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節

靜秋點點頭:「對,當時ALLAN年齡是不大,但JANE已經快二十一歲了,比你現在還大了,正是『少女情懷總是詩』的年代。

JANE很早就認識ALLAN,他們兩家在K市是鄰居。ALLAN的父親那方有外族血統,長得高鼻凹眼,頭髮捲曲,身材高大,所以他父親在那一方很有名氣,大家都叫他『外國人』。ALLAN很象他父親,鼻子高高的,頭髮卷卷的,眼睛又大又黑,大家叫他『小外國人』。

JANE和ALLAN在一個學校讀過書。JANE是個才女,以K市文科狀元的身份被J大哲學系錄取,一個人來到J市讀書,只在寒暑假的時候回到K市看她父母。有一年她回家過暑假的時候遇見了ALLAN,那時雖然ALLAN年齡不大,但已經考上了L大,長得很帥,已經不再是『小外國人』,而是一個『大外國人』了,JANE對ALLAN很早就有的朦朦朧朧的愛意變成了強烈的愛情。

後來JANE的父母調到J市,JANE不用每個寒暑假往K市跑了,但她仍然在每個暑假的時候,想辦法回到K市,在她奶奶家住一段時間,就為了能見到ALLAN。當然她一直沒讓他知道她的那份情,因為他們之間相差近五年。五年時間,對十多歲二十多歲的人來說,就是一個很大的距離了。

JANE就這樣年年暑假回到K市,看看ALLAN。那時候,ALLAN每天傍晚都會到門前的小河裡游泳,JANE也在那個時候去游泳,可以碰見他,跟他說幾句話。JANE有時也到ALLAN家玩,主要是看望ALLAN的父母和奶奶,有時被ALLAN的父母留下來吃頓飯。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ALLAN考進J大讀研究生,而那時JANE又已經從J大研究生畢業了。她在一首詩里說,她就像一班早發的火車,或者ALLAN象一個晚到的乘客,每次等ALLAN趕到車站的時候,她那班車就駛出車站了。

JANE畢業後就留在了J市,她經常找機會到J大去看ALLAN,做好了菜給他送過去,把他的衣服拿回家去洗。她見到ALLAN在打麻將,就總是叫他不要荒廢學業。他的那些『麻友』戲諧地叫她『成鋼的姐姐』。有幾次,她走出成剛的寢室,但沒有立即離開,還聽到他們說她是『成鋼的老媽』。也許別人那樣說,是因為JANE象個大姐姐一樣,關心照顧ALLAN,管著ALLAN,不讓他打麻將,但在JANE聽來,就是別人在說她太老,看上去象ALLAN的姐姐或者媽媽。她從來不讓成鋼叫她姐姐,但她懷疑ALLAN在背後也像他的那些『麻友』一樣叫她『姐姐』或者『老媽』。

ALLAN的寢室是個麻將窩,JANE把這事告訴了ALLAN的父母,建議由ALLAN的父母出面,說服ALLAN住到她家去,那樣就可以斷絕他跟那些『麻友』的來往,伙食也可以開得好一些。

ALLAN的父母到J大來了一趟,發現ALLAN的寢室的確是象JANE描繪的那樣,他們怕ALLAN荒廢了學業,就叫ALLAN搬到JANE家裡去住。

ALLAN不願意搬過去,說他現在已經會打麻將了,所以熱情已經退下去了,而且他那些『麻友』說他打牌太厲害,賭錢贏錢,賭牌贏牌,早已不讓他上桌子了。

他父母相信他說的話,知道他這個人不管學什麼,都是在要會不會的時候,勁頭最大,一旦學會了,熱情就下去了。而且他父母也怕太麻煩簡家,所以沒有強迫他搬到簡家去。

JANE知道後,又寫信給ALLAN的父母,說也許成鋼自己是不打麻將了,但他那個人,很講義氣,朋友們要到他寢室打麻將,他也不會把人趕走。那樣的話,雖然他自己沒打,但也沒法學習,你們一定要說服他搬到我家來,不然他的學業肯定要荒廢了。

ALLAN的父母就讓他搬到簡家去,ALLAN是個孝子,不好一再掃父母的興,就搬到簡家去住,但那時他要修課,J大離簡家騎車得一小時左右,所以他只在周末回到簡家去。

然後ALLAN的父母移民加拿大了,ALLAN不願跟去,留在了國內,那時他除了周末,寒暑假也住在JANE家,不過寒假他往往回了加拿大,而暑假則到南面去講課。

ALLAN住在了簡家,JANE有很多機會接觸他,但她發現ALLAN根本沒注意到她。ALLAN那時又迷上了吉它,請了個挺有名的吉它手做老師,成天沾在吉它上,廢寢忘食地彈。剩下的時間,ALLAN不是跟朋友出去唱卡拉OK,到市舞校學跳舞,就是去市體校打乒乓球。ALLAN曾經是K市少年男單冠軍,到J大後就進了J大的乒乓球隊,有時會有比賽,他就到J市體校去練球,被那裡的教練看上,邀請他做少年隊的教練兼陪練,所以大多數時間他都不在家。

