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龍奪嫡 第一百四十五章 珍重

和諧過後,時間還不到七點。李薇總感嘆現在她的賴床功力下降了啊,以前總覺得後宮寵妃都是過著紙醉金迷的幸福生活,天天賴床上都沒人管的。

現實是個渣。

搞得現在比她以前上學起得還早。

叫來熱水,四爺痛快的泡了個澡,連頭髮都洗了,月亮頭和披肩發搭配起來,李薇居然還不覺得難看,還覺得他帥的難以直視。

她和四爺都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曬太陽晾頭髮,閑著無聊,她就拿著梳子給他梳頭。按說四爺的頭髮是真好,全是細細的小捲毛,只看背後這絕對是高級梨花頭,燙一個至少要三百塊。

李薇腦補歡樂了就發笑,四爺躺在竹榻上,拿著本書在看,聽了也笑道:「又在笑什麼?」

「爺的頭髮真好,我也想要一頭小捲髮。」這可是真心實意的,小學時她就很羨慕同校的一個白族的小女孩,那頭髮卷得真好看啊。

他把書放到腹部,撩起她的一縷頭髮在手中滑過,嘆道:「長著一頭好頭髮還不知足,真叫你長成捲髮,嬤嬤就能把你折騰死。」

這個李薇能理解,直發梳成髮髻比捲髮要方便得多,梳捲髮要拉直肯定會使勁用力拽,那就是酷刑啊。

偷得浮生半日閑,四爺用過午膳就很有幹勁的出門了。聽他說其實在宮裡待著也不是有事急待著他處理,他在那裡無非是防著萬一有事,以免到時找不著人做主,抓瞎。

不止是他,隆科多這個九門提督這些日子也是常常留宿宮中。

四爺叫她準備東西時,都多準備了一份。

知道他在宮中不是忙得腳不沾地,李薇也放心了。反正就是值班嘛,辛苦是辛苦點,但能擔任這個重要的職務,四爺本人是很高興很激動的。

但怕什麼,來什麼。

這天半夜,先是毓慶宮報太醫院,說四阿哥報病。太子的四阿哥剛過了周歲生日不到一年,說起來跟四爺的四阿哥生在同年同月,相當的有緣分。只是太子和兄弟們近幾年慢慢疏遠了,就算有這個緣分,四爺也沒有聲張。

想起自己的四阿哥,四爺對太子家的這個四阿哥也多了三分的親近。

等太醫來了,他就跟著太醫一起去了毓慶宮,誰知還沒到就聽說四阿哥沒了。太醫這臉色馬上就發白了,四爺也是心中一沉。

太子的兒子不多,原來的大阿哥十歲時沒了,現在的弘晰排行第二。目前毓慶宮站住的阿哥只有弘晰與弘晉。

這個四阿哥夭折了,對毓慶宮來說絕對算是個打擊。

太醫看了四爺一眼,道:「這事……下官一個是不成的,四爺看再傳誰來吧。」

四爺站開半步:「你先去吧。」

他叫身邊的小太監:「去把太醫院的段世臣叫來。」

小太監飛奔著去了,四爺才進了毓慶宮。早有小太監在一旁領路,四阿哥在太子伴駕出宮後就挪到了太子妃那裡。四爺進去時還見到院子里人來人往,小太監解釋道:「四阿哥病了之後,主子就叫先把兩個小格格挪出來,免得過了病氣。」

