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九重自有春如海 第三十七章 請安折

「怎麼樣?」李薇頭上包著一條藍底白花的布巾,身穿一件粗棉布夾襖,外罩桃紅比甲,從頭到腳都是正宗農家婦人打扮。

玉瓶等幾人全都連聲贊:「好,主子這麼著打扮真好看!」

李薇挺自得的轉圈圈前後看。

為了響應四爺下地的號召,她特意做了這麼一身農家衣服,用的就是農婦們自家織的粗布——這東西還挺不好找,是趙全保特意到他們的莊子上,跟庄婦買的。

她還真沒做過這樣的衣服,就連玉瓶她們也沒穿過,幾人商量來商量去,還是趙全保小時候在家鄉見過,跳出來說出個一二三來。

首先,就是農婦要下地幹活,外衣下擺不可能垂到腳脖子,最多是膝下三寸有餘。一個是省布,二就是不容易臟。

這麼著做出來的外衣就短了一截,李薇穿上後感受了下,有些彆扭的說:「……好像衣服小了似的。」露出褲腿好不習慣。

玉瓶忙問:「那要不要再改改?」

她搖頭,想她在現代還下穿打底配超短裙呢,膝下三寸的長短已經很夠了,更別提下面還有一條夾褲。

但她還是嫌褲腳露出來不好看,在褲腳上鑲了幾道邊。

準備好了以後,她自己拿著帶花布幃幕的小斗笠,帶著一群拿著點心、茶水、小凳子和打發時間的戲本子的隨從,浩浩蕩蕩往耕織園去也。

出了屋子,頭頂的大太陽就毫不吝嗇的灑下它的光輝。

李薇趕緊把斗笠帶上了。原來這斗笠上的幃幕特別長,但她嫌跟她這一身粗布衣服不搭,特意找了半塊紗截了縫上去,堪堪蓋住下巴。

這麼一身不倫不類的打扮,在她心中已經很貼近四爺的想像了,她就盼著給他個驚喜呢。

快要到耕織園了,她叫趙全保把茶水壺給她提著,一馬當先的進去。

園子里開出了十幾畝的地,四個男孩都在,各佔一塊。前頭一排三塊地是四爺的自留地,看起來比四個男孩開出來的都整齊。

弘時一見到額娘的身影,扔了專替他制的小釘耙就撲過來了!如乳燕投林一般!嘴裡還喊:「額娘!額娘來了!」

李薇腦補:額娘救命啊!

