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龍奪嫡 第七十九章 情深無悔

承恩公府是在康熙二十八年,孝懿皇后去世後才修建的。孝懿皇后就當了一天的皇后,她死後才帶給家族一個一等公的爵位。

李薇站在承恩公府前,很難想像在孝懿皇后死後,她的家人到底是傷心難過多,還是高興快樂更多?

承恩公府的大門不是輕易能開的,要是來訪的是四爺或福晉,公府大門還能一開。誰叫四爺雖然姓愛新覺羅,卻只是個貝勒呢?論爵位自然是一等公高。等四爺熬到親王了,差不多就能跟一等公打平了。

目前當然是還不成。所以承恩公府大門只開了半扇,請李薇自己走進去。

進府後上轎,一路到了一個挺雅緻的院落里停下。落了轎,李薇端坐等著玉盞打轎簾,今天她把玉瓶留在家裡了,因為玉朝要走的事,她留玉瓶壓陣。雖然玉朝只侍候了不長的時候,她也知道玉朝是個小辣椒的脾氣,一般二般的人壓不住她。

也就玉瓶,她還怕上幾分。

要不是覺得硬把人拖出去難看,李薇也不會慣著玉朝的脾氣。但突然叫四爺把她身邊侍候的丫頭送出府,怎麼說都是傷了她的臉面,再叫玉朝鬧起來就更不好看了。

吵起來別人不會說玉朝痴心妄想,只會說她度量小不容人。

呸,她才不要這種度量!

想起玉朝的事就叫她不舒服,好像身邊的丫頭一下子全都面目可憎起來。但之前她也沒拘著不叫她們嫁人,出府後就問過了,結果玉瓶說了大實話:在府里樣樣都好,出府嫁人雖然還能回來侍候,可那時就要忍耐夫妻分離之苦。

何況——玉瓶道:「我們這時嫁,也實在挑不著好人家。何不留在府里享福呢?您就由著我們吧。」

她難得民主一把,現在想卻擔心她們是不是都跟玉瓶似的盯著四爺?她不願意這麼想,可這個念頭就是往她腦海里鑽。

四爺那麼好,她們怎麼會不心動?

等過了年就給她們找人家。李薇決心民主也要跟專制搭配才好。

她正走神,一隻纖纖玉手伸進來打起轎簾,那隻手上戴的藍綠貓眼戒指絕不是玉盞的。

因為這等成色大小的藍綠貓眼連她都沒有。

就是這麼大顆的貓眼戴在手指上不嫌累啊?做成墜子多好,不然當做大珠,做成挑心、頂簪都不錯。

她搭著這隻手出來,一打眼看到的是個艷光照人的美婦人。

她年約二十七、八,頭上頂著成人一掌寬大小的鳳鈿,正中五隻小鳳頭口銜明珠垂下來,腦後也垂著一排明珠墜子。

李薇一向把鳳鈿這種首飾當成金銀珠玉鑲成的帽子,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肯上頭!這東西死沉啊!底子必定是金銀的,上面的鑲嵌也不可能偷工減料。樣樣加起來這重量至少在一斤往上。出去見客非戴不可倒好說,在自己家頂這麼沉的東西幹什麼?

不過這位美婦人戴著它倒不難看,李薇仔細打量著她,見她渾身穿戴無一不貴重,不但沒把人給淹了,反倒襯得她更顯風華無限。

有人就是襯珠寶華服。這叫她想起以前在網上看到阿拉伯的女子,披著金色的紗羅,全身的衣服都鑲滿寶石,手臂上戴著好多的金手鐲。可人家就是襯這個,坐在巨大的絲綢軟墊上,輕紗籠罩,充滿了後宮的奢靡味道。

這個美婦也是如此。

跟她一比,李薇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小學生。這種把性感寫在身上的女人真是難得一見。

恍惚中她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隆科多對她著迷,遇上這樣的尤物,放過才不是男人呢。

她在看這美婦,美婦也在看她,兩人互相打量,美婦突然贊道:「好妹子,真是好人物!我早聽過你,知道你要來可把我想壞了!快進屋,咱倆好好聊聊!」

其實之前李薇還對要被一個不入流的小妾招待心裡不太舒服。李四兒當年被阿奢禮家送給隆科多時是帶著身契的,像她這種女人簽的都是賣身契,不是十年二十年那種,而是生死全由主家,連祖宗名姓都一併捨去的賣身契。

所以就算在李家時,李四兒這樣的也只能當丫頭使喚。在滿族就是貨真價實的奴隸。

可承恩公府與四爺的關係非比尋常。四爺自己不好親自上門,一是四阿哥不是長子,又僅是側福晉所出。二是早在幾年前四爺就與佟佳氏漸漸疏遠,他一個成年的貝勒,又曾被孝懿皇后養過,老跟佟佳氏纏在一起,難免被人與佟佳氏擺在一起。

她知道四爺自豪於自己愛新覺羅的血統,依附於佟佳氏太丟身份了。

何況皇上一向不愛底下人拉幫結派。四爺深知皇上的忌諱,不會明知故犯。

於是問題來了:到底是讓福晉來被小妾招待好啊,還是叫她這個側福晉來好啊?

