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龍奪嫡 第五十九章 一盞心燈

童太醫走時交待那葯最多只能喝三幅,要是晚上不再夜驚,那就最好不要再喝。還有,他聽石榴說弘暉喝過一次安神湯,道孩子最好不要用安神湯。

「多讓孩子寬寬心,這比什麼葯都強。」童太醫家裡幾代都是看兒科的,兒科又稱啞科,小孩子哪哪不舒服,他自己一般說不清楚,所以童太醫早練了一雙厲眼,看到弘暉時就看出這孩子心事重,問診時就會說沒事,已經好了。可面色發白,少血色,眼神驚惶。明擺著是沒好。

大概是見阿瑪額娘被他鬧成這樣,有些過不去。

出府前,他猶豫再三,還是囑咐四貝勒道:「四爺,小老兒托個大,貴府大阿哥……年紀尚幼,四爺還是寬著些好。」

有了童太醫的話,四爺也擔心弘暉的身體,就不再強要他挪回前院休養,讓他留在正院,讓福晉好好安慰他。

太醫說了葯不可多喝,福晉就讓人把葯撿回來後先備好,等晚上睡覺前再熬給弘暉喝,要是今晚沒事,那就只用這一副。

弘暉昨晚就沒睡好,夜驚是一個,等貼身太監把福晉和四爺都叫來後,他這屋裡屋外都是人,醒來後就沒再睡著。四爺要他睡,他就乖乖躺下閉著眼睛,暗地裡卻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外屋的聲音。

等大半夜把太醫都給喊來了,他更覺得難堪了。幸好太醫說他沒什麼病,葯也是可用可不用的,能自己恢複過來就不必喝了。

弘暉就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就是熬一夜都不再做惡夢了。

他特地叫來貼身太監囑咐:「晚上我要是再做惡夢了,你悄悄把我喊起來就行了,別驚動阿瑪和額娘。」

他貼身太監今天就差點挨了板子,還虧得他夜裡警醒過來看了一眼阿哥,四爺說他的板子先記下了,要是日後不精心侍候,連今天的板子一塊打。

反正主子有事,倒霉的都是下人。阿哥只要有個不舒服的,他們就是現成挨板子的,連求饒都沒用。因為要是他們照顧得好,阿哥怎麼會生病?

太監哪裡敢應?立馬跪下拚命磕頭。

弘暉見他幾下就磕得腦門見血,馬上小聲喝止他:「行了!起來!」他正怕再讓額娘憂心,他的貼身太監腦門帶傷的出去還能不被人看見?這又是一個事!

太監不敢再磕,灰溜溜的退出去,以袖掩額躲到角屋裡把臉洗乾淨,還借了丫頭的粉來擦,好遮住傷口。阿哥一貫不愛給福晉添麻煩,問他什麼都說好,什麼事都想自己做得好好的,不叫四爺和福晉操一點心。

主子這麼上進,他們這些下人自然不能拖主子的後腿。

小太監撲上粉,仔細看看遮住傷口了才敢出去,就是人人一見他都說他今天臉看起來特別白。

弘暉的事鬧了一夜,早上四爺自然忘了叫人去通知烏拉那拉家的人不必來了。結果他們一早過來,順利進了府,得到的卻是弘暉阿哥需要修養的消息。

福晉也是才想起昨晚四爺跟她提過今天要帶弘暉去跑馬的事,她想讓弘暉好好休息,就不叫他們進來了,再把昨天特意準備給他們的禮物拿出去。

豐生額四人穿戴整齊的進來,打了轉又出去了。

拿著禮物也不好乾站在四爺府的門口,豐生額幾個只好往回走。出了這條街,豐生額拉住馬,猶豫的問其他兄弟:「剛才是不是該去向四爺請個安?」

進府一趟白進了?沒見著弘暉阿哥,那是因為阿哥在後院,他們在二道門外就停下了。可過府一趟,難道不該給主子磕個頭?