JANE一直不敢對ALLAN表白,因為她怕ALLAN嫌她比他大。她用了很多方法來試探ALLAN對年齡差異的態度,有時她編個故事,說她的某個朋友或熟人是女大男小的,問ALLAN認為這樣好不好,婚姻會不會成功。大多數時候,ALLAN都是泛泛而談,因為他不知道JANE是在探聽他的態度,所以只認為是件跟他不相關的事,也就從一般狀況來回答。

JANE在日記里寫到,ALLAN說過『有些男人不喜歡自己的妻子比自己大』。其實這可能是引用別人的意見,但在JANE聽來,就成了他自己的意見了。

JANE曾經反駁說,『馬克思比他的妻子燕妮還小三歲呢』,而ALLAN說『馬克思和燕妮,有誰能比得上?』這可能也是一般說說,但對JANE的打擊不小,她認為ALLAN是不會喜歡一個比他大的女孩的。

JANE經常給ALLAN介紹女朋友,其實也是一種試探,因為她一般都介紹她自己的同學和朋友,所以年齡都是跟她相仿的。有時她並沒有對女方講是在介紹朋友,只是大家在一起玩一玩,吃吃飯,聽聽音樂會。但事後,她會問ALLAN對某個女孩印象如何,好像是有意為他介紹女朋友一樣。她的計畫是,如果ALLAN真的喜歡上某個女孩了,她就說那個女孩不同意,那樣就不可能成功。

ALLAN可能根本沒注意那些人,所以多半都說沒什麼印象。這使JANE很高興也很難受,高興的是ALLAN對那些女孩不感興趣,難受的是他不感興趣的原因可能是她們比他大。

JANE『撮合』的那些女孩當中,有的真的對ALLAN一見鍾情,請求JANE為她們搭橋引線,這使JANE很矛盾。她一方面感到自己的愛是有道理的,因為別的跟她一樣年紀的女孩也愛上了比她們小的ALLAN。另一方面,她又很擔心,覺得ALLAN這麼『搶手』,他一輩子都會生活在誘惑之中。她總是對那些女孩撒謊,說她跟ALLAN提過她們了,但ALLAN嫌她們太大了。那些女孩雖然不痛快,但似乎也接受了『年齡太大』這個事實,這使JANE更加絕望。

除了這些方法,剩下的就是半真半假地訴說自己的感情了,但她又怕遭到ALLAN拒絕,所以說完了,又挽回,說剛才是開玩笑的。

五年的年齡差異,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JANE的心上,壓了這麼多年,她曾經寫了一首詩,意思是說當我已經在扳著指頭學數數的時候,你才呱呱落地;當我背著書包上學的時候,你才呀呀學語。這樣,我們之間就隔著了整整五年,而這五年,就像整整一個世紀,隔開了我和你。隔著這一個世紀,我們就成了姐弟,阿哥阿妹的戀情,就成了一種奢侈……」

艾米忍不住說:「其實並不是每個男生都一定要男大女小的——」

「是啊,可惜JANE很害怕ALLAN會這樣要求。不過也不奇怪,我年輕的時候,也是絕對不會愛一個比我小的男生的。我曾經很喜歡一個男生,我們排演樣板戲的時候,他演『白毛女』裡面的大春,而我演喜兒,根據劇情,我們是一對戀人,後來他也的確來追我,希望從戲裡演到戲外來。我們交往了一段時間,本來是很處得很好的,結果我發現他比我小三個月,我就再也沒法進入角色了,不知不覺地就扮演起姐姐來了,後來自然是分了手。」

「可是真正的愛情不是應該能衝破這些障礙的嗎?」

「也許從小男這方面,的確能衝破,可能他們根本不在乎,但在大女這方面,就不能不顧慮重重了。你想像一下,你現在愛上了一個小你五歲的男生,你會不會有一些顧慮?」

艾米想像了一下,小她五歲的男生現在應該在讀初中,覺得不可思議,沒法想像。她笑了笑,說:「想像不出來,可能我要麼就根本不愛,如果愛了,我肯定是不顧一切了。」

「也許這就是JANE的悲劇所在,她既不能不愛,又不能不顧一切,那種煎熬,可能像你我這樣性格的人很難體會。如果換了我,肯定會直截了當地告訴ALLAN,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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