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龍奪嫡 第二十九章 初夏

四爺起了疑心後,就讓門房把送到各處的貼子先送到書房來。

東小院一下子清閑起來,以前趙全保每天都要拿回十幾封貼子,各種請安問好磕頭,請看戲請賞花請吃席。

李薇以前還跟四爺戲言,這叫一舉成名天下知。

被四爺指著鼻子笑罵她有辱斯文,拿讀書人玩笑實在該打。

現在一封貼子都沒有了,玉瓶從趙全保那裡得知是被四爺收走了,思量再三對毫無察覺的李薇彙報道:「主子,是不是……四爺惱著咱們了?」

不然怎麼不讓您收貼子呢?

這個貼子簡直就是身份的象徵,不見以前她只是個小格格時都無人理會,升了側福晉後才被外頭的人當回事嗎?

就連李薇也感覺以前那個提成側福晉的份例,絕對是四爺在自己府里哄她玩的,外面的人不認,她就是提成福晉的份例也不過是每頓多幾盤菜,她還能全裝進肚子里去?

李薇只覺得最近輕閑不少,以前每天下午午睡後都要起來回貼子,剛開始時新鮮的很,拿練出來的一筆好字挺得意,可寫了十幾天後,每天十幾份,份份都要她親筆回,回的話還大同小異,是個人都該嫌煩了吧?

所以玉瓶一提,她先想想昨天晚上四爺來時是個什麼情形,然後搖頭道:「怎麼就見得是四爺惱咱們了?我看不是。再說這樣不挺好的?有貼子沒貼子,我都是側福晉。撐著我的是四爺,可不是那些沒來緣的貼子。」

她說了玉瓶,再把趙全保叫來安慰一番。如今趙全保等同於她在前院的耳目,安個對外聯絡總管是實質名歸的,為免這一員大將也在心裡嘀咕,她決定自己親自解釋。以免動搖軍心。

趙全保笑眯眯的道:「主子只管放心,奴才蠢笨的很,只知認主子的話做事,自己是一點事也不想的。您就是說天上的月亮是方的,奴才都罵那做月餅的使錯模子了。」

這馬屁拍得詼諧,把李薇逗笑了,也算放心了。趙全保都說他跟著她指鹿為馬了,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比起東小院的貼子是全數收走不見,正院的貼子是經四爺翻撿後才送到福晉面前。

經過幾天後,福晉對著寥寥數封貼子不由深思。她問庄嬤嬤:「東小院那邊是怎麼樣的?」

這後院里有資格收貼子的,只有她和東小院。要找個人比較,猜一猜四爺的意思,那是非東小院不可。有時福晉都心情複雜的感嘆,多了一個東小院,有時還真挺方便的。比她一個人瞎猜強。

庄嬤嬤為難道:「東小院那邊的籬笆一向扎的嚴實,他們也不用外頭的人,連掃地的都是趙全保那群太監。何況那院子後頭還有個小門,有什麼事他們也不愛走大門。奴婢實在是打聽不出來。」

所以東小院那邊的貼子是不是比照辦理的,她實是不知。

東小院改建時,關於小門這個算後院的安全漏洞,福晉也特意請示過四爺。後院共有八個門,主子們走的正門有一扇,角門兩扇,給粗使下人用的門四扇,分在四個角落處,這也是為了避免粗使下人滿院子亂竄,打掃哪一塊,就從哪扇門進,跑錯地方的被巡院的太監逮住就是一頓板子。

另有專運污穢之物,像柴炭,夜香等單一扇。

東小院後那個就是第九扇了。四爺道那扇有專門的太監日夜守門,鎖掛在前院這邊的門鼻上。後院里人想從這裡過,不比翻牆輕鬆。

福晉就只好罷了。

現在聽庄嬤嬤說起,想著當時還是應該堅持把那扇門堵住的。

等四爺來的時候,福晉還是打算試探的問一問。不管是府里的事,還是四爺外頭有事,她就算不必知道得太清楚,也應該做到心裡有數。

四爺先指點了一番弘暉的課業,問最近先生講的有沒有不明白的地方。他現在越來越忙,雖然先生講的課都是他事先選好的文章章節,弘暉和弘昐的作業他也會抽空看,但距離上次親口指點弘暉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了。

等他從弘暉的書房出來,福晉已經坐等了一刻鐘了。

四爺坐下後,福晉奉上茶,四爺道:「我打算在府里養一班小戲子,可以讓你們閑的時候也有個消遣。你看放在府里什麼地方合適?儘快安排吧。」

福晉一時沒反應過來,連忙順著他的話道:「正是,府里自已養的使著是放心。爺,是不是最近有什麼大事要預備著?府里要不要先收拾起來?」

自家養戲子是很少見的,誰家天天聽戲?專養一班小戲子,要麼是備著送人,準備請客,有貴人下降等等。

福晉腦筋轉得快,卻仍是猜不出四爺怎麼會突然想養戲子?

