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人在九重 第八十三章 心與骨

九爺捧著再一次被打回來的請見牌子奇怪了,他回去就找上十爺問:「你說,這是怎麼回事?萬歲也不是不見人,這些天張廷玉他們也天天都進去,萬歲怎麼又突然不見我了?」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他到底又是哪裡招了萬歲的厭了?

九爺對十爺道:「你幫我想想。」想出來他好上請罪摺子,在萬歲面前認錯一定要趁早,越早認錯越好,拖久了小過也變成大罪了。

十爺安慰他:「你著什麼急?說不定根本不關你的事。這兩天怡王府和十四的貝勒府也都閉門謝客了。」

九爺聽得一愣:「我怎麼聽說十三是吃蟹吃得拉肚子,十四是著涼了?」不過這話一說完,他也覺得不對了。有這麼一起病的嗎?

十爺笑道:「十三那個人你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見過他貪圖口腹之慾了?」

九爺想了下,怒了:「那就是不關爺的事!結果他們把爺給連累了!」害得萬歲連他都不肯見了!

但皇上就這麼一直留在了圓明園,政務照常處理,就是彷彿暫時不打算回宮了。

於是今年京里的頒金節過得不太暢快,雖然還是在太和殿開宴,太后也回了紫禁城,但太和殿那裡的人一早一晚也只是對著空空如也的御座磕頭問安,出來答謝的是奉了太后之命的大阿哥和二阿哥。

弘暉和弘昐領完宴送走客人,外面已經是星月滿天。

二人還要去寧壽宮回話,再去長春宮磕頭。出來後弘暉道:「不如就在宮裡歇一晚上,這個時辰也晚了。」

弘昐面帶憂色道:「大哥才是,快回去歇著吧,我明天一早去園子里,皇阿瑪一直擔心著你的身體呢。」

弘暉心中複雜,並沒有多堅持。兄弟二人作別後各自分開。

弘暉迴轉,路過長春宮時頓了下,還是回了西五所。

頭所里,戴佳氏正坐在屋裡等著,小格格早就瞌睡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她的奶娘隔一會兒就要搖搖她,把她叫醒。

戴佳氏看了一會兒,還是心疼女兒:「帶著格格去睡吧。」

小格格懂事,揉著眼睛說:「我等阿瑪回來……」

此時一個宮女終於進來道:「福晉,爺回來了。」

戴佳氏趕緊把宮女叫過來問,小格格也精神起來了。可那宮女道:「爺在前頭歇了,說今天晚了就不過來了。」

小格格失望極了,不過還是規規矩矩的從榻上下來給戴佳氏叩安:「額娘,女兒回去了。」

戴佳氏對弘暉沒回來算是有數的,只是可惜讓女兒白等一場,摸摸她的小臉讓奶娘帶下去了。她明白,這後院里的每一個人,不管是她還是那些格格在大阿哥的心裡都沒有份量。

放在他心中的永遠都是正事。

前院,弘暉洗漱後又喝了一劑葯才歇下,葯里有安眠的東西,所以他很快就睡著了。可是夢裡卻是那隻從天上划過的大烏鴉,陰影蓋在皇阿瑪和圍坐在周圍的怡親王叔、十四王叔、還有他的身上。

一個面目模糊的小太監執壺從他們的背後繞上來,替他們每一個人都倒了一杯酒,之後就退下了。

他在一片笑聲中把酒喝了下去。

圓明園中,四爺靠在枕上到現在都沒睡著,眼睛一直看著房梁。

李薇因為他這些日子也總是睡不好,翻身看他還沒睡著,就小聲道:「要不要讓人再熬一副安神湯來?」

四爺搖搖頭,握著她的手低沉道:「朕這裡半夜用一副安神湯,明天傳出去,他們就敢說朕半夜急症病得不成了。」

她想寬他的心就笑著說:「搞不好他們會說是我心裡有鬼睡不著才要用的。」

四爺這下真被她逗笑了,嘴裡卻斥責道:「什麼話都敢說,孫子都有了還是這樣。朕這輩子就拿你沒辦法。」

李薇雖然話說得輕鬆,可這幾天真的像惡夢一樣。

她靠到他的懷裡,他的手立刻就摟住她。她輕聲問:「那個小太監真的是上弔死的嗎?」她記得以前看過偵破劇,好像能從脖子上的淤痕來確定是自殺還是他殺。

四爺嗯了聲,怕半夜說這個讓她害怕就起身點亮了燈,回來再摟著她說:「應該是讓人餵了葯之後再吊上去的。」這個小太監估計根本不知道自己倒的酒里有問題。

也因為那葯是緩發的,當時又是聯詩又有菜肴,酒又是御酒,喝的人就算嘗出這酒味道古怪也不會當場說出來,更不會不喝。

他算是逃過一劫。

當日執壺倒酒的有三個太監,每人分管一片。坐得離他最近的有十三、十四和弘晰與弘暉,由那個上吊的小太監負責。再有張廷玉等是另一個,再有弘昐和弘昀他們是第三個。

這裡頭到底是不是那個上吊的小太監就真是罪魁?毒酒到底是不是出自他的酒壺?當日的器具全都封起來了,卻因為那個死了的小太監卻再也難找出真相。

四爺並不忌諱陰謀與毒殺,他身為人主,這種事就免不了,不然怎麼會隨身帶著數千護軍?用膳必有嘗膳太監?

