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星凄清 5

有些人就是這樣的,自己是蛆,就覺得全世界就是一個大糞池。

回到林逸舟的家裡,我們各自有一半身體被淋得濕透了,他一邊扔干毛巾給我,一邊嘟嘟囔囔:「叫你靠緊點你不肯,靠緊點你會死哦。」

我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老實承認:「真的會死,緊張至死。」

他側過頭來看著我,嘴角不自覺的挑起來,我確實有這個本事,讓他一看到我就覺得心情很好。

房間在暖黃色的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曖昧,我十分不識趣的打破了這個氣氛,在他伸出手來剛剛觸碰到我的臉頰時,我問了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這條毛巾有別的女生用過嗎?

他的手就那麼直直的收回去了,嘴角那點笑意也沒有了,瞪了我一眼之後徑直走向了浴室,關門的時候我聽見他大聲說:「不知道多少女生用過了!」

我這叫自取其辱嗎?

完全就是「自做孽,不可活。」

我氣鼓鼓的把那條印有可愛小熊的毛巾扔在地上,翻箱倒櫃的找出一件林逸舟的襯衣要換上,就在我脫掉外套的時候,我看見了這個鎖骨下面的刺青。

那個跟他肩胛骨上的圖案一模一樣的刺青。

我忽然決定給他一個驚喜。

於是在他換上浴袍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從浴室里走出來的時候,看到了眼前這驚悚的一幕:我——程落薰,豆蔻年華的美少女,僅僅用一條白色的浴巾包裹著身體從胸部至大腿的部分,明眸皓齒望著他笑。

我真的沒有想到,傳言馳騁歡場所向披靡的林逸舟,他居然臉紅了。

我還沒有來得及解釋什麼,他就把剛剛擦過頭髮的那條毛巾狠狠地甩在我臉上,惡聲惡氣的說:「你這是『赤果果』的勾引!」

我想了一下,原來他說的是「赤裸裸」,真是個文盲!

他背向我,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眼神,真是不知好歹的東西。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心甘情願在任何一個異性面前袒露成這樣,哪怕是以前炎炎夏日康婕拖著我去游泳我都穿得比這多。

一想起康婕,我的心臟好像被一條小蟲子在啃噬。

這條小蟲子蟄伏的時候,你也許會在某一些時間忘記它的存在,可是只要它一旦蘇醒,在那些蜿蜒曲折的回憶里遊走的時候,這種難過就會爭先恐後的從你原本以為已經塵封的記憶匣子里抖落而出。

冥冥之中我知道,我跟康婕也好,跟羅素然也好,總會再走在一起,而現今缺乏的,只是一個合適的契機。

然而後來當那個契機來臨的時候,我又無比悲痛的想,如果可以讓我選擇,我寧可我們的人生從此陌路,也不要看到神經大條的她和高貴優雅的她,那些脆弱和痛苦的淚水。

我鼓起勇氣走到林逸舟面前,他裝腔作勢地玩弄著他的PSP,頭也不抬的對我丟了一句:「滾開好嗎。」

誰都能看出來他是故作鎮定,我伸手擋住PSP的屏幕,直直的看著他微微發燙的面孔。

他終於敗給我的偏執,惡狠狠地瞪著我說:「你到底要幹什麼啊!」

我笑了,他那個虛張聲勢的樣子讓我忍不住發笑,我指著自己的刺青說:「你看,是不是很眼熟?」

當然眼熟,無數次他背對著鏡子讚歎「傑作」的圖案,在另外一個人身上呈現。

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間無比震驚,而表情也在那一瞬間變得非常柔和,他看著我的刺青,我看著他的眼睛,時間就此停滯。

舉頭三尺有神明,神明知道我多珍惜這片刻靜謐。

過了很久很久,他伸出手來揉了揉我的頭髮,語氣里有藏都藏不住的寵溺:「蠢貨。」

原本很親密的舉動伴隨著這句不倫不類的昵稱讓我有點啼笑皆非,眼淚無端就在眼眶裡凝聚起來,真是說不清楚為什麼,是我太感性了嗎?

可是就是很想哭啊。

真的真的很想很想哭啊。

根本說不清楚原因,就是覺得美好,所以想要掉眼淚。

我暗自罵了自己一句「矯情」,然後,門鈴響了。

他一邊走向門口一邊跟我說:「應該是送外賣的,別怕。」

我看著他的背影嗤之以鼻,我怕什麼啊,我一直就以「未來的林逸舟太太」自居,一個送外賣的又不是警察,我還怕他盤問我們的關係嗎?

