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九重自有春如海 第九十五章 騎馬

之後幾日,四爺都沒跟李薇再提起關於荷包的事。那些宮女審得如何了?幕後主使是不是東六宮的太妃?

他若無其事,她也只好配合他。除了把弘昐叫來再三叮囑之外,別的也做不了什麼。

結果從弘昐那裡聽說,四爺看過他們的功課後,把尚書房的幾位師傅都給大罵了一頓,其中一個還被拖出去打板子,就在乾清門口,引來眾人圍觀。那個挨打的師傅打完謝過恩還要繼續給他們上課,大家都很尷尬。

四爺給他們布置了下倍的功課,還讓騎射師傅拚命操練他們。

「大家都累壞了,兒子本來是有些擔心的,不過現在連擔心的功夫都沒有了。」弘昐說,他身上的肌肉確實都結實多了,看著身板也高大了不少。

阿哥們都被一齊加壓,忙得連平時聊天的時間都沒有了。

除此之外,東六宮裡也漸漸冒出了一些不和諧的音符。不過跟弘昐或荷包無關。

長春宮曹得意和庄嬤嬤這幾日把東六宮裡的人都走遍了,他們兩個親自去景仁宮、鍾粹宮、承乾宮、延禧宮致歉,然後就在宮門口立等著,把名單上太妃宮裡的人都帶走了。

各宮太妃都還算配合,有的送走了侍候多年的嬤嬤,還會贈些體已留個念想。

只是這些人並非即刻出宮,而是全都先圈到空置的東五所去。幹嘛呢?查問是不是本人。這一查問就查出不少預料之外的東西了。

於是宮裡瞬間被各種陳年流言所包圍。

比如鈕鈷祿家一皇后一貴妃,都是惠妃害死的。因為惠妃當時想當皇后,可是先帝封了鈕鈷祿家一個皇后還不算,連後面那個小的都爬得比惠妃快,惠妃極為羨慕嫉妒恨。

比如當時榮妃為什麼孩子死的只剩下一子一女?都是宜妃搞得鬼。因為當時榮妃比宜妃得寵。

再比如郭絡羅氏看不起良妃,最後良妃是被郭絡羅氏氣死的。

諸如此般,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外頭的人信不信不知道,但是哪怕只為聽個熱鬧,這些流言也慢慢都跑出去了。

四爺大怒,下令徹查,看流言到底從何而起?是誰如此大膽構陷太妃娘娘們。可這一徹查,流言更多了。還牽扯出了當年理親王與先帝身邊的庶妃答應勾勾搭搭的香艷新聞。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是某位乾清宮答應,早先在先帝身邊侍候時撞見過當時的太子,那答應嬌俏可人,太子一見之下不免傾心,就偷偷跟這答應背著先帝私會。

這答應還曾因病從乾清宮遷出來,太子就讓人小心照顧,等她病好後還幫她回到御前繼續侍候。答應感念太子的深情,借著在御前侍候的機會把彈劾太子的摺子偷出來給太子看,被先帝當場拿住後咬緊牙關不肯說出太子。

最後就填了宮裡的一口井了。

李薇聽玉瓶說得繪聲繪色的,她暗地裡猜這裡頭可能有四爺的手筆,抹黑了一眾太妃是為了替弘昐遮掩,把理親王再給扯進來,難道他懷疑這事也跟理親王有關?

不過當著外人的面,她也只是說:「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這些人真是太大膽了,連先帝與理親王也給編排。」

玉瓶是半信半疑,她從小在宮裡長大,深知這雕樑畫棟,錦繡世界下埋著多少屍骨。聽說前明時的太監都特別大膽,當時宮裡侍候的宮女都是外面的平民女子,他們私底下玩弄死的宮女不知有多少,連一些不受寵的妃嬪都逃不出他們的魔爪。

