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過盡 後來的我總想起從前的你

在那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這個人的存在,全校有很多長得不錯的男生,你並不是其中最出挑的,況且,我並不關心這些。

那年冬天的雪特別大,宿舍到教學樓有一個長長的坡,很多同學都在那個坡上吃過虧,不是在大庭廣眾下摔跤,就是從坡上滴溜溜地滾到坡下,然後在眾目睽睽下尷尬地爬起來,拍拍屁股走了。

周五的下午,很多專業都沒有課了,學生會的幹部組織同學們自願去鏟雪,我跟著大部隊到了現場,看到了如火如荼的鏟雪場面。我一時熱血沸騰,接過一個雪鏟就開始行動,沒多久,我就開始冒汗了,這更刺激了我勞動的滿足感,我加大了動作幅度,好像這條坡是屬於我家的。

也許真是命中注定,我那一鏟雪不偏不倚就飛到了你臉上,你傻乎乎地呆了幾秒,然後痞里痞氣地站到我面前,調戲我說,妹妹,想認識哥哥也不要這樣嘛,很冷呢。

你最不該做的事就是以貌取人,你只看到我長了一張娃娃臉,你看不到娃娃臉蘊涵的巨大的爆發力。我客客氣氣地對你說不好意思,你卻得寸進尺,哎呀,妹妹呀,你看你都出汗了,休息一下吧,哥哥請你喝奶茶好不好?

周圍的人邊鏟雪邊看著我們笑,我覺得我被你戲弄得像個小丑似的,那種強烈的自尊心驅使我惡狠狠地對你說,你讓開,再不讓開我不客氣了!

我不懂你為什麼覺得我說的那句話那麼好笑,你哎喲哎喲地叫,笑到肚子痛,卻沒注意到我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然後,在你還捧腹大笑的時候,我拼盡全身的力氣揪住比我高半個頭的你,朝同學們堆起來的雪堆狠狠地投擲過去。

周圍都靜止了,你狼狽地看著我,我怒氣沖沖地看著你,很快,我的左手手腕一陣劇痛,我差點兒當街暈倒。

第二天,我是綁著繃帶去學校的,醫生說我是用力過度導致嚴重脫臼,加上之前鏟了那麼久的雪,為了不留下什麼後遺症,醫生建議我好好休息。

好死不死那麼巧,在教學樓門口碰到你,我穿著一件格子大衣戴了一個看上去很傻的毛線帽子,臉上被凍出兩團燦爛的高原紅,每隔一秒鐘就吸一下鼻涕,那隻綁著繃帶的手掛在胸前提醒著我的慘狀,你看到我,先是一愣,接著幸災樂禍地說,報應還真快啊!

我沒理你,你又像昨天一樣調戲我,小妹妹,是誰把你打成這樣了?我看著眼前你那張反射出人類劣根性的臉,委屈一下子湧上心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這個流氓其實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我就是個小妹妹。

在溫暖的瓦罐湯店裡,我可憐兮兮地用右手在湯里撈著排骨,喝一口湯就吸一下岌岌可危的鼻涕。你看不下去了,主動拿紙巾幫我擦鼻涕,可是你的動作一點兒都不溫柔,那惡狠狠的架勢好像要把我那個塌鼻子揪下來一樣。

我的鼻子被你揪得通紅,你哈哈地笑,真好玩兒。

我瞪你一眼,我是你的玩具嗎,好玩兒……

你一點兒男生的樣子都沒有,似乎根本不懂得男生是要讓著女生一點兒的,還嬉皮笑臉地說,你想做我的玩具呀,想被我玩兒呀?

你的聲音有點兒大,有人往我們這邊看過來,我的臉又紅了,狠狠地瞪了你一眼,一語不發地埋頭喝湯。你點了一支煙來抽,煙霧迷濛里你的眼神依舊清亮,如果我適時地抬起頭來就能看到你唇邊那抹寵溺的淺笑,可是我只顧著在瓦罐里撈殘餘的排骨了。

你說,別擺出那副上輩子沒吃過肉的樣子行嗎?在你的手好之前,哥哥天天帶你來喝湯,明天你就喝黃豆燉豬腳吧,以形補形嘛。你語畢,我帖周圍有細碎的笑聲。

我的臉憋得通紅,忍不住罵你,你這個白痴!

你傻了,怎麼了怎麼了,好心遭雷劈啊,你應該對我說謝謝你知道嗎,真沒禮貌。

我氣沖沖地起身,臨走時對你丟下一句,你自己去喝豬腳湯吧,多喝點兒,那東西催奶的,祝你早日喝出胸肌來。

回宿舍的路上我氣鼓鼓的,你說,好啦好啦,不欺負你了,吃了炸藥似的。

我說,滾!你哈哈大笑,其實你笑起來挺好看的,可惜的是在我懂得欣賞你的美之前你已經徹底把我得罪了,我一想到半個月之內我都不能像從前那樣自如地洗澡,梳頭髮,上網……我就依潰,我覺得我的生活徹底癱瘓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你,都是你!

