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九重自有春如海 第四章 十年深情

京城裡,四爺府上的李薇本以為那天晚上之後,四爺又要出去好幾天。畢竟現在京里他是老大,十八阿哥的事還有很多需要忙的。

怎麼說,他都不應該閑得沒事做吧,

可自從他們從圓明園回來的那一天起,四爺就沒再出門了。

第二天,他先是在前頭教幾個男孩讀書讀了一整天,晚上就到東小院來了。

現在東小院里孩子們都搬出去了,她一天到晚也沒事幹。留在圓明園的行李都送回來後,花了一天的時間來整理。可整完了,明天她又不知道能做什麼了。

於是,好不容易見到他來,她就馬上就前前後後的攆著他,一直跟著他。

用過晚膳他去寫字,她也照舊鋪上紙站在他身邊。

寫好,他洗手時笑著對她說:「怎麼一晚上都成了爺的跟屁蟲了?」

她站在旁邊給他遞手帕,洗完拿杏仁油來給他擦手。兩人的手指絞在一起,別有一分纏綿意思。他故意纏著她的手指,油脂滑膩,她就用力往外抽手指。

一來二去,兩人靠坐到一起,她倚著他小聲問:「我就是擔心,不知道你在府里能待幾天……」

他多待幾天,她也不至於長日無聊——難道要去找福晉和武氏她們說話?

她的東小院里很久都沒有隻剩她一個了。孩子們都大了,她就是去找二格格也行,可她還擔心要是二格格只顧著陪她,就沒時間去跟大格格和三格格一起玩了。

父母和玩伴是完全不一樣的。

反正李薇在弘時走後真的不習慣了。一方面也是因為四爺越來越忙,從去年到今年,他幾乎就沒在府里住多久。

難道她現在就要體會空巢老人的生活?兒女不在,伴侶不在,跟百福和造化玩吧,兩隻狗年紀都大了,叫她也不忍心折騰它們啊。

她的心裡各種草泥馬狂野奔騰,沒留神頭頂上的四爺也好長時間沒說話。

半天,他輕輕嘆了口氣,拍著她道:「這次大概能在府里多待幾天了。送十八阿哥回來的是直郡王……」她聽了心中若有所悟,他反笑道:「正好也能多陪陪你。」

「直郡王……爺是要避開他的鋒芒?」她這一問,叫他怔了一下,跟著就笑了。

「想什麼呢?你當這是戲文嗎?」四爺嘆了聲,溫言道:「一件事不能有兩個人來做,直郡王是我的兄長,自然應該我先避讓才是正理。」

他跟著舉了個例子:「就比如你跟福晉,你送了冰和涼茶,福晉就不能再做。不然一府中兩人爭鋒,叫外人看了像什麼樣子?」

李薇一下卡了殼!她可不是想跟福晉爭鋒才送冰帝涼茶的!何況她送的時候,四爺已經在戶部住了快有一個月了,天也熱了十幾天了。她是聽回來拿衣服的蘇培盛提了兩三次才想到要送冰過去的!送涼茶也是聽說那裡有人中暑。

她急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還不您的習慣不好!大熱的天還要裡面一層外面一層裹那麼嚴。」

四爺的這個毛病最叫人無法理解,幸好他沒強求弘昐幾人也跟他學。在李薇的堅持下,幾個孩子到夏天就穿一層。四爺則一直是裡面一套裡衣,外面一層外套。還全都是長袖,扣子都是扣到脖子根的。

三伏天啊。他這麼穿不到半天就要換一身,因為他這人還有一個毛病,認為叫人看到背後衣服全濕了是不雅的。

從去年夏天起,因為蘇培盛拿換洗衣服太頻繁,她知道後就叫針線房給他趕製了兩大藤箱的裡衣。就是為了叫他換衣服換個痛快。

越想越委屈,李薇眼圈都有點紅了:「我才不是想跟福晉爭個高低長短……」

四爺見狀趕緊摟住哄:「爺不是這個意思。瞧瞧這小脾氣烈的,爺沒說什麼啊。」完了嘆一聲,「福晉的脾氣秉性你也清楚。爺當初叫你看到什麼她想不到的就去做,圖的就是這個。你想想看,依福晉的性子,她會不會往戶部送冰送涼茶?」

——那當然不會。

李薇仔細想想,她從來沒見過福晉做出格的事。

這個『出格』是種非常玄妙,只能意會的東西。就比如說給四爺送東西,福晉會送衣服,但打死她,她都不會送冰送吃的喝的。

「這下你明白了吧?」四爺這麼說。

李薇詭異的被安撫住了。

話題在跑到美國後,又再次被拉回來。忘掉福晉,四爺又提起直郡王:「老八在內務府,正好他是惠妃養大的,直郡王以前也帶過他。我要是夾在裡頭,難免伸展不開手腳,索性避開,叫他們兄弟兩個去做吧。」

