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九重自有春如海 第一百零五章 感性的四爺

雍正元年的頒金節前,四爺把荷包案的後續告訴李薇了。

「禍首朕已經知道了,現在還不是動他的時候。不過宮裡他的爪牙已經清理乾淨了,你也可以放心了。」他道。

李薇追問:「是誰?」她早就猜了一個人,於是就做了個口型:八爺?

四爺怔了下,很驚訝她居然靠猜的能猜中,這是身為額娘的直覺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他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問她道。

李薇想了想,「直覺。」

四爺笑了,她說:「其實也不算是直覺。就是這次鑄幣案他瞞著您,我就猜他是個喜歡發災難財的人。」

別人倒霉了,就是他的機會。

荷包案牽扯進去的人有長春宮,有永壽宮,有弘暉、弘昐,有烏拉那拉家,甚至可能會有怨恨四爺的太妃們。

唯獨不會有他。

乍一看,這事跟八爺一點利益牽扯都沒有。

主要是歷史上八爺就跟四爺的某個兒子牽扯上了(她絕不會讓歷史重演!),她等於是由果推因,一開始懷疑的就是他。後來想查的不過是他是怎麼做到的。

有段時間她還懷疑東六宮的惠太妃是他在宮中的內應。

直到後來換了東六宮所有太妃身邊的人之後,西六宮也被她給攥到手心裡了,她才放了一半的心。剩下一半在今天四爺揭曉謎底後也放下了。

八爺,那就是個秋後的螞蚱。

其實她原來真的擔心是長春宮或弘暉的手筆。

對付八爺,四爺絕對沒一點遲疑。但對長春宮和弘暉,他卻會投鼠忌器。

最重要的是,或許對四爺來說,她和四子一女的份量比那一邊重。但對國家和皇帝來說,皇后和嫡長子絕對能重過這宮裡的所有人。

就是把太后加上也一樣。

國母一向指的就是皇后,可沒聽說把太后當國母的。

就像現在東六宮的太后一樣,她只能聽奉承當擺設,安享尊貴,卻已經沒有任何權力了。

四爺沒想到居然是鑄錢這事給了她靈感,比起他折騰了大半年,她只用一件事就這麼給老八定了罪。

但細思起來卻十分有理。

這件事從一開始,他懷疑過宮外的理親王,直郡王,宮裡的弘晰,弘晉,弘昱,還有老五的兒子弘升,東六宮的宜太妃、惠太妃。

還有皇后和烏拉那拉家。

他不懷疑弘暉,卻疑心皇后。

所以四月份查出來後,他一直認為老八是讓人擺出來的擋箭牌,讓他們繼續往下查。連郭絡羅氏和安親王府都給查了個遍。

現在能確信就是老八出陰招,意圖離間天家父子兄弟,他絕不會放過他!

李薇只看他笑了下,身上就忍不住一寒。

然後頒金節當天,她就在宮裡知道他做什麼了。

頒金節是滿人的大節日,所以這一天進宮的人會特別多。就跟事先算出有幾個客人好準備幾把椅子一樣,永壽宮都要在頒金節前統計一下當天要來的官眷名單。

李薇很喜歡樹狀圖,所以目錄寫得很清楚,一共來多少人,都有哪幾家,各家的親戚關係如何等等。

照宗室爵位由高到低的排,然後她就發現少了一家郡王的福晉。

李薇馬上叫來常青問:「最近有哪家辦喪事了?」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某家郡王的女眷,去世了。因為就算是重病,也會往宮裡送禮,名單上肯定會有,只是會標上『因病缺席』。

常青仔細回憶了番,肯定的搖頭:「奴才沒聽說。」

李薇奇怪道:「那就怪了。」她讓人把去年頒金節進宮的名單拿出來,兩下一對就找到人了:「安節郡王。」雖然她不記得進來磕頭的人長什麼樣了

常青恍然道:「都是奴才糊塗,安節郡王府確實進不來了。」

他怎麼就進不來了呢?就是老婆沒了,還有世子福晉啊。

常青解釋了下,安節郡王是康熙四十九年襲爵,前些日子郡王爺不好了,上折請立世子。但安節郡王無子,他這個兒子是個嗣子。

咱們萬歲說嗣子不能當世子。

安節郡王的福晉已經去世了,本來今年世子福晉是可以進來磕頭的。但現在世子沒了影子,世子福晉也不存在了。

安郡王府的禮物還是送來了的,就是既然不可能有人進來,當然就不會有座位了。

李薇無言半晌,常青大概看出來了,就又添了句:「安節郡王是郭絡羅氏的表兄。」

這次的頒金節缺席了幾個人,直郡王的福晉已經去世,新福晉先帝沒來得及指就去了,四爺要指也要等兩年後。理親王那邊王妃倒是仍在,但四爺不可能把前太子妃給接進宮來。

還有一個八爺,無爵。

於是這三家四爺都是賜宴,讓他們身在府中也能感念皇恩,與天同慶。

賞過煙花送走客人後,李薇去了養心殿,跟四爺抱怨說她特別想看看郭絡羅氏的臉。「要是她知道安郡王府的事,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不能怪她興災樂禍。以前郭絡羅氏是討厭,現在就像蟑螂一樣,見到就必須殺個乾淨!