他也不需要知道是誰需要他死,因為自從他登基後,盼著他死的人比盼著他活的人更多,哪怕是拿著他給的銀子,吃香喝辣的人中也不乏盼他早死的人。

他只需要知道這件事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這些後果對他會有什麼影響,對大清有什麼影響。他應該如何面對。

他摸著素素的肩頭,輕輕安慰她道:「朕在呢,長生天在上,祖先們都看著朕,保佑著朕。朕是絕不會有事的。」

可是只有他知道,他的心裡像翻江倒海一樣。

他默默閉上眼,轉過來把手伸到被子里,脫下了她的褲子。

屋外,張保看到屋裡點了燈,可是卻沒聽到主子們的傳喚。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過了會兒,他聽到了屋裡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這個聲兒他一聽到就明白了,帶著人退得更遠了些。

如今在這裡侍候的人都是重新選上來的了。圓明園裡幾乎少了一半的人。

那天黃昏,他帶著人悄悄的把在杏花村宴會上侍候倒酒的三個太監都被拿下了,其中一個偷偷弔死在茅房裡,剩下的兩個在多日苦刑下也再難保住性命。

另有圓明園膳房裡侍候的劉寶泉和酒庫太監也被一併拿下,只怕也難再走出刑堂。

除了這些倒霉的人之外,那個侍候烏鴉的小太監倒是因禍得福,現在已經成了七品的太監,穿上了鵪鶉補子。

張保自己是四品,倒不會去嫉妒一個小太監的品級,他只是感嘆這世事無常,有人因這事而遭了無妄之災,自然也有人突然就交了好運。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屋裡才傳來萬歲叫進的聲音。

張保只帶著人守門,自有宮女把熱水銅盆等送到屋內。張保在門前一一查驗過的才能進去。

屋裡李薇裹著被子滾到床裡頭,床帳子是放下來的,她還喘得厲害,眼睛剛才流淚了,有些發脹,胸口現在還是熱得像要化了一樣,都是他剛才用力揉抓的。還有下面也不大舒服。

她忍了一會兒,聽到外面沒動靜了才悄悄掀開床帳探出頭,四爺正披著大褂在擺毛巾,一回頭就看到她頭髮亂糟糟的掛在肩頭,臉紅似火,眼如秋水,還帶著驚慌的樣子。

「幹什麼?」他拿著毛巾過來要給她抹身。

李薇推開他伸過來的手,指著屏風上搭的衣服道:「你把衣服給我。」

四爺把床帳掛起來,再把衣服拿給她披上,看她從被子里伸出還帶著淤痕的小腿,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滑膩膩的,笑道:「想下床?」

李薇小聲道:「我去方便下。」

可是到了屏風後坐到馬桶上卻又尿不出來,可尿意明明還在。

她知道這是讓他弄狠了才會這樣,索性在屏風後多待了一會兒,直到四爺在外頭小聲道:「朕進來看看?」她才趕緊出去了。

抹過身後回到床上,他摟過來問她:「是不是朕剛才弄壞了?」他剛才沒聽到屏風後有水聲。說著伸手去下頭摸,他的手掌剛包上去,她就覺得下面好像又流了水出來。

他就堵住她的嘴,又用手讓她去了兩回。

她知道,別看這事出來後他好像是若無其事,其實心中早就大怒了。不過是把火都壓著,不讓人看出來罷了。

當著外人的面還是一切如常,在床上時就難免露出馬腳來。

第二天,李薇早上沒能起來。

四爺臨走前親了她一下,難得纏綿的說:「都是朕不好,累著乖乖了。你今日好好歇著,朕不讓他們來鬧你。中午朕就回來陪你一起用。」

他出去前還交待早膳就端到床上讓她吃,有人請見都回了。

不過十點多時她也起來了,真為這個在床上躺一天就沒必要了。何況最多是四爺小狼狗了一把,偶爾這麼吃一頓大餐滋味還是不錯的。

四爺今年的頒金節沒回宮辦,理由就是北巡後身體還沒好。杏花村賞秋宴上的事根本沒有流出圓明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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