豐生額都猶豫了,剩下三個就更說不出『咱回吧這安不必請』這樣的話來。

於是四人調轉馬頭,再回到四爺府。

門房剛才就見過他們,再問:「幾位小爺可是有什麼拉下了?」烏拉那拉家的人,怎麼說也是府里的自家人了,門房自然不會不客氣。

豐生額道:「請這位大人通稟一聲,咱們想給四爺磕個頭。」

哦,求見四爺。

門房這回就把話遞到前院去了。不多時就有人過來請他們進去。

一路來到前院書房,書聲朗朗傳來,豐生額幾個聽見有人讀書,馬上伸頭看是不是弘暉阿哥。只是隔著窗戶看不清楚人影。

剛安拉拉豐生額的衣服偷偷道:「不是咱們小主子。」

四人仔細一聽,果然不是。

另一個道:「是府里那兩位小主子,就是……」說著把後面的話吞回去沒敢直說,可四人都知道啊。烏拉那拉家不說時刻盯著四貝勒府,也不至於連府里有幾位主子都不知道。

李側福晉,那可是在他們烏拉那拉家響噹噹的人物。

四人在家裡偶爾見到叔伯嬸子說話時,個個眉眼亂飛從不敢直呼其名,跟有什麼忌諱似的。搞得家裡小輩提起這位側福晉,也是噤若寒蟬。

在他們的想像中,這位傳說中的側福晉不說是狐狸精托生的也差不多了。

四爺正在給兩個兒子講課,出了弘暉那件事後,他也不自覺軟和了些,講課都不敢講深了。以前一早上至少要講兩篇,今天講一篇不說,布置下的抄寫也只有寥寥的十遍而已。

烏拉那拉家的四個哈哈珠子也算是自家的子侄,四爺想著人既然來了,不如就叫進來說說話,若時間合適也可以留一頓飯。

正好弘昐和三阿哥已經完成抄寫,四爺正在閱看,三阿哥捧著自己那十遍狗爬字專心的看阿瑪批閱哥哥的,一抬頭就見到四個不認識的小哥哥站在門外。

他把自己的字往桌上一放,蹬蹬蹬跑過去問:「你們是誰?」

豐生額帶頭撲通撲通四人就跪下了,齊聲道:「給小主子請安。」

三阿哥很有大將風度的一揮手:「起來吧。你們是誰啊?是阿瑪給我找的哈哈珠子嗎?」

他見過弘昐的哈哈珠子,四人全是四爺專門挑的門下奴才家的兒子,這四人跟弘暉的一樣,來十天歇三天。他們來的時候是住在府上的,弘昐寫字他們磨墨捧書,弘昐拉弓他們抱箭,弘昐騎馬他們牽馬。

雖然不比弘暉都是母族表兄弟那麼親密,但也是四爺仔細挑選的,都是這些年投到他門下非常忠心的奴才家裡的孩子。

三阿哥日後也是這樣。沒辦法,李家不像烏拉那拉家那麼大,能找出不少族中子弟送進來。李家滿打滿算才有李薇的四個弟弟,還只有三個成親了。李文璧那一輩親兄弟更是只有他一個留下來,其他都是堂表兄弟,跟李家不算親熱,而且也實在入不了四爺的眼。

四爺原本也是很想抬舉李家的,無奈連弘昐一個的四人都湊不齊,乾脆也不費這個勁了。要是選進來一兩個,弘昐難免更親近自家人,四個哈哈珠子就要分成兩邊,無異這對弘昐不是好事。

三阿哥只知道哥哥比他多了四個人陪他玩,跟太監可不一樣。他也想要就去求四爺,四爺就告訴他日後會給他的。

這個日後在三阿哥的理解里,差不多也就是今天了。就這他還嫌時間太長了呢。

他的話一出口,原本都起來了的豐生額幾個差點再跪下去。幸好四爺和弘昐都聽到了,比起弘昐嚇了一跳,四爺只是覺得好笑,喊三阿哥回來,也把豐生額等叫進來,道:「這是你大哥的哈哈珠子,是福晉的娘家人。你們喊哥哥就行了。」

豐生額趕緊推辭道:「奴才們不敢當。」被四貝勒府的三阿哥喊一聲哥哥,要折壽了。主子管奴才叫哥哥,這是抬舉。奴才敢接,這叫放肆。

他們要真敢答應一聲,回去屁股非被打爛不可。

三阿哥馬上也回來見客的狀態,文縐縐的道:「是我失禮了,諸位哥哥莫怪。」

豐生額幾人連連擺手:「不怪,不怪。」哪裡敢怪?小主子您別開玩笑。

弘昐也上前與他們見禮,互相躬身拱手,當然豐生額等是側身避開的。

四爺見正好有客到了,叫蘇培盛:「去後面看看,弘暉要是這會兒好些了,就叫出來見見人。」

蘇培盛親自過去請。去正院傳話非他不可,敢叫張德勝跑一趟都是他怠慢了。

弘暉正在屋裡歇,丫頭和太監也不敢叫他看書寫字,恐怕費了神,只道『哥兒歪一歪吧』。難得輕閑下來的弘暉反而不習慣了,在屋裡如困獸般轉圈。

蘇培盛的話算是來的正是時候,他忙道:「沒事了,我這就隨蘇公公去。」

兩人先去跟福晉說一聲,福晉有心讓弘暉多歇一會兒,可是四爺在叫,她也不好攔,只能囑咐弘暉:「見見人說說話也好,只別太耗神了,也別騎馬拉弓。說完了話就回來。額娘叫人給你燉了湯,一會兒用一碗。」

見弘暉與蘇培盛走了,她站在門口擔心的望著他小小的背影,遠看更顯瘦小。

前院里,四爺正叫豐生額四人寫字給他看。馬上就要用午膳,也不好叫他們去拉弓跑馬,考他們功課又顯得太正式了。

四爺對自己的一筆字還是自信的,叫他們寫出來指點一二,既顯得親近,又夠溫和。

弘昐兩個也跟著一起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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