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龍奪嫡 第二十八章 父老少壯

擺在李薇卧室里的素馨花被挪到院子里了,因為它實在長得太大了。

其實每年花匠都要搬去換土修剪,但它是野花出身啊,一到春天就長得很快啊,長大足有半人高啊。李薇曾經欺負弘昐,說他夏天以前要是能長得比屋裡這盆花高,她就帶他去騎馬,想怎麼騎怎麼騎。

註:弘昐兩歲時。

當時那盆素馨剛搬過來,冒著嫩綠的芽,花匠修剪的像個大大的圓球(給花匠童鞋點贊)。弘昐看那花還比他低一點點呢,以為李薇在幫他作弊,高興壞了,對她各種撒嬌賣萌額娘我好喜歡你云云。

把李薇的心都快哄軟了,但看他小豆丁的樣子,還是不能允許他出去騎馬撒歡。

一個月後,弘昐站在比他高一截的素馨花前,淚眼汪汪的譴責李薇。

李薇撐著當額娘的權威說:「咱們約好了喲,不可以賴皮喲。」

被真·賴皮的弘昐小朋友淚奔找阿瑪主持公平去了。後來四爺抱著他坐馬車去跑馬的地里溜了一圈。

從此,弘昐學了一個成語,這是李薇這個當額娘的想在兒子面前找補回來,特意教他的,叫人不可貌相。意思指不可以憑外表印象去評價一個人,引申為,也不可評價一株花。

弘昐眨著靈動的眼睛,「像額娘對不對?」

李薇努力糾正自己的形象,嚴肅道:「像那株花,你不熟悉它,就不可以輕易的下判斷哦。」

弘昐為難了:「我跟額娘很熟啊……」一臉『很熟你也賴我啊』的失望。

二格格在旁邊幫腔:「這叫殺熟啦。」

被兩個小的完虐的李薇轉頭找在旁邊看書圍觀的四爺治癒,四爺點頭微笑誇獎二格格,對弘昐道:「你姐姐說的對,就算是很熟悉的人,認識了很多年,也要明白他會有自己的心思,有時會為了他自己而欺瞞你。」

李薇:「……」這麼早就進行厚黑教育真的大丈夫?還有,幹嘛拿她當例子啊。

素馨花挪到院子里後,花匠照李薇所說的想要個花爬出來的牆,他用竹桿搭成一個高兩丈寬五尺的花牆供素馨花攀爬,棄了花盆,而砌了兩條花壇。素馨根植在花壇里,直接接了地氣後,這花長得更兇殘了。

其實原本李薇是想這花長得這麼大,府里又沒有安置的地方,乾脆只剩下幾株小的,剩下的扔了吧。

四爺知道後說她不懂事。

「花木有靈。你與它同名,又是特意移回來養了好幾年的,怎麼能說扔就扔?也不怕惹上晦氣。」四爺教育完她,指示花匠除了分株移栽在院子里的,剩下的也要好好的移到野外種活。

移完一月後,素馨就爬滿竹架,綠意濃濃。到了素馨開花時,一大片的五瓣花,粉的,白的,淡紫的。原來的綠牆真的成了花牆。

東小院里的丫頭們都習慣拿這花簪頭,有的連手帕衣角都綉上五瓣花。

李薇漸漸發現素馨花成了流行,她今年新做的幾件衣服上,綉娘們都在邊角處綉上了纏枝素馨。

還是四爺發現的。晚上,兩人在帳子里,他解開她的衣服時,突然仔細看著衣領處,道:「素素現在滿身都是花了。」

是在誇她很香嗎?

李薇蕩漾了,早上對四爺解釋最近用的玫瑰香露。

四爺:「你喜歡就好,下次再有,讓蘇培盛直接給你拿來。」

李薇送走他後,再品這話好像不太對,難道他昨天只是隨便誇一誇她,說完就忘嗎?不等失望,看到玉瓶收走的待洗衣服就明白了。

表錯情了……

從三貝勒府上回來後,李薇跟田側福晉真成了朋友了。田氏不管心眼如何,面上待上絕對是過得去的。上回她說回頭單請李薇,隔了十天就給她下貼子了。

李薇接了貼子,反過來說那天沒空,但拒絕了田氏不好意思,由她來做東,請田氏過府看戲。

田氏極爽快的答應了。

到了當天,田氏一早就來,還帶了她的四阿哥,抱來往三阿哥的床上一放,道:「讓他們哥倆玩去吧,咱們聽戲去。」

田氏的四阿哥都兩歲了,她的三阿哥才半歲。這兩個怎麼玩?李薇只好讓人去書房問四爺,會兒張德勝來把田氏的四阿哥接走了。

當天,田氏聽完戲又用膳,玩到天半晚了才離開。當送田氏出去的玉瓶回來告訴她,三貝勒就等在書房時,她才知道田氏為什麼在她這裡賴這麼長時間。

晚上四爺過來,她小心翼翼的問他,三爺是不是故意借這個機會來找他?她是不是給他惹麻煩了?