太子妃與四爺份屬叔嫂,所以四爺就在院子里對太子妃的屋子行了個禮,嬤嬤出來傳話道:「請四貝勒隨奴婢來。」

四阿哥的屋子外頭早就沒了人,侍候阿哥的奶娘、嬤嬤、宮女、太監全都被縛起來跪到了院子里。屋裡除了躺在床上已經沒了氣息的四阿哥外,只有太醫和太子妃派來的嬤嬤。

太醫正扶著四阿哥的下頜,輕輕打開他的嘴,湊近聞他嘴裡的氣味。

四爺看了眼就避到了屋外,太醫仔細查過一遍後出來,嬤嬤將四阿哥仔細的蓋好,跟著出來詢問的看著太醫。

四爺也看太醫,問他:「可看出什麼不妥嗎?」

這話一出口,屋裡氣氛就是一沉。

太醫額上也冒了汗,斟酌半天才猶豫道:「下官……實在不敢妄言……」

四爺也不逼他,這種大事他怎麼敢輕易下結論。四阿哥早夭,是病?是下人照顧不周?還是有陰私?是非曲直,總要有個結論。

等了約有小半刻,一個太監領著四位太醫匆匆趕來。

領頭的就是段世臣。皇上出巡,太醫院的院使和左右院判都帶走了,御醫也帶走了十人,剩下的人中段世臣算是能提起來的一個。

四人進來先對四爺磕頭,四爺擺了下手,指著屋裡道:「都進去看看吧。」

四人挨個進去,看過四阿哥後,出來都有些沉吟不決。都知道這事有多難辦,誰都不肯輕易下結論。

四爺坐等,只說了一句話:「明日一早,爺就要寫摺子送出去,幾位還是儘快吧。」

他避出去讓幾位太醫商量,踱到院子里深深嘆了口氣。他只發愁怎麼寫這封摺子,遞到御前的摺子還好說,太醫怎麼說他怎麼據實奏上就是。但他還要給太子親自寫一封信,這信上怎麼說就叫他為難了。

離開毓慶宮,就見八爺也趕過來了。四爺進屋見他就在屋裡等著,道:「何必趕得這麼急?」他掏出懷錶看看時間,道:「再過一個時辰就該開宮門了。」

八爺問:「四哥,咱們是發四百里加急,還是平折?」

他這一問,四爺就怔住了,半晌才緩緩坐下,反問他:「你看呢?」

八爺在屋裡轉了半圈,說:「我看……咱們發個加急的吧,畢竟是毓慶宮的事。」

四爺在心裡過了幾遍,點頭道:「就聽你的。」頓了下再問,「摺子是咱們兩人一起寫,還是各寫各的?」

這個沒什麼可商量的,雖然是一件事,但兩人職權不同,最沒問題的做法就是自己寫自己的。

「咱們還是分開寫……」說到這時,八爺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剛才四哥怔了下。分開寫的話,誰的摺子發四百里加急,誰的摺子放到每日的奏摺里一起遞上去?

一起遞四百里加急,那就顯然是把毓慶宮和太子架上火上烤了,不過一個早夭的四阿哥,不到三歲都不算人,叫四爺和八爺兩位留京貝勒一起發加急的摺子?去年十四弟的小格格也沒了,不說加急折,就是十四也只是在請安摺子里提了句,其他兄弟沒有人一個多事往御前專門寫摺子的。

可要是一個人發加急,一個人當成平常事,難免給太子留下一個不重視他的印象。

八爺還在猶豫,四爺道:「八弟現管著內務府,你做這個更合適,發四百里加急。」這等於是把人情讓給八爺了。

八爺也不想假客氣,道:「那弟弟就承四哥的情了。」

四爺搖搖頭:「不用……我也是不知道要怎麼寫這封信……」說著,他嘆了聲。

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大概是為了四阿哥的事,毓慶宮裡吵鬧了些,驚著了剛落地三個月的四格格。太子妃雖然擔心孩子出事,當晚就把人都挪出來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搬動太急惹得禍,或者四格格身體太弱?

四格格也沒了。

不過短短三、五天,毓慶宮沒了兩個孩子。

太醫院查過後說不是疫病,只是孩子太弱沒養成。對太醫院得出的這個結論,四爺並不吃驚。與其查出有陰私,不如說是孩子命短。宮裡沒了多少孩子?不都說是命短福薄嗎?

可這叫他的信也越來越難下筆了。最後只寫出乾巴巴的數行字。

『弟泣立,望兄節哀,珍重。』

塞上,太子帳內。

太子捏著這張輕飄飄的紙,木然無聲。身邊阿寶跪在那裡,滿腮是淚,一下下的磕頭,道:「殿下……求殿下珍重自已……求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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