四爺被她逗得正漱口呢笑噴出來,正噴蘇培盛一臉。

頓時屋裡的人都怔了,四爺也是一愣,跟著就笑得更厲害了,擺手道:「快去,快去,洗洗。」

蘇培盛被噴得眼睛都有點睜不開,連連眨眼笑著說:「有萬歲噴這一口,奴才明年一定走大運!」

就連李薇也佩服這馬屁拍的是真好。

四爺被他這話一捧,更是笑得收不住,指著門讓他趕緊出去洗臉。

等屋裡的人都出去了,四爺坐下指著她小聲說:「都是你招的朕。」

李薇嘿嘿笑著往後躲,他嚴肅了一會兒就又笑起來了。

屋外,蘇培盛洗過臉過來聽到屋裡萬歲的笑聲,就收住腳在門外站崗了。一個小太監想巴結他,湊過來說:「爺爺怎麼不進去?萬歲爺肯定想看看……」看看您洗過臉的樣子?

小太監呵呵笑,示意『我的意思您明白』,他們做奴才的都是拚命在主子跟前露臉,哪怕主子只是隨口吩咐一件小事,他們都要在辦完後跑回去說一聲辦好了。這才顯得他們把主子的話記在心裡了。

蘇培盛白了那小太監一眼:「當你爺爺我跟你一樣傻啊?」他揚揚下巴指著屋裡,萬歲這會兒又笑了,雖然聽不到貴妃說了啥,只看萬歲這樣現在眼裡也裝不下除貴妃之外的人。

小太監以為他是怕貴妃,連忙小聲說:「貴主兒和氣著呢!上回我沒出去,她就沒生氣。您進去吧,貴主兒不會惱您的。」妃嬪們侍候萬歲時,最討厭身邊杵個人,想干點什麼都不方便不是?

所以他們在屋裡侍候都是要眼色的。

他這話一說,蘇培盛連白眼都懶得翻了,指著一邊:「滾遠點去。」

八爺府上,郭絡羅氏埋在八爺懷裡痛哭。

安節親王要不是為了不丟了爵位,幹嘛要收嗣子?結果皇上一句話,嗣子不行就把請立世子的摺子給退回去了。聽人說安節親王當時一口氣就差點沒上來。

「皇上……皇上是成心的!」她恨恨道。

八爺捂住她的嘴,輕輕搖頭:「不能胡說。」跟著輕輕嘆了口氣。宮女小選後,宮裡就什麼都打聽不出來了。皇上算是把所有的老鼠洞都給堵住了。

鑄錢的事也一手交給了十三。

現在該怎麼辦呢?

他是絕不肯就這麼窩在屋裡虛擲光陰的。皇上不用他,他就讓他不得不用他。

安節郡王的爵位眼看是保不住了。

他輕輕舒了口氣,看來只能想辦法把惠太妃接出宮了。

皇上說只有郡王以上才能奉養太妃,換句話說,只要奉養了太妃,至少也會是個郡王。

幾乎是轉眼間,冬天就到了,雍正元年要過去了。

幾場大雪蓋住了整個京城,四爺又開始忙京郊流民的事了。

每年到這時都會有流民往京城擁來。尤以河南、山東兩地的流已最重。這兩地都是農耕大省,靠天吃飯的百姓最多。稍有天災,人禍就接踵而來。

四爺在養心殿大發雷霆。

等到下午,蘇培盛冒雪帶著人去永壽宮接貴妃時,他在前頭還沒罵完。

不過早在今天早上,萬歲就囑咐他來接貴妃了,說天氣這麼冷,趁著天還好時去接,省得天黑路上不好走。

所以,才申時過半,天還陰著,但雪已經小了一點了,他就趕緊帶著人過來了。

李薇穿著厚斗篷,戴著斗笠擋雪,懷裡抱著暖爐,全副武裝的從永壽宮出來。橫穿過宮道後,不過十數步遠就進了養心殿的後門了。

進去後熱氣一哈,帽上身上落的雪就化成了水。此時才覺得腳上有些冷。

蘇培盛早就讓人準備了熱水,打來泡腳,再端上一碗薑茶,看著貴主兒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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