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龍奪嫡 第十二章 謀士戴鐸

京城裡,八爺接到皇上從山東送回來的一道旨。旨意中讓十三、十四兩位阿哥去伴駕。這讓八爺盯著這道旨深思了半天。

十三今年十四,十四阿哥十二,這樣兩個不大不小的阿哥叫過去,皇上是想兒子了?可後面十五、十六兩個阿哥是皇上近幾年最為寵愛的庶妃王氏所出,這兩個阿哥一個七歲,一個五歲,正是已經懂事最可愛的時候。皇上要是想逗孩子,他們兩個不是正合適?

八爺翻來覆去想了半天,放下旨意親自去了趟阿哥所。

他先去找了十三阿哥,問過他最近讀的什麼書,師傅講的是否能聽懂,弓馬最近有沒有懈怠,最後關心道:「皇阿瑪傳旨來叫你和十四趕緊過去,你把近日的功課收拾一下,在路上把書再溫一溫,留神到了皇阿瑪面前要考你。」

十三阿哥一開始不知道他來是什麼意思,這個八哥最近可是熱門的很,見他突然對他關心還有些小受寵若驚,聽到最後一下子就跳起來了,「皇阿瑪叫我去?我馬上收拾!」

叫他這就要叫貼身太監,八爺笑道:「不慌,不慌。你這裡收拾好了,我還要去見十四,說不定太子殿下也要叫你們過去囑咐兩句。這裡就讓交給你的嬤嬤們收拾吧,你就不要添亂了。」

「多謝八哥!」十三阿哥把八爺送出門,一溜煙的跑回來連聲催道:「快!快!快!上次師傅誇我那篇做的極好的功課呢?快找出來我要帶去!」

八爺在門外聽到了不由好笑。

轉到十四阿哥這裡,果然這小子也是兩眼放精光,只見十四口甜似蜜道:「八哥,八哥,你真的我的好八哥!」他高聲叫來貼身太監,吩咐道:「去,給你家爺收拾行李!皇阿瑪叫我去伴駕呢!」

他的貼身太監趕緊笑成一朵花的恭維他。

「快滾,快滾,爺還要跟八哥說話呢。」十四把人都攆走,悄悄問八爺:「八哥,最近朝中沒什麼事吧?沒什麼地方遭災吧?沒不長眼的又起義吧?皇阿瑪那邊心情好不好啊?不會我一到地就挨罵吧?」他一邊說,一邊殷勤的給八爺捧了碗茶。

八爺接過茶,笑道:「你個機靈鬼啊!」然後回憶了下,肯定道:「最近沒什麼事。」見他好像還不放心,道:「皇阿瑪是想你們了,才會叫你們過去呢。」

十四阿哥撇撇嘴,「我才不會信呢,皇阿瑪的眼裡都是十五、十六那幾個小的。」

這十四看的倒清。八爺喝了口茶,沒接他的話。果然他也奇怪皇上幹嘛離開山東了又把他們叫過去。

茶用了半盞,八爺放下茶告辭了,臨走前道:「對了,太子可能還要囑咐你們兩句。一會兒你們等我的信兒,可別亂跑。」他想了想,笑道:「其實我這邊的消息也不靈通,你要真想知道點什麼,倒是太子那裡可能會問出來。」

十四阿哥笑嘻嘻的送他出去,道:「八哥就會笑話人。太子殿下那裡我怎麼靠得過去?」說著眼珠子一轉,「哦……我懂了,八哥慢走。」

送走八爺,十四阿哥在屋裡轉了兩圈,喊來人,道:「去前面內務府那裡看看四哥今天來了沒?」

很快去的人回來了,道四爺最近不常進來。

十四阿哥再轉幾圈,讓人去永和宮報信了。他本來是想自己去見見額娘,一面也顯擺顯擺皇上掂著他呢,讓額娘也高興高興。可八爺說太子可能會見他們,一時半刻也不敢走。

隔壁十三阿哥的院子里也是亂糟糟的,他的屋裡也是人仰馬翻。嫌待在屋裡坐不住,十四阿哥走到院子里來,望著昏黃慘白的天,最近京城裡刮大風,總把天颳得黃黃的,顯得特別臟。

皇上叫他們去幹什麼呢?

一直等到八爺要出宮了,才送來消息說太子不見他們了。

「呸!神氣什麼?」十四阿哥嫌太子耽誤他時間了,急的跳腳,現在他大了,這個時候進後宮已經不行了。幸好去永和宮的人及時回來了,他趕緊把人叫到屋裡來問:「額娘都說什麼了?」

被他派去的是他的親信太監,此時垂著頭坑坑巴巴的道:「娘娘讓您……好好去,好好回來。」

十四阿哥沒有聽到期待中的誇獎啊自豪啊,再不濟來兩句擔憂呢?