然而我和林逸舟都沒想到,這個送外賣的送來了一個巨大的「驚喜」!

我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在第一時間之內沒有反應過來,緊接著就是林逸舟驚慌粗魯地阻止她進入卧室,可是沒有用,一個陷入愛慕又口齒伶俐的女生根本不是任何人擋得住的。

於是,我們兩個人就在這樣極其尷尬的情況下面面相覷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看著我這副模樣,眼神從震驚到鎮定再到瞭然於心,我想要解釋點什麼,可是目睹了她的眼神變化之後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跟她解釋。

她的臉上浮起譏誚的笑:「不好意思啊,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你們的前戲了吧?」

有些人就是這樣的,自己是個蛆,就覺得全世界就是一個大糞池。

我清了清喉嚨,端出了正室范兒:「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麼下流。」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真想問問這句俗話是哪個俗人說的!

此時抱胸而立的封妙琴那個樣子不僅是想打我,如果允許的話,我想她會殺了我。

她臉上那抹譏誚的笑更深了:「只怕比我想得還要下流吧。」

一句話徹底點燃了原本就已經劍拔弩張的氣氛,我裹了裹身上的浴巾,忽然也笑了,我說:「就算我們真的怎麼樣了,也不關你的事啊,你是他媽?要捍衛他的貞操?」

封妙琴的笑容終於消失了,她敵視著我,胸前劇烈地起伏著。

林逸舟站在一旁對我們兩個潑婦的明槍暗箭表現得不知所措,最後他只好連拖帶拉把封妙琴從卧室里弄了出去,我不知道他們在外面說了些什麼,我也不想知道。

片刻之後,我聽見關門的聲音。

林逸舟再進來的時候我隨手操起枕頭就朝他砸了過去,他一把接住枕頭,卻接不住我的怒氣:「你背著我,跟我的朋友偷情!」

他也火了:「我操,她胸還沒你大,屁股比你還平,我要偷情幹嘛找她啊!」

我一聽更火大了:「你怎麼知道她胸部沒我大?你摸過啊!」他衝過來把我的頭摁在床上,用枕頭使勁抽我,邊抽邊說:「老子用眼睛看的,目測,懂不懂,蠢貨!」

他力氣真大,我徹底放棄了反抗,我琢磨著他再抽兩下我身上的浴巾應該就要散開了。

我們兩個人儀態盡失的時候,門鈴又響了。

這次他比我還憤怒,從床上一躍而起,嘴裡一邊念著「有完沒完啊」一邊衝出卧室,我麻利的爬起來整理形容,幾分鐘之後,他笑眯眯地進來了。

他說:「這次真的是送外賣的,嘿嘿。」

他送我回學校,我下車之前他突然叫住我,往我手裡放了一把鑰匙,我怔怔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嬉皮笑臉地跟我說:「有空去幫我打掃衛生。」

後來李珊珊得知這件事之後連連驚呼,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從來都沒有一個女人讓他這麼另眼相看,落薰,加油,幹掉妃子,你就是皇后!」

其實我何嘗不知道,林逸舟這樣的男孩子,能夠離他多遠,最好就離他多遠,能夠不去愛,就千萬別去愛。

李珊珊曾經跟我說,林逸舟早年的名言就是「不要愛上我,我只是一個傳說」,另外還有一句挺下流的「只做愛不戀愛,免得你被我傷害。」

我當時還記起我聽完這兩句話足足兩分鐘沒說話,最後憋了一句:「我靠,這個賤人……還挺押韻的!」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關於那個《女人必須知道的138件事》,我曾經奉若神明,覺得每一條都說得那麼好,我應該按照說的那樣去做,可是我發現原來真的像羅素然說的那樣,一切都是紙上談兵。

那138條之中的137條我都忘了,我就記得最後那條。

記住,你只能活一輩子。

對,我只能活一輩子,那我還猶豫個屁,愛就愛吧!

如果說當年我對周暮晨那種炙熱的感情是出於一種懵懂的無知而無畏,那麼我對林逸舟就是純粹的飛蛾撲火。

明知道那是火啊,還是忍不住,要撲上去。

即使在若干年後,我也依然能夠心甘情願地說一句,我不後悔。

徐小文的催命連環CALL每次一響,我就發黑眼暈,因為我不得不在跟他講電話時也配合他那個嬌滴滴的語氣,有一次在公車上我捏著鼻子跟他打完電話,發現旁邊一個頭髮弄得跟一把扇子似的女的正在用那種極其鄙視的眼神看著我。

我當時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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