就如四爺所說的,之後他真的就閑在府里了。倒是戶部的人還是天天來找他,前院再次熱鬧起來。弘昀和弘時都因為年紀太小,不被允許參與進去大人的事。兩人怏怏不樂的回來,叫正寂寞難耐的李薇興高采烈的天天帶著兒子們玩遊戲。

石榴樹下的滑梯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剛巧也是石榴成熟的季節,這棵石榴樹從栽下也有十年了,真正找成了一棵參天大樹。樹桿並不怎麼粗,但樹冠已經是遮天蔽日,夏天時玉煙她們沒有冰用,又沒能在主子屋裡侍候的,都跑到這裡來乘涼。

聽趙全保說還有人半夜抱著席子跑這裡來睡覺,叫他抓住過好幾回。抓一回打一回。

後來還是李薇說願意睡就去睡,能涼快涼快也行。

府里的房子的窗戶都是比較高的小窗,除了主子們的屋子窗戶大,打開能吹吹涼風以外,倒座房、角房這類房子的窗戶都小的可憐,既不好透光,也不容易透風。

冬天還好,夏天真跟桑拿似的。據說趙全保他們這些太監,天熱時為了怕身上沾到屋裡的腌臢味,天不亮都會拿井水沖涼,然後衣服都在院子里背人處穿,那叫一個辛苦。

李薇也能理解,想像下幾百年不曬一次的被子和一堆大汗腳的屋子吧。

她帶著弘昀和弘時摘石榴,摘下來的不但夠自己府里吃,連外頭都能送一些。她叫人送到前院兩大蔞,聽說四爺特意叫人往宮裡送了一蔞,另外一蔞給了十三府上半簍,十四爺府上半蔞。

這委屈勁吧。叫李薇心疼他心疼得不得了,趕緊再把她留給自己吃的再送過去一蔞,叫人給他說:這是給你吃的,別送人了。要送人樹上還有,明天就摘了給你送過來。

這一蔞送過去的當天下午,四爺一臉笑的過來了。進屋洗澡換衣服,跟著就摟著她到榻上剝石榴吃,你一粒我一粒的。

他笑著說:「你這石榴送過去,還叫人傳了那樣的話……」

李薇怔了下,心道趙全保沒這麼傻吧?難道他當著外人的面說了?不可能,他回來可沒提,就說四爺接了石榴很高興云云,叫人立刻撿了一盤子放在屋裡聞香味。

「怎麼了?」先給自己定了定心,她問。

四爺朝她嘴裡塞了一粒:「你就不怕叫人聽見笑話你?」

「趙全保沒當著外人的面說吧?」她脫口而出,他真說了?

四爺呵呵笑,決心還是不告訴她了。那太監過來時雖然沒外人,但蘇培盛在。當然事後他也警告過蘇培盛了,什麼事不該說,蘇培盛是心裡有數的。

他在她嘴上親了口:「以後這種話,當著爺的面說,別叫人傳了。」

當面說給他聽多好,叫人傳話雖然也別有滋味,但他更樂意從她嘴裡親耳聽到。

「這麼心疼爺啊?」他又親,道:「連爺給別人東西都心疼?」

她被他親得話都說不成:「那不是……送給你的,你一口沒吃全給別人了……」

親著親著,兩人不和諧了。

事後,李薇得到了一個『以後素素給爺的東西,爺誰都不給』的保證。叫她總覺得他理解的有偏差。

她的原意好像不是這個?

算了,不管了。

概因直郡王回京了。他回京就回京,一般來說跟四爺後院的她沒一丁點關係。但……府里突然不叫出去了。

每天,莊子上都會送新鮮的雞鴨蛋奶和蔬菜過來。內務府(四爺現在還吃著內務府給的一些精貴東西)也會每天送東西來。所以突然有侍衛守著府門,然後不許進出這就有些驚悚了。

一大早,四爺得到消息後從前院出來,又把她給叫到正院。他大概已經習慣這種一齊通知好方便的做法了。

李薇也是頭一次在正院用早膳——好大一桌!

見兩邊條案上還擺著各種面點小菜,正屋旁邊的茶房裡還有一些粥鍋、湯鍋放在爐子上呢,主子要是想吃了要說哦,奴婢們去端~

這簡直像自助餐了。

當著上頭兩位『貌似』正在友好磋商的四爺與福晉,她自己只好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到早膳桌上了。

除了某些大日子,她還沒試過一次叫這麼多菜呢。這明擺著到最後原樣撤下去的會有很多嘛,福晉的日子過得真奢侈啊。她好羨慕……

大約是她吃得太歡樂(這顯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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