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

咦?向園忽然停下來。

氣氛有些凝滯,似乎有什麼尷尬的東西在空氣中蔓延,她氣血上沖,面頰微微發燙,僵著腳往前也不是,往後也不是。

她確實近視,度數對女孩子來說挺深,四百多度。平時隱形戴習慣了,只有趕早班機的時候才戴眼鏡,結果昨天那杯雞尾酒下去,她暈頭轉向地把墨鏡錯拿成眼鏡了。除了航站樓也看不見站牌,全拿手機當放大鏡看路牌。

向園剛巧這個高度,模模糊糊看著徐燕時擰著眉頭有點不耐煩的俊臉,那雙丹鳳眼眼尾低垂睨著她,瞧清楚了。真是他。

徐燕時把腦袋從她手裡抽出來,隨手推了下她的額頭,「鬧夠了沒有?」

說完也不搭理她,拽著人胳膊把人領到自己車前,二話不說給塞進去。

終於消停了。

向園前方的視線模糊一片,於是轉頭看開車的男人,他仍是一隻胳膊搭在窗沿上,右手單手把車從車庫裡倒出來,一氣呵成,又拽又冷。

這樣也好,看不清他,也不太尷尬。

他好像目的地很明確。

向園:「咱們去哪?」

車子史上主幹道,兩旁的風景一路在飛馳著倒退,高糊的世界綠油油一片,讓向園想到那條彈幕。

徐燕時在第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來,慢慢踩下剎車,人靠在駕駛座上說:「先送你回家。」

向園啊了聲,「然後呢?」

「然後下午帶你見個人。」

「誰啊?」

徐燕時簡短地下了個定義:

「算是個聖誕老人。」

徐燕時把車四平八穩地停在向園家樓下。

府山路的南御園是新樓盤,均價大概跟北京郊區的一套小排屋差不多,裡頭也全是聯排,總共四百來套,陳書有個挺有錢的親戚就住在這裡,陳書說過幾次。

向園下車前還在猶豫要不要請他進去等。

但顯然徐燕時沒有要進去的意思,熄了火,人往駕駛座上一靠,鬆散地很,「我在車裡等你。」

「我很快。」

徐燕時倒不急。「隨你。」

等見到聖誕老人已經是下午兩點。

徐燕時帶著她七歪八拐地繞過一條條古樸的小巷,正前方是個非常恢弘大氣的鐘鼓樓,好像是溧州市的中心,算是這座城市暮鼓晨鐘的地標,建了有幾千年的歷史。

徐燕時把車停在一家看起來隨時會倒閉的電腦店前。

門面彷彿只有鐘鼓樓的一個柱子那般大小。而且非常破舊,正門口斜掛著四四方方的一塊劣跡斑斑的牌匾,就好像動畫片里那種隨便來陣蕭條的風,這牌匾都隨時能「嘎嘣」一聲不偏不倚地砸下來。

向園打量了一圈,發現,這附近再也沒比這家店更慘的裝修了。

徐燕時最近混得慘,這交的朋友也有點慘。

而且,這店也太不正經了,門口竟然掛了一隻hello kitty,然後在肚臍眼上貼了一張非常省事兒的便條,寫著——此人很兇。

她跟著徐燕時進去。輕輕一推那扇都已經合不攏的推拉門。

「哐哧哐哧」

她感覺整個店都跟著晃了三圈,緊接著正門一張裸男出獄圖撲面而來,是真的全裸被關在牢里,然後不知道被誰寫上了——裸男出獄,猛虎下山。

這完完全全不像是一家正經的電腦店,更像是一家,七八十年代,被圍追堵截低調掩藏在各個大街小巷裡的黃色錄像帶租借場所。

向園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了,她還挺津津有味地欣賞了一下那張裸男出獄圖。

她正要問聖誕老人在哪呢?

