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過盡 請你只當囈語聽

你們知道什麼是夜叉嗎,他們住在地上或空中,性格兇悍、迅猛。母貧父富,所以生下來就具有雙重性格,既吃人也護法,是佛教的護法神。

那麼,阿修羅呢?他原是印度遠古諸神之一,屬於兇猛好鬥的鬼神。他果報殊勝,能生活得有如天人般享福,但卻沒有天人的德行,性好爭鬥。居住在海底的阿修羅原本是很愛喝酒的,但是因為他喝的是由海水釀成的酒,總是味道咸苦,所以一氣之下就發誓再也不喝酒。

我想寫給你們看的是這樣一個故事,像夜叉一樣的女孩子蘇亦晴,遇見了像阿修羅一樣的男孩子段暮澤。

他們相愛嗎?

或許不,但是如果其中一個不再存活,另外一個也勢必跟著消亡。他們彼此心有旁騖,卻又視對方為命中稀有,他們不僅是彼此的愛,亦是彼此的恨,彼此的仇敵。

我只希望你們不要問我,這個故事是關於你自己嗎?

千萬不要問我這個問題。因為,我每回答一次,就是在自己已經千瘡百孔的心臟上再捅一次刀子。如果你們不停地問,我就會不停地、不停地掉下淚來。

也請不要問我,最後他們的結局是怎樣呢,是團聚嗎,是分別嗎?我只知道,只要是阿修羅的選擇,夜叉都會心甘情願地接受,她靜默,她承擔。

凡是在樹德高中念過書的學生,沒有一個不知道林錦言這個女孩子,所有人說起她時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們說,那不是個普通的女生啊,那簡直是個神。

我轉入樹德高中的第一天,就從同桌夏蘊涵那裡聽說了這個女孩子。當時是上午十點左右,陽光從窗口灑進教室,有細細的灰塵在光線里飛舞,我正用一張紙巾擦拭桌面上濃重的塵埃,然後,我看見桌面上斑駁的血跡,嚇了一跳,夏蘊涵轉過臉來對我笑,新同學,那是擦不掉的。

夏蘊涵有一張溫和無害的臉,白皙的皮膚,剪水雙瞳,嘴唇是天然的粉紅色,笑起來有兩個大大的酒窩,老師把我帶到她旁邊時叮囑她,這是新轉來的同學蘇亦晴,多照顧她一點兒。

我木然地看著她,她挑了挑眉毛解釋給我聽,這張桌子一直都沒有人坐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血跡,算你倒霉啦,誰叫你最後一個轉來呀。

我不以為然地笑笑,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一點兒血跡而已。

她看了我一會兒,拊掌而笑,你一定不知道這些血跡是怎麼來的吧,哈哈,它可是來自本校著名「飛妹」林錦言哦。

她一說完話,朝我吐吐舌頭,又把頭埋進了書堆。我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里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收神,專心上課。樹德高中是城中有名的高中,每年招生的名額卡得很緊,我中途轉來據說是媽媽託人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機會,無論如何都由不得我放任自流。

下午放學的時候我突然抓著夏蘊涵無厘頭地問了一句,那個女生,是怎麼把血弄到課桌上的?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輕描淡寫地說,為了愛情。我一怔,良久無言。

夕陽芬芳明月如霜的黃昏,我獨自坐在學校田徑場的雙杠上看著遠處起起落落的飛鳥,它們不停地遷徙,不停地降落,我的嘴角掛著淡然的笑,白色襯衣隨風翻飛。我在小聲地唱一首歌,還有什麼值得歇斯底里,還有什麼值得死心塌地……

直到那個男孩子站在我的腳下看著我的時候我才發覺他的存在。他逆著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只是大概能看出他清瘦的輪廓,但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我知道他在笑。他對我說了三句話,第一句,我是段暮澤。第二句,你叫什麼名字?第三句,要不要跟我走?

我俯瞰著他,心裡在想,這是怎樣的一幅畫面呢,貴公子遇見沒穿水晶鞋的灰姑娘嗎?我忽然輕聲笑出來,跟你走,去哪裡?

他一動不動地望著我,那種眼神好像與光線強弱無關,但直抵靈魂。他說,跟著我,去哪裡,做什麼,都可以。你敢,還是不敢?