後來宮裡換上了她們這群包衣女子侍候,那些太監還是惡習不改。順治爺那會兒,宮裡蒙古妃子不受寵,有不少被太監引做了醜事的。

至於康熙爺那會兒阿哥們公主們生一個死一個,連生連死,有說是前明皇室的冤魂,也有說是各宮妃子娘娘們互相陷害搞得鬼。

她看看周圍,小聲說:「主子,聽說那答應當時離開乾清宮後就住在咱們旁邊的雨花閣里。」

李薇沒想到流言發生地就是西六宮,還挨得這麼近。

她放下手上的錢串子,喊來趙全保,讓他帶人去雨花閣附近守著。

「要是有無故跑過去瞎轉悠的,都拿起來賞板子。」流言歸流言,四爺肯定是不會在明面上支持這種流言傳播的。借著查流言的這股風聲,他已經在宮裡過了幾遍篩子了。

至於之前他說讓長春宮來辦這件事,李薇這會兒也明白過了。

如果這事一開始他就盤算著鬧大,那確實由皇后出面更合理。貴妃如果越俎代庖,四爺這出捉妖大戲就唱不正了。

趙全保在雨花閣蹲了兩天,還真抓到幾個鬼鬼崇崇去那邊的,有宮女有太監。他拿了人後自然要查問來歷,結果就問出個長春宮的。

李薇本意是殺雞儆猴,告訴西六宮的,東六宮再怎麼亂,西六宮不能跟著一起亂。結果現在騎虎難下了。

她想了想,讓趙全保悄悄跟曹得意說,把這個人給領回去了。後面長春宮怎麼處置她就不管了。

四爺知道她讓人蹲雨花閣的事,那裡目前還在修葺,沒住人。所以跑過去的人不必問都是有問題的。他問她蹲了幾天,抓住幾個時,她只好說:「趙全保守了四天,抓了三個。兩個太監一個宮女。」

他就叫蘇培盛來問,她趕緊把尾巴添上:「爺,其中一個是長春宮的,我讓曹得意給領回去了。餘下兩個交到了慎刑司。」

四爺點點頭,看她這樣就安慰道:「沒事,你做得對。」

蘇培盛早就站在旁邊,四爺轉頭問他就一五一十的說了。包括長春宮那個,曹得意後來也交給他了,三個分開過刑審問,其中一對宮女太監是對食,聽說那裡是理親王和先帝答應偷情的地方,就想去那裡幽會找刺激。

李薇眼都瞪直了,聽說後面這太監和宮女還交待兩人還玩角色扮演,太監扮皇上,管宮女叫愛妃,宮女就稱陛下,萬歲。

四爺淡道:「都處置了,宮女留個全屍,准其家人收斂。另一個呢?」

蘇培盛道:「另一個太監是辛者庫的粗使,缺了四個門牙。」旁的還沒問出來。

「再審。」四爺道,「務要問出他嘴裡的實話。」

等蘇培盛下去,李薇見這屋裡氣氛緊張,就笑著說:「這人要缺了四個門牙,那還怎麼吃西瓜啊?」

四爺正想著,被她這話一打岔,登時就笑了:「人家不會用後面的牙咬?」說起西瓜來,就想起他親手開的兩處瓜田。一處是在以前的莊子上,現在已經併到了皇莊里。一處就是圓明園的菜圃園。

今年的西瓜也該種下了。

四爺不由得閃了下神,去年,他還在圓明園裡親手操持那幾畝地,閑了繞著湖散散步,帶著素素和孩子坐一坐樓船。今年坐了這九五至尊的寶座,每日忙得連睡覺的功夫都沒有,倒是好久沒得閑了。

李薇看他彷彿陷入沉思,手還在一下下輕輕拍打著膝蓋,也不敢去打擾他。

四爺突然道:「今年委屈你們了。」說著就嘆了聲。

對她來說,從圓明園搬進紫禁城,頭銜高了,磕頭的人多了,這日子卻未必就比以前過得舒服。這句委屈她就覺得很合適,可放在四爺身上就不一樣了。問他是圓明園好還是紫禁城好,那一定是紫禁城。

她道:「宮裡有宮裡的好,園子有園子的好。」

四爺嘆了一會兒,說:「今年不能去圓明園了,不如朕帶你們去景山逛一逛?」

這宮裡一大攤的事,怎麼突然說要去景山?

不過四爺一向是說到做到的,他今天跟她說要去景山,第二天蘇培盛就把針線房的人帶來說要給她做新衣服了。

四爺打算帶他們去騎馬,她以前的騎裝都舊了。四爺就記著說乾脆趁這個機會多做幾件新的,蘇培盛笑道:「萬歲說以後貴主兒騎馬的機會多著呢,讓多備幾件。」

李薇站著讓針線房的嬤嬤們量了好半天的身,她量完還有額爾赫,連弘昤也有份。

見了四爺後,他還問量好了沒?

她道:「都量好了。爺,都有誰一起去?」

四爺想放鬆,就說:「沒旁人,就咱們一家人去。」

這個一家人的範圍有多小?李薇當時沒問,做好準備可能會有長春宮。結果到了去景山的那天,她發現長春宮是沒跟著一起來,倒是弘暉帶著弘晰出現了。

四爺把她從車上扶下來,弘暉等一排高大的男孩一起給她行禮問安。

李薇還沒見過弘晰,一直以來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四爺就指著弘晰笑道:「他大概你沒有印象,這是弘晰。」

理親王的長子。

弘晰雖然站在弘暉身側,但比弘暉還略高半頭。他溫文儒雅,身穿一件寶藍常服,腰上懸著一塊白玉佩。

他既恭敬,又不失親近的對李薇道:「給李額娘請安。」

李薇發現四爺當時就高興起來了,望著弘晰就像自家子侄。雖然按說四爺與弘晰的血緣也相當近,但那種親近的姿態並不是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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