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星迷失 1

有什麼好說清楚的,漫長的未來,我依然可以陪他聊人生,之後,他再去跟別人摩擦下半身。

從那天晚上之後,我就把林逸舟放在信安易里,這個可以設置電話和簡訊黑名單的軟體還是當日林逸舟親自幫我下載到手機里的。

我真的很鄉霸,我承認,最初聽說林逸舟說他經常把那些纏著他的女孩子的電話號碼關進電話黑名單的時候,我兩個眼睛差點沒變成星星形狀:「到底是有錢人哦,我的手機就沒有這個功能。」

他匪夷所思地看了我半天,最後一語不發地把我的手機拿過去,幫我下了這個軟體。

那個時候滿心崇拜地我絕對沒有想到,日後有一天,黑名單里會出現林逸舟這三個字。

我很想問他,當有一天你發現我要用對待那些傷害過我的人的那張面孔來對著你的時候,你心裡有沒有一絲後悔?

然而我用腳趾頭也能想到,他一定是挑挑眉毛,不屑回答。

那天凌晨許至君問了我好幾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一直避而不答,直到天蒙蒙亮起來的時候,我終於在他車裡沉沉的睡過去了。

我不敢,也不能同任何人說起,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內,我一閉上眼睛,就是當時那副尷尬而骯髒的場景。

我躡手躡腳的用他給我的備份鑰匙打開了門,穿過客廳,走到卧室門口,推開卧室的門……

他在床上,裸著上身,背上那個刺青像火焰一樣炙烤著我的雙眼,他的身下,是一個女孩子,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酒精的原因,她的面孔是緋紅的。

我手裡的蛋糕,「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在格外安靜的房間里,這刺耳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節奏,他們一起看向我,兩個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驚慌的神色。

我像所有武俠電影中被點了穴的人,不能說話,不能動彈,不能移開我的實現。

林逸舟迅速地扯過被子遮住了那個女生,我也立刻跟著收回了目光,可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局面的我在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只能站在門口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過了片刻,他對我說:「出去。」

我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退出了房間。

一直到走出那棟大廈,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的腦袋裡像灌滿了漿糊,完全不能夠運作,不能夠思考。

我蹲在地上,緊緊地抱住自己。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是她,怎麼可能是她,難道那條簡訊根本就是她用他的手機發給我的?

封妙琴,林逸舟,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搞到一起去的?

當初孔顏跟我說起周暮晨和康婕,明明已經時過境遷,但我光憑空想像都已經覺得負擔不起,而林逸舟……他是直接拿刀捅進我的心臟。

我絕少對任何人提起我對他感情,那種沉重到一提起就想要落淚的感情,絕對不是年少時對周暮晨那種一言以蔽之的喜歡,除了喜歡,還有深深的憐憫。

我很清楚的記得在我刺青之前的一個晚上,林逸舟突然來找我,我慌慌張張穿著睡衣就奔了出來,他看著我腳上那雙多啦A夢的拖鞋微笑,那個笑容十分落寞。

他同我說:「沒有什麼事情,就是突然想看看你,一個人,很孤獨。」

當時的我對他說出這句話感到有些難以置信,一個縱情聲色紙醉金迷的人突然說他很孤獨,真是有點吃多了沒事做的感覺。

然而到了後來,我明白了。

真是孤獨,站在萬人中央,聽遍塵世喧囂,卻發現那些擁抱與己無關,那些聲音也與己無關,沾了一些別人的熱鬧,更襯得自己形單影隻。

或許這點孤獨,就是把我們兩個緊緊綁在一起的根源。

他曾說過一句讓我非常非常難過的話:生不對,死不起。

我一度嘲笑他是不知人間疾苦,為賦新詞強說愁。他沒有跟我爭辯,一句都沒有,而是安安靜靜的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沉默不語。

這些回憶像黑白默片,在寂然無聲的漫長黑夜裡,一幀一幀的展現在我眼前。

誰說回憶不具備任何力量,如果真的不具備任何力量,那我是為什麼會痛苦得想要仰天長「靠」。

那個時候我還自不量力地想,我一定要趕走籠罩林逸舟的那個陰影,讓他快樂起來。

可是我想讓他快樂的這個人,他卻要成為我的陰影,他卻要讓我不快樂!