我沉吟一會兒,好。我一躍而下,他順勢扶住我,我這才看清楚他的樣子。原來,樹德高中真是遍地美少年,隨便遇見一個神經兮兮的都有這麼精緻的五官。

那天晚上我逃掉了晚自習,他帶我去學校附近的撞球室打撞球,或許是他低估了我,前幾盤竟然失手輸給我,幸好後來認真發揮才得以保全他所謂的男人尊嚴。出了撞球室,他買了一盒冰激凌給我,香草的味道還充斥在我口腔里,他說了一句讓我瞠目結舌的話。

丫頭,你是我贏來的。

我真是不小心撞見那一幕的。

路上遇見一起車禍,我忍不住好奇地觀望了一下情況,一輛賓士撞到一輛從路口突然衝出來的摩托車,摩托車司機倒在地上完全起不來了,賓士的司機把頭探在后座的窗口等待指示。

我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世態炎涼,隨手撥了個120才慢慢地走向學校。當我看到門口威風凜凜的學生會幹部時我才意識到,今天好像遲到了。我想了一下,轉身跑去後門,顧暮澤那個壞小子把他的曾經都傳授了給我,比如,他曾經就是利用樹林後面的這個側門逃課出去打架的。

他說起那些歷史的時候一臉的神采飛揚,我大惑不解地問,你怎麼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正色道,我是去幫兄弟的,我要是不去才是恥呢。話音剛落他又嬉皮笑臉地說,你少給我裝,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肯定也不是什麼乖乖女。

我別開臉,不動聲色。

這一次,我要在沒有他的情況下獨自翻越這道高高的鐵門了。我摩拳擦掌了好一會兒,根據他平時的教導三下兩下就攀上了頂端,然後,深呼吸,利落地落地。就在落地的那一瞬間,一個尖銳的女聲炸開在我耳邊,誰!

我定了定神,看見樹林里兩個人目光冷峻地掃過來。我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那個女生,心裡暗贊一聲,漂亮!巧克力顏色的皮膚在清晨的陽光里折射出淡淡的光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消瘦的身材,周身充斥著凜冽的氣質。我再看那個男生,不知為何,心臟居然有瞬間的停頓,那簡直是無數女孩子夢中的容顏,我根本無法描述出我的震撼,他站在那裡,周圍的一切都褪掉了顏色,彷彿天地之間,只有這麼一個人是彩色的。

還來不及開口,那個女生又問,你是誰?我拍拍手上的塵土,站起來,挑起眉,不好意思,我路過的,你們繼續,請便!

我剛轉身就帖身後那個男生輕笑,林錦言,這位美女可有你曾經的風範啊。我聽到那個名字的第一反應就是回過頭去看她,原來是她,原來就是她。她也用一種深邃的眼神看向我,這天的我黑衣黑褲,漆黑長發自面頰兩邊跌落,一雙眼像蓄住了流光溢彩的泉。

我們就那樣僵持了許久,誰都沒有再開口,那個男生點燃一支煙,用一種戲謔的表情看著我們。直到上課鈴聲自教學樓響起,我才拔腿狂奔,一路衝進教室我氣喘吁吁地問夏蘊涵,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林錦言是個美女。她白了我一眼,這還要說你才想得到嗎,姿色平庸的女孩子能讓兩伙男生在校門口為她打架嗎?

我駭然怔住,蘊涵又笑嘻嘻地來捏我的臉頰,要我說呀,亦晴你比她更漂亮,不過你太乖了,註定成不了她那樣的紅顏禍水。我不置可否地捋了捋劉海兒,蘊涵到底不是暮澤,他跟我才是同類,只有同類才能在初相識就洞悉對方的氣息。

可是,同類究竟是相惜,還是相殘呢?

下課的時候暮澤竟然站在教室門口大聲地喊,蘇亦晴,出來,出來!全班同學的目光像幾百瓦的燈射向我,我心裡將這個該死的人罵了一千遍,他把我拖到走廊上拿出一盒費列羅給我,昨天陪我媽去逛街,順手幫你拿的,全部給我吃掉,一顆都不準給別人!

我忍不住輕聲笑出來,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頑劣,偏偏我又對他無可奈何。我接過來抬起頭剛要說謝謝,忽然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很僵硬,目光對準我的身後,我好奇地回過頭去,看見了臉色灰白的林錦言。

被顧清晨攔下的時候所有的同學都已經走了,我一個人在空曠的教室里發獃,夕陽的餘暉籠罩在我的身上有微微的暖意,他就那樣徑直走到我面前,在那張有血跡的課桌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懶懶地開口,我不知道,也不想管你們之間的事。

他挑起眉來,用意味深長的口氣說,哦?我們的什麼事?

所有的事情我都是從蘊涵那裡得知的,上午林錦言出現在我身後用那種凜冽的眼神看著我和暮澤的時候,蘊涵適時地把我叫進了教室,我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她瞪大眼睛看著我,蘇亦晴,我小覷你了,你竟然跟林錦言是一樣的人。

我雙手一攤,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別亂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她看了我好半天,確信我不是在裝傻之後嘆了一口氣,我們學校這麼多男孩子,你怎麼偏偏就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