第二天下課的時候,你站在大廳里等人,懶懶地倚靠在玻璃門上,滿臉懶散的表情,很多女生過去了之後還忍不住回頭看你,直到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睛立刻聚焦,像個白痴一樣揮手,程落薰,我在這裡!

你真是高調,害得我再一次成為大眾矚目的焦點,我氣呼呼地對你說,要不要借塊黃手帕給你啊,就會招蜂引蝶!

你無辜地眨眼睛,哪有啊,像我這麼英俊的人,無論多麼低調,都像是黑暗中的螢火蟲那麼閃耀。本來我想說,螢火之光,豈能與日月爭輝,可是看你那麼神采飛揚的樣子,我那顆善良的心又不忍打擊你,只好說,你若不開花,哪來蜂與蝶?

你似乎愛上了跟我鬥嘴,很不屑地說,你這麼平凡的人很難理解像我這麼天生麗質天賦異稟的人啦,夏蟲不可以語冰嘛。

我一時語塞,懶得再跟你吵下去,身後的朋友們都津津有味地看著我們,我的臉一紅,你們先回去吧,我要去訛詐他了。

那天,我無聊地問了你一個問題,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啊?你說,清秀又可愛的。我點點頭,哦,也就是我這個類型的。

你噗的一下,被滾燙的湯嗆了好半天。

你騙了我。

半個多月後,我的手復原了,能甩能翻,沒問題,你自誇說都是那些靚湯的功勞。可是從那以後,你就不帶我去喝湯了。說實話,我那顆奇怪的自尊心啊,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受創,朝朝暮暮半個月的時間,你對我怎麼就沒產生點兒特殊感情呢?

不過,我死都不會承認我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你,從小我就聽外婆說了,女孩子要矜持一點兒,喜歡一個人千萬不能太露骨,要不對方不會珍惜的。

我為自己的世故感到沾沾自喜。

直到那天我抱著一大堆書從圖書館出來,走在林蔭道上時,我看見你懷裡攬著一個女的。沒錯,我不肯承認她是美女,那麼濃的妝,畫皮似的,眼皮上那層寶藍色的眼影像個妖精,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她是你所說的清秀又可愛的類型。

平時你總叫我小妹妹,所以那天我又幹了一件特別幼稚的事情,我不僅沒繞道,而是直挺挺地擋在你們面前,用正室般的口氣質問你,她是誰?

你還沒說話她就先反問我了,你又是誰?那種神情是戲謔的,類似於成人看待幼童。我瞪了她一眼,不答理她,目光直視你的眼睛,那麼清亮的一雙眸子,應該是不會藏污納垢的啊,可是你只是笑一笑,哄小孩子似的說,程落薰,別鬧了,快回去吧。

我一動不動,倔犟地看著你,對你的話語置若罔聞,再次強調自己的問題,這個人是誰?

你依然是淡淡的,可是她有點兒來脾氣了,我是誰關你什麼事,你算是子軒什麼人啊?

很多偶像劇的劇情發展到這裡,男主角都會大義凜然地把女一號拖進自己懷裡然後義正詞嚴地對女二號說,她是我的女人。

可是你沒有,你很無奈地看著我,你說,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兒我們以後再說。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在眼眶裡凝聚了,我深深地吸入一口氣,罵了一句,王八蛋!然後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兒一樣飛快地跑了。我邊跑邊矯情地想,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就是跪著向我道歉我都不會理你了。

回到宿舍,有人開玩笑似的問我,林子軒呢?我惡聲惡氣地說,死了!她們嚇一跳,死了?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怎麼死的?

縱慾過度,剛剛死的。我往床上一倒,拿被子捂住頭,不再做任何解釋。

子軒,也許,我真是太惡毒了,如果你知道我曾經這樣詛咒你,你會不會用你的中指,狠狠地彈我的額頭呢?

你很誠懇地道歉,我不理。

你在女生宿舍的樓下大聲喊,程落薰,對不起,我錯啦!大冬天的,你穿件單薄的黑色外套,凍得瑟瑟發抖,你說你怎麼就這麼高調呢,來來往往的女生都偷偷地笑,我覺得我祖宗的臉都丟光了。

你喊了半個小時,我還賴在床上紋絲不動,你終於火了,像個無賴一樣,喊,程落薰,你再不下來我真的不客氣了啊!

你威脅誰呢?我會怕你嗎?

沒想到你真的說得出做得到,不知道你從哪裡撿來一些小石頭就往我們宿舍的窗戶里扔,一開始我以為你扔一兩塊就會罷休了,直到一塊石頭準確無誤地砸到我的床上來,我真的怒了!我披上厚厚的棉睡袍,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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