裡面那扇小木門裡,走出一個胖乎乎的紋身男,戴著副黑框眼鏡,一派老實人模樣,看見徐燕時,驚喜的一愣:「你怎麼來了?」

店後面還有個小暗室,算是個雜貨間,丟著亂七八糟的電腦零件和一些拆得七零八碎的破銅爛鐵,角落裡,盤著的全都是雞零狗碎的雜物。

但好在房間大,很亮敞,邊邊角角堆著東西之外,其餘地方還挺乾淨規整。

三人中間支著一張桃花芯木圓桌。

向園這才知道,徐燕時今天的真正來意。

「參加比賽?」

男人叫王慶義,其餘向園不了解,徐燕時不肯多介紹,一揚下巴,「王慶義。」

又拿下巴一點她,「向園。」

兩人乾巴巴地沖彼此一笑,正要寒暄兩句,被某人直接打斷,直奔主題。

「韋德杯的創業大賽,以老慶你的名義,項目我們出,」徐燕時靠在椅子上,鎖了手機,丟在桌上,「獎金二十萬,你倆平分。」

向園和王慶義同時一愣,默契地齊齊吼:「你為什麼不要?」

徐燕時輕描淡寫地帶過:「那按公司分。」

意思,他們倆是一起的。

「不然佔了老慶便宜,後面很多事情要麻煩他出面。」徐燕時補充。

「我怎麼覺得我吃虧了呢?」

向園細細一想。

徐燕時笑了,「你哪吃虧了?」

「那我倆怎麼分?」

「我七你三。」徐燕時逗她。

老慶完全不考慮,一臉徐燕時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表情,向園估計徐燕時說屎真好吃,他可能也願意去試一下。

老慶還不肯要獎金說把錢都給徐燕時,被徐燕時冷淡拒絕,「是我找你幫忙。該你的。」

回去的路上,向園簡直懷疑那紋身男是不是欠了徐燕時錢。

望著一旁沉默開車的男人,她還是心有餘悸:「真的能參加么?咱們會不會被抓啊?萬一要是知道是我們公司出的,韋德會不會從此把我們拉黑了?」

徐燕時單手控著方向盤,看了眼後視鏡,打了個彎隨口漫不經心道:「那你想不想參加?」

「想啊。」向園看著窗外,心情是愉悅的。

「我盡量讓老慶小心點,所以這件事,高冷林卿卿那邊包括李馳尤智他們都不能知道,人多嘴雜。」他提醒。

「知道,我又不傻。」向園忽然想起來,「你怎麼會忽然想到要借老慶的名義參加啊?」

其實早幾天梁良來找他的時候,他基本上就知道韋德現在內部怎麼回事了,前段有幾個過去的朋友來西安找他,才知道老慶也來西安了,他知道老慶為什麼來西安,大多是為了他。

他勸老慶回去,老慶不肯,非要在這陪著他。

徐燕時當時也挺無奈,可說不感動?那是假的,胸腔里滿滿都是滾燙的熱血,他從小到大,到目前為止,所經歷的沒有一件是順心的,可偏偏就收穫了這麼一幫出生入死的兄弟。

老慶那時跟他說,曾經在北京,是徐燕時罩著他。

那麼既然你來我的地盤,不管我在哪我都得回來罩著你。

老慶是那種為了兄弟可以兩肋插刀的人,別說辭了北京的高薪工作,就是美國的綠卡也使喚不動他,只要他不願意。

徐燕時沒有多說,而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別開眼:「不是事事如願以償嘛,你一個八點想吃的蛋糕九點吃到就不算蛋糕的大小姐,下一屆一定不想參加了?」

怎麼這麼了解她。

「你,是不是會讀心術?」

徐燕時:「我只是以前八點蛋糕買多了。」

「……」

接下去的一周,徐燕時跟向園等技術部所有人陸陸續續下班,就在會議室里開始想比賽方案。

向園不想被人發現,就在微信上,日常對暗號。但某人顯然不是很配合。

向園:忙完沒?ok?

xys維持他一貫高冷的作風,簡短地回了個:k

連o都懶得打。

向園:等會你先進去,我總覺得林卿卿好像發現了一點什麼了。

xys:。。

向園:你想下方案,我等林卿卿走了我再過來。

xys:嗯。

五點半,技術部所有人終於全部撤離,向園趴在桌上長舒一口氣,這才去會議室找徐燕時,誰知道,高冷半路又折回,向園人都已經進了會議室了,又立馬縮著身子從裡面退出來。

高冷一邊看著她行為怪異,一邊朝自己工位走,一步三回頭,步步斜視眼,向園立在會議室門口,裝模作樣看手機,似乎要去廁所似乎又要去茶水間。

然而那扇半拉著的百葉窗里,男人則完全相反,手指搭成塔狀,氣定神閑、老神在在地坐著。

高冷拿完東西,故意繞到向園身邊,在她耳邊鬼魅般地留下一句:「你們倆最近…有情況哦。」

她想說高冷你不要這麼八卦。

然後一轉頭,就看見高冷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個八卦的帽子結結實實扣在他的大腦袋上。

下班了。

等人出了辦公室大門,向園終於鬆懈下來,推開門氣勢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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