當初我跟周暮晨在一起的時候,僅僅因為那個叫戴瑩新的女孩子送過一個蛋糕給他,我就召集了大票人馬威風凜凜地去把她打了一頓。

可是如今當我親眼目睹了林逸舟跟封妙琴赤裸裸地糾纏在一起,我卻只能落荒而逃,並且在逃跑之前還很貼心地為他們關好了門。

李珊珊也問我,為什麼?

我看著她,我說,當初我是正牌女友,現在我算什麼呢?

我沒幹掉妃子,我被奸妃幹掉了。

我不是唯一的將領,只是不起眼的小兵。

在這段時間之中,陪伴在我身邊最多的是許至君,如譚思瑤所說,跟他在一起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安心。

跟許至君在一起時,既不像以前周暮晨隨時能讓我笑得下巴脫臼,也不像林逸舟總讓我情緒劇烈起伏,就是覺得特別安穩,而這種安穩背後隱藏了什麼,我懶得去深究。

徐小文給我發簡訊,很乾脆直接:「許至君是不是在追你?」

我想了一下,回過去:「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正常的男生會喜歡?」

估計他也覺得我說的是實話,於是又用十分同情的口氣安慰我:「你以前經常說的啦,世上男人千千萬,對你不好天天換,別灰心。」

我握著手機看了好半天,須臾之間,心口有那麼一點鈍痛。

因為我突然想起,這句話其實不是我原創的,最早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康婕。

我偷偷去看過康婕一次,在商場的NIKE女子店。

五一勞動節,各大商場人滿為患,以前我特別喜歡過節,因為一過節所有的品牌都會搞活動,平時覺得貴的衣服通通買兩百減一百。

然而這一天我一點看衣服的心情都沒有,儘管許至君非常慷慨地跟我說:「你喜歡我就送給你,沒多大的事。」

可是我還是搖頭:「我今天只想看一個人。」

很久沒有見面,康婕身上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她站在賣場里高聲喊著「歡迎光臨」,笑容可掬地對待每一個乾脆或者挑剔的顧客。

我帶著大大的漸變色墨鏡,躲在許至君的身後,過了半天,我輕輕的拉拉他的袖子:「走吧。」

許至君永遠不問任何讓人難堪的問題,我說要來,他就陪我來,我說要走,他就隨我走,這妥帖之中略帶縱容。

我從來不是自作多情的人,可是這次,我知道他對我是不一樣的。

那天晚上,我們坐在喜來登三樓的自助餐廳,看著芙蓉路上來往不息的車輛,他耐心地幫我剝一隻大閘蟹的蟹殼,我忽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一聲嘆息顯得有些突兀,他停下來看著我,我忽然笑了。

原來我也可以被人如此溫柔的對待,我到底不是鋼鑄鐵造,胸膛里這顆跳動的心臟經不起那麼多不被疼惜的摔打和投擲,我想我真的是累了。

如果林逸舟是彼岸,那麼許至君就是港灣。

我不去想太多,關於愛這回事我始終不得其法,我總是有眼無珠,又總是遇人不淑。

我似乎還沒有領悟就已經厭倦,我也沒有力氣再去探究愛的深意。

雪白的蟹肉呈現在我面前的盤子里,他笑一下:「現在其實不是吃蟹的季節,中秋我再帶你來。」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他:「幹嘛對我這麼好?」

他怔了一下:「我對朋友都很好。」

很巧妙的回答,我微笑著撥弄面前的哈根達斯,兒時憧憬得要命,原來也不過如此。

許至君敲敲我的頭:「看電影去。」

我站在王府井影城門口木訥的看著櫥窗里的施華洛世奇的新款項鏈,等著許至君買好票來叫我,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我的名字。

頃刻之間,我竟然不敢轉身。

他饒到我面前來,我抬起頭看著他,曾經那樣親密的人,為什麼這一刻如此陌生。

他皺著眉,眼神里有很多複雜的東西,依然是霸道的語氣:「這段時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你跟誰來看電影?」

我深呼吸,淡淡的回答:「關你什麼事。」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難道不關我的事?」

還真不愧是林逸舟一貫的風格,寬以律己,嚴以待人,我忍無可忍的頂回去:「那你跟別人上床關不關我的事?」

我一吼完這句話,忍了多日的眼淚就迅速泛濫成災,而他的表情也在這一瞬間變得十分難堪,我相信他眼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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