四爺道:「不是,就是備著自已家聽著玩的。你只管先收拾好院子,我這邊讓人去江南採買,也有三四個月的功夫。」

福晉只好先答應下來,見四爺心情彷彿不太好,就把貼子的事給吞回去了。

倒是四爺主動提起解釋道:「最近府里要嚴守門戶,外頭的進來的貼子先收到書房去,讓人查問過後再拿進來。府里小孩子多,也是小心萬一的意思。」

雖然一聽就是託辭,但實在周全的無從責問,福晉道:「爺考慮的周到,三阿哥還不滿周歲呢,怎麼小心都不過分。」

四爺點點頭,又飲了一碗茶才離開。

他走後,福晉細思是不是為了三阿哥的周歲準備的戲子?可又覺得不太像。一個小阿哥的周歲,四爺是不會大辦的。

東小院里,四爺也特意給李薇提了買戲子的事。

他道:「我讓戴先生去辦的,他在江南人頭熟,辦這個便當。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讓他給你帶回來,南邊的好東西還是不少的。」

李薇興奮道:「爺,師傅請的是哪邊的?」

自家養戲班子,那不跟府里多了個電影院差不多嗎?真是豐富廣大人民群眾的業餘生活啊。

四爺失笑,道:「你喜歡哪邊的師傅?」

現在還沒京劇,戲這東西百里不同音,李薇也算聽過不少戲了,立刻說:「崑曲!咱家這班子請崑曲的師傅來教吧。」

聽了這麼多,在沒京劇的時候,還是崑曲順耳啊。

四爺想了想,道:「崑曲嗎?詞藻華麗,曲音婉轉,也行吧。再請兩個說書的女先生。」

李薇樂了,以前在李家時,她最喜歡說書先生,總纏著她的兩個舅舅帶她去聽。覺爾察家的這兩個舅舅雖然不上進,但吃喝玩樂絕對是個行家。

而且跟他們去茶館聽說書,不必掏錢,有贈送的瓜子花生點心不說,座位還是最好的。就連說書先生帶的小徒弟都會巴結舅舅給他們塞錢。

被覺爾察氏知道了,就會把兩個舅舅拍一頓。因為李薇把舅舅收保護費的事當笑話說給她聽了。看額娘拿家裡的弓把舅舅們拍得哭爹喊娘,她躲到阿瑪那邊裝傻。

不過舅舅們一點沒放在心上,下回還帶她去。

心眼真寬啊……

想起來她就笑,四爺問起,她就學了,道:「當時還覺得很好玩呢。只是額娘氣得不輕,說舅舅們不上進。」

她也是大了才知道滿人不上進就真沒活路,他們不能經商,不能跑到外地,家裡要是沒地就只能指著每月的祿米過活。僅僅只算是聽過計畫經濟時代的事,李薇也能理解,覺爾察家每月的那點祿米是不頂用的。

所以收保護費才是兩個舅舅的生活來源之一。

小時候只是想額娘對舅舅們是恨鐵不成鋼,其實這種文不成,武不就,每日混混度日的人在現代很常見嘛。再說當混混也是一門職業,雖然有些非主流。但干好了不失為一個出路。職業混子也是很有前途的。

她阿瑪要不是家裡有田,估計也跟舅舅差不多。所以一直很親近舅舅。直到選秀前請嬤嬤來才明白額娘有多痛心。

可舅舅們自己不上進,額娘再著急有什麼用?皇上不急太監急,急也沒那個硬體啊。就像覺爾察氏,她最多只能接濟娘家,可不能替兩個舅舅去讀書習武,更別提光宗耀祖。就算現在李薇等於是一飛衝天了,但人家也只會說這是李家的祖墳冒青煙,跟覺爾察家的祖墳可沒半點關係。

她道:「我也不是不明白額娘的苦心,只是舅舅們這樣外人看著糟心,他們說不定覺得自己過得挺好的。」所以有時她覺得額娘替兩個舅舅操那麼多心,有點累了。

四爺慢慢聽著,心裡卻想起自家那一堆哥哥弟弟來。照素素的說法,他看著可憐的,那個可憐人卻未必是真可憐。

七弟打小腿腳不好,看著皇上是厭棄了成嬪,不樂意提起他。可是阿哥們的格格,只有他是兩個滿族老姓的格格,這是連太子都比不了的。

八弟的生母身份低微,在上書房時一向不起眼,可皇上之前挑人怎麼就挑了他?

弱者未必真弱,強者也未必真強。

四爺走了神,李薇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讓屋裡人都退出去後,拿起絲繩編起花結來。等四爺回神,驚訝屋裡都沒人了,她笑道:「你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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