都是四爺丟臉,只看哪個丟得少些。

李薇想明白這個,她要是真跟四爺說不樂意來,他也不會勉強她。可她就想著,不能幫他,至少也別給他拖後腿。

臉算什麼呢?四阿哥是她生的,為難的是她男人,她不來誰來?

於是她就來了。

可一見這個李四兒,她居然也沒有被人怠慢的感覺……

大概因為這人太有氣勢了吧。

不是四爺那種身在高位的氣氛,李四兒是狂。從見面到進屋坐下,李四兒一點沒表示出李薇是主子,她這個當奴才的該小心翼翼恭敬著來?

李薇感覺李四兒沒叫她行禮已經是把她當自己人看了。

因為兩人坐下時,李四兒沒分主賓,而是一張不大的圓桌兩個凳子,入座後,李四兒招手叫丫頭:「來人,上酒菜。」

李薇反射性的看了看外面的天,她用過午膳來的,下午兩三點喝什麼酒啊?

等酒菜上來,李四兒終於表現出一點想招待她的意思了,她起身倒酒,自己先幹了三杯,頰染紅暈道:「好妹妹,你自己來,姐姐就不管你了。」

李薇被她這副熟人的口吻弄得有些招架不住,跟著才想起……貌似這節奏不太對吧!難道不應該是她先給她行禮,她叫起,兩人進屋,李四兒應該先說一下府里為什麼由她來招待,給老太太和隆科多福晉找兩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李薇再客氣一二,送上禮物,再寒暄兩句就可以告辭了。

不過很快李薇就找准節奏了。

她是來答謝的。是替四爺和承恩公府交好的,不是來教李四兒應客禮儀的。往前數她上輩子也是個平民,穿過來後也是先當了十幾年平民又當格格,真當主子也才幾年而已。

人不能忘本。

何必非要在別人家裡擺主子的譜呢?

於是李薇從善如流的舉起李四兒給她倒的那一杯,小抿一口道:「我不能喝,是個意思,您別見怪。」

李四兒此時眼睛才算瞪大了些,半晌噴笑道:「不見怪!」

然後她就收斂多了,一舉一動也不再那麼放縱。叫李薇這才知道剛才她都是裝的。

李四兒叫人換酒,道:「上回咱們爺拿回來的那個叫什麼來著?胭脂酒,對了,把那個拿過來。」

她轉頭對李薇道:「剛才叫您見笑了,一會兒我自罰三杯。這胭脂酒是我們家爺好不容易尋來的,宮裡都未必有呢。」

胭脂酒取來,特意換了白玉的小酒盅,李四兒這回不自己動手了,她端坐著看丫頭如行雲流水般把酒注入小小的酒盅里,酒液色如胭脂,看著倒像是葡萄酒。

丫頭捧著酒壺退下,李四兒挽起袖子露出玉般的手臂,對她示意道:「請。」然後她自己先端起來,放在鼻下輕輕一嗅,才慢慢小口小口的抿著。

李薇也端起來聞了聞,不像葡萄酒的香味,不是果酒,聞起來倒像是烈酒,香氣醇厚濃烈。

李四兒飛了她一眼,勾人心魄,嬌聲道:「這酒可厲害了,我一天也就敢用一杯。」

李薇本來也沒打算喝,也是只小小抿了一口就放下杯子。

李四兒抿著酒,笑道:「怎麼今天不見你把孩子帶來?那天我們家爺不許我去,我還想看看你的孩子呢。」

剛規矩一會兒這話又說得不對頭了。四爺的阿哥是你能隨便想見就見的?就是李家,四阿哥的母族,覺爾察氏都不敢說這個話。

李薇大概有些明白李四兒的性子了,含笑道:「他還小呢,我們主子爺不許我把他帶出來。如今還是奶娘嬤嬤跟著得多。」

李四兒冷笑道:「那你可要小心,奶娘那種人能把孩子教得跟你一點都不親!」

李薇只好微笑。

就算她覺得李四兒這話沒什麼不對,就是兩人剛見面,還不適合說這麼深的話。

李薇想速戰速決,她發現李四兒有種天老大她老二的狂勁,真跟她扯上關係那就是說不盡的麻煩。她叫玉盞上來,說:「我的四阿哥之前也是多謝貴府的照顧了,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這兩樣是我特意挑的,別嫌寒磣。」

跟李四兒這樣的人說話就不能繞彎子。

玉盞把禮物送上,兩樣一個是泥金畫扇十二把,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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