太監不敢說,其實德妃的原話是:皇上怎麼吩咐的,他就怎麼做。把他那些小伎倆都好好的收在肚子里。丁點小事就快飄上天了,替我問他一句:可還記得自己姓愛新覺羅?

太監嘿嘿笑,被失望的十四阿哥踹出去了,「滾滾滾滾滾!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爺要你有什麼用?」

皇上的旨上沒說時間,但接了旨還是要儘快的,沒人會在這時拖個三五天。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十三、十四阿哥就帶著兩百護軍追皇上去了。

等他們走了,四爺才得著消息。

還是永和宮送過來的。捏著手中的大字,四爺真心覺得自己都快成聾子瞎子了。他把這一張沒寫完的字揉了,另鋪一張再寫。

皇上不用他,他就是個廢人。每天只能在府里寫字、讀書。空有一身使不完的力,卻什麼都不能幹,幹了就是僭越。

四爺筆下用力,一張字生生寫毀了。

他看著眼前這開筆時還好好的,寫到最後一筆時才毀掉的字,簡直就像在看自己。

啪的一聲。四爺把筆摔了。

蘇培盛縮著脖子,都縮成個駝背了。

四爺平一平氣,放下字,走到門口道:「把這裡收拾了。」

蘇培盛趕緊讓人進來把寫壞的字都看著燒光,再把被墨汁濺髒的地面擦乾淨,把摔裂的筆扔了。他則帶著人隔著十步遠默默跟著四爺。

四爺逛到了府里花園處。正是初春時節,草木吐芽,遍目新綠。

他腳下極快的走到這裡,途中都有什麼都忽略了,直到看到這整個花園的春花嫩柳。他走到一叢迎春花前,望著花沉思。難道他已經灰心喪氣了嗎?他才二十三歲,他的兒子才四歲,他現在認輸,還有那麼漫長的人生要做什麼?

可就要一直等嗎?皇上冷落他是因為他親近太子,可就這麼一轉眼把太子扔在腦後?他做不到。不止是跟太子之間的兄弟情誼。而是這種見風轉舵的人是他最鄙視的。

何況,他並不認為自己有錯。就連皇上的冷落,更多的是在處罰他的不識實務,沒有眼色,不是因為他做的不好。他若是真的這麼快就離開太子,恐怕反而會讓皇上真正的厭惡他。

但看著八爺步步高升,皇上甚至打算提拔十三、十四,這讓一個月前還能安穩度日的四爺也跟著坐立不安了。

他發現了一件事。這恐怕也是大阿哥坐立不安的原因。

皇上並不缺人用。他和大阿哥不肯服膺,下面的人還多得很。除了宮裡的阿哥們,朝中的人更多。他們跟皇上比心眼,那是螳臂當車,一丁點用沒有,反而會誤了自己。

這樣看,八爺倒是看的最清楚的一個。

皇上要用他,他就送上去讓皇上用。不管皇上打算讓他幹什麼,他反正能得著好處。而且從根上說,聽從皇上的意思,往大是忠君,往小叫孝順。怎麼都沒錯的。

那他之前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

連四爺自己都搞不清了。

四爺已經打算低頭了,但怎麼才能低的漂亮有價值,才是他需要考慮的。

他在花園裡做思想者,捧著肚子要進來散步的李薇遠遠看到,扭頭就往回走。玉瓶不解道:「格格?」

「噓。」李薇做個鬼臉,帶著她回到小院,才說:「四爺明擺著是有心事,咱們就不要過去打擾他了。」

想也知道最近四爺天天在府里待著不出去,肯定不是皇上心疼他前幾年辛苦放了他的大假,也不是像剛出宮那次似的罰他在府里讀書。而是,根本不用他了。

用現代比喻,就是待業下崗狀態。

這時候四爺應該是很憋屈的。可李薇在看到他的背影時,發現她雖然能看出他有心事,卻找不出安慰他的話。

因為她對他在外面的事一無所知。而他也從來不在她面前提起。

所以,她就只能回來了。

她不知道四爺會不會對福晉說,可放在自己身上,她第一次無比清晰的看到自己在四爺心中的定位。

她坐在小院里,這精緻的院子里盛著她的一切。

金絲鳥嗎?

李薇笑笑。她不說,不代表她不懂。她撫摸著肚子微笑,四爺就糾結他的去吧。她能猜到這大概是四爺蛻變成雍正帝前的陣疼吧?比起她生孩子疼兩天,他這一疼大概要疼個十幾年?她是早知道他會當皇帝的,也知道他最後挺慘眾叛親離。

本來她還在猶豫,蘇的範圍要不要擴大到四爺的奪嫡神馬的。畢竟當個先知真的好寂寞哦。可看四爺給她的定位,這個嘛……

要是哪天她養的寵物狗突然口吐人言的告訴她:我知道你的人生,你什麼時候結婚,嫁給誰,什麼時候倒霉,什麼時候死,現在我決定都告訴你。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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