會喝我!」

畢雲濤嚇得那個一哆嗦,小聲地反駁:「我也沒讓您喝啊。」

林凱瑞更急,一下一下戳著他的腦袋,「我不喝,誰喝?你告訴我,現在干哪行不用應酬?想在上海混下去,你得有一樣傍身的技能,你就是哪哪都不行,你有一樣比別人行,你他媽就是撿垃圾也得做最快最乾淨的那個,這麼大一個城市,難道還不需要一個打掃的?」

畢雲濤索性不發表意見了,癟嘴看著他。

林凱瑞踹他一腳:「滾去。」

林凱瑞這人就是有點沒心沒肺的,說他好,他也好,說他壞,他也壞。跟在這樣的一個人身邊,畢雲濤這幾年是伴君如伴虎。

用林凱瑞自己的話說,你管我是擠公交車還是打的,還是坐飛機,我就是爬,我也能爬到羅馬。過程中重要嗎?不重要,他在乎的只是結果。所以這幾年,畢雲濤也見識過他的不擇手段,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林凱瑞從來不相信,有人能幹凈、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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