四爺進屋時面色沉吟,看著是有心事。聽她不安的說完,笑道:「想什麼呢?那是我親哥哥,一起在宮裡打小長起來的。雖然現在大了,住得遠了,但也沒生疏。他來接側福晉,到書房坐坐有什麼?」

李薇還在想他是不是安慰她,他道:「其實他來是跟我商量聖壽的事。」

三月十八是皇上五十聖壽,他們這些做兒子的早幾年就開始準備壽禮。今年到日子送進去,紛紛去磕頭賀壽,直郡王還表演了一段劍舞,皇上當時也是擊節而贊,挺高興的。

可隔了一個月後,他們才依稀從宮裡聽到消息,皇上貌似對他們的壽禮並不滿意。倒是幾個小阿哥送的壽字圖,親手制的扇子等博了皇上一笑。像直郡王在皇上聖壽前三年就開始每天給皇上祈福的傳聞,被皇上私底下斥為做戲。

做戲是肯定有一點的。只是以前大家都是這麼做的,比這還誇張的皇上以前也很高興啊,怎麼就這次生氣了?

宮裡的風向又要變?

三爺有些焦頭爛額,對四爺道:「老四,我是真糊塗了。你腦袋清楚,你說皇阿瑪這是又怎麼了?」

四爺也心驚膽戰,來東小院後抱著李薇長吁短嘆,不知不覺的,他問她:「你說……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李薇覺得這是送到她面前給她蘇的機會啊。傳播愛拯救世界的時間到了。

再說讓她講一講皇上是不是又打算在直郡王和太子之間玩一把平衡,她也分析不出來啊。

於是李薇沉默半天,希望四爺只是在自言自語,可一抬頭他正等著她說話。

「……大概,皇上就是那個意思。」她結巴道。

四爺沉思:「那個意思……?」

「就是……不想看做戲的意思……吧?」說不定皇上就真的是這一會兒不樂意看大家做戲呢?皇上也有中二的時候啊,你們對我都不是真心的神馬的。

他都五十了,也可以糊塗下了。都說老小老小,越老越小。皇上要是真想使脾氣,任性一把,誰能說不許嗎?

這天晚上,四爺站在書桌前寫了足有兩大摞大字,一直寫到九點。上床休息後也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李薇睡著時他還在烙餅,早上起來時他已經走了。

「唉……」李薇嘆氣,有些同情四爺。站得越高,壓力越大。上面一個小動作,就能嚇得他幾夜睡不好。

回到書房的四爺叫來了戴鐸,經過幾年的歷練,戴鐸基本已經能給四爺出幾個主意了。當年他追到皇上南巡的地方,回來後就對四爺道:「皇上南巡,包括之前的三年親征,是為了誇耀國祚安如泰山,大清兵強馬壯,皇上愛民如子。」

四爺不太明白,這不是明擺著嗎?

戴鐸是漢人,以前也是想靠讀書謀一個出身的,可惜他眼界雖高,讀書的本事卻不夠。屢試不第,非但沒有消磨意志,反而激起了他的心氣。好不容易鑽到四爺門下,不說粉身以報,但也是有提著腦袋幹活的覺悟的。

男兒當世,謀一個封候拜相,也算志存高遠了。

基本上他追隨四爺,打的就不是吃一碗太平飯的主意。

心氣、眼界都有,膽量也足,戴鐸見四爺不解,跪下先磕了幾個響頭,小聲道:「比如那人,一朝身居高位,周圍人虎視眈眈,他自然不肯露出絲毫弱勢……」

「放肆。」四爺放下茶碗,淡淡掃了他一眼。

戴鐸立刻覺得脖子後面冷颼颼的,立刻把額頭貼著地,整個人都快趴在地上了。

他就差直說皇上心虛,怕漢人造反,才又是親征誇耀武力,又是南巡籠絡文人。一邊彰顯國力,一邊頻頻施恩。

這個四爺只是一時沒轉過彎了,他習慣了滿人高高在上的天然地位,沒反應過來連皇上都在日夜警惕漢人造反。不過細細思量,反而一切順理成章。

打這以後,雖然四爺不喜戴鐸說話大膽,揣測帝心,但還是把他留了下來。

這次,四爺還是叫來戴鐸,把皇上在背地裡說直郡王的話學給他聽,問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戴鐸以手指沾茶水在桌上寫『少壯』二字。

四爺眯起眼睛。

書房裡一片沉默。

戴鐸一直不停的用眼角偷瞧四爺的神色。

四爺揮手讓戴鐸下去,站起來在屋裡轉起了圈。

真是……皇上畏懼阿哥們『少壯』嗎?他想起皇上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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