從四爺說要開地帶著他們,這已經是第四天了。四天下來,足夠弘時想起以前在莊子上三個哥哥被虐的事了。

李薇努力憋住笑,蹲下來抱住這個小兒子。

弘時撲到她懷裡半天就只會喊額娘,弘昐在地里直起身,喊他:「弘時!回來!還不到喝水的時候呢!」

弘時一抖,賴在李薇懷裡不起來了。

她好笑的問他:「現在是幹什麼呢?」

弘時委屈巴巴的指著被他扔下的釘耙:「拿這個拉地,阿瑪說要拉十遍。」

他耙得太淺,還被阿瑪責令返工,特別可憐。

李薇一看四爺不在,實在不忍心逼著兒子下地,牽著他進瓜棚坐下後,拿出點心和茶叫他吃,還招呼其他幾個男孩都過來。

四個男孩人手一個粗瓷大碗,他們以前喝水的茶碗最多裝150毫升,現在這碗容量大概在480毫升左右,所以一般一碗下去,肚子就喝飽了。

點心也是她特意叫人做的有人臉那麼大的酥餅,裡面是花生芝麻核桃,甜咸餡的。

剛開始從籃子里拿出來時,幾個男孩都有些不知如何下嘴,弘暉還捧著吃,怕咬一口再碎了。還是弘時先掰成兩半給了他們靈感。

等他們都吃上喝上了,李薇到現在還沒見到四爺,這節奏不像是去方便了,再看蘇培盛也不在(挨了打三天就起來了,可見打得不夠重),她好奇的問弘暉:「你們阿瑪還沒來?」

弘暉連忙把手裡的東西都放下,恭敬道:「是的,李額娘,阿瑪還沒來。」

李薇忙擺手:「哦,這樣,那你吃吧,吃吧。」

男孩們吃完,弘暉就帶他們繼續去下地了,弘時借口還沒吃完不肯動,正在像小老鼠一樣小口小口的咬,不過看哥哥們都走了,他也坐不住了,三兩口塞到嘴裡,拖著小釘耙跑了。

過了一會兒,二格格拉著三格格過來了。兩人一人提一個籃子。

三格格過來後就很乖的坐到她身邊,籃子交給玉瓶,說:「大姐姐去嫡額娘那裡了,叫我跟著二姐姐。」

李薇替她擦擦汗,對大格格這麼小的年紀就要費盡心思有些唏噓。雖然她現在跟她當年進阿哥所時差不多,但大格格還在自己家裡就要這樣,總有些悲哀。

她叫三格格隨便玩,不必坐在這裡。

三格格就跑去找弘時了,二格格問:「阿瑪呢?」

前兩天這時四爺肯定是跟男孩們一起在地里忙。她拍拍身邊叫女兒坐下,「不知道,過會兒就來了吧。」

二格格盯著她的頭巾看:「額娘,你這個真有意思。」

她早就帶了她的份了,一口氣拿出來了四五條,母女兩個挑起來,三格格看到也回來,她們三個一人綁上一條,都覺得新奇無比。

兩個女孩都笑嘻嘻的,李薇道:「等你們阿瑪來了叫他也看看。」

四爺一定會高興的。他做什麼都很有投入感,所以如果身邊的人比他還投入,還認真,他就會很滿意。

兩個女孩都撒出去了,李薇坐在瓜棚下想四爺:他跑哪兒去了?怎麼這會兒還不來?

九州清晏里,四爺寫好給皇上的請安摺子讓人發出去,然後才拿起斗笠戴在頭上,帶著蘇培盛往耕織園去。

他到耕織園裡一看,幾個男孩都乖乖的在耙地,弘時最費勁,上回他耙得太淺,被他說過後,今天就見他把釘耙深深的扎在地里,然後用力往後拖!我再拖!

然後三格格就過去幫他一起拖。

瓜棚里,素素笑得前仰後合,不過她還記得不叫弘時看到,刻意叫丫頭擋在她前頭。

這種額娘……

四爺搖頭嘆笑,走過去才發現她今天穿了一身農婦的衣服,頭上還特意包了頭巾。

「你這身打扮倒好。」他認為很合適。

李薇起身轉了個圈叫他看仔細,還指著袍子下擺解釋為什麼這麼短。

四爺感嘆:「百姓的生活就是這麼艱難啊。」

李薇理解了他的潛台詞:衣服都換不起真是太困難了。

她也很囧,很想告訴這位爺,像他們這種一天換個三四身的生活才是瞎折騰。吃飯要換,見客要換。有時他過來了,她為了他不但要換衣服,頭都要重新梳。

她是當成工作來做的,就跟進化學實驗室要套件白袍一樣。但普通人家真的不用這麼費事,最多家居一套,出門換一套,睡覺再一套(= =好像也有點費事……)。

這麼說其實都是生活的需要。

大概她的表情太豐富,四爺笑了下,問她:「是不是覺得爺說的很可笑?」

一點點而已。

她嚴肅認真的說:「怎麼會呢?爺您這是悲天憫人之心呢。」

他又笑了,看著耕織園說:「沒種地之前,我也不覺得種地有多難。但是就算我只是三天打漁,兩天晒網,已經覺得比連打一個月的獵還要累了。平時莊子上的地還有下人照管,就算這樣去年秋天收上來的東西也不過寥寥幾袋而已。」

李薇想起了那幾袋花生紅薯,不由得也沉默了。

「其實就連那幾袋裡也有水分,莊子上的人肯定往裡摻了不少。」四爺搖頭,深深嘆了聲:「靠天吃飯的百姓就是這麼艱難,累上一年也未必夠一家的口糧,再加上賦稅,怪不得一遇上災年就要靠賣兒賣女生活。」

李薇:感謝袁隆平爺爺。

等四爺也扛著釘耙去犁地了,她才覺得剛才他們討論的是不是有點太深刻了?

……或許對她來說是太深刻了,可對四爺來說就是擺在他面前的任務了吧?

突然四爺的形象高大起來了。她是在跟未來的一把手討論民生問題啊!放在現代都夠上央兒了。

不過轉頭看四爺帶頭的慘不忍睹的犁地方式(後面一群小的還有樣學樣),她都想跟他說說,要不拉頭牛來幫幫他們的忙……

關於翻地的問題,先放到一邊。五月時,她聽說又有個公主沒了,京里各府都要哀悼一下。但由於公主是小輩,所以宮裡並沒有大辦,聽四爺說只是在公主的生母的宮裡掛了白。

李薇這一掛的都不用做什麼表示,只有福晉做為女眷進了趟宮,是跟十三福晉一起去的。同去的還有二格格和弘昐等一眾小輩。他們是要給公主姑姑磕頭的。

幸好這群小主子都是實實在在的龍子鳳孫,比沒了的公主姑姑要貴重些。

弘時回來說他們沒跪多久,領到奉先殿先站了好一會兒,聽禮部的一官念了幾篇賦,其中還有皇上寫了特意發回來的。

然後弘時悄悄跟她說:「還叫我們哭呢,幸好額娘你給我們帶了香包,我看有哭不出來的就低頭使勁擠眼。」

在宮裡舉哀是不能大聲嚎啕跟小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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