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第一人稱寫一封信給你。
我想,這封信里應該會清楚地闡述我們之間所有的旖旎和動蕩,在這個炎熱的午後,我睜著眼睛看到室外刺眼的光,眼淚不知不覺自眼眶漫溢。我不是悲傷,我只是突然聽到一首歌,然後,我想起了你。那首歌的名字叫做《獨家記憶》。
你就是我的獨家記憶,世界太大,我還是遇到了你。世界太小,我卻還是弄丟了你。
我不知道是不是與你分開之後我就迅速地蒼老了,時間總是過得很慢,一天也像是十年八載那麼漫長,可是我的記憶里,你總是那麼含笑而立,眼神澄澈的樣子。
暮晨,我不知道多年後你聽到我的名字,會不會需要先凝一下神,然後才反應過來,拍著額頭笑說,周世嘉嗎,我好像認識呢。
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一幕,我想,即使隔著千里之遙,我的心臟也會狠狠地疼起來。
因為你是我平凡生命中無法複製的璀璨回憶,過去了很久,還是無法釋懷,還是會夢見,還是會那麼疼痛,我希望你這一生很好,很幸福,這樣,才不枉費我當初那麼用力地愛過你。
在我的生命里,經歷過的人生,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愛過你。
2006年初秋的時候,天色是純凈的藍,像嬰孩的眼睛那麼澄凈,我抱著一大堆的新生檔案去圖書館整理,經過B棟教學樓的時候看見一個女孩子坐在樓梯口,靠著牆壁流著眼淚,儘管我只看到她的側面,也知道是一個美人兒,光是低頭的樣子,就配得起「眉目如畫」這四個字。
地上好大一堆用過的紙巾,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到我的耳朵里,我聽得不大真切,好像是在說某個男生的名字,我頓了頓,換個方向饒路走了。
B棟是T形教室,每天都有很多學生經過,那麼漂亮的女孩子竟然公然在人來人往的地方不顧形象地哭泣,想必是遭遇了重大的打擊。
到了圖書館,瀟瀟迎上來接過我手裡的學生檔案,埋怨說,怎麼那麼慢啊?等你好久了。我挑挑眉,因為繞了路啊,耽誤了點兒時間咯。她好奇地問,為什麼要繞路?難道發現了帥哥蹤跡?
我一把推開她花痴的臉,快滾快滾,沒覺悟沒追求的傢伙。
我們坐在安靜的圖書館整理這屆新生的檔案,忽然,瀟瀟叫了一聲,立刻引發了周圍同學的不滿,我使勁兒掐她,低聲斥責,幹什麼幹什麼幹什麼?你要死了啊!她拍拍胸口,還真是要死了,沒想到今年新生里竟然有這麼養眼的小朋友,說著,把那本檔案推到我的面前。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暮晨,儘管只是一張相片,可是也掩蓋不了你的風華流轉,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劍眉星目,你長得真是太好看了,連這麼土的一寸免冠照在一大堆檔案里都顯得那麼卓爾不凡。我的目光停頓了好半天,然後看到了你的名字。
蘇暮晨。
這三個字明明是第一次見,可是為什麼,我卻覺得似曾相識?
電光石火之間,我想起來了,沒錯,就是在二十分鐘之前,那個漂亮女生一邊哭還一邊念念不忘的名字,想來也是,一般的角色也配不起美人兒那場豪淚吧。
瀟瀟的手指彈上我的腦門兒,看傻了啊,這是學弟,你想搞姐弟戀啊?
我狠狠地瞪她,拜託你,腦袋裡能不能裝點兒有用的東西,別一天到晚就知道男男女女風花雪月,快點兒整理!
當天下午離開圖書館去交還新生檔案的時候,我鬼迷心竅地撕下了其中一份檔案的相片,我知道我的行為會給你添麻煩,可是真對不起,我承認,我其實是個衣冠禽獸,事實上,我比瀟瀟那種赤裸的花痴更恐怖。
見到你本人的那天,我終於相信人跟人之間或者是真有前世今生。
自旁人口中聽到你名字的那一時刻,命運轉動羅盤,磁場撞出天雷地火。
下課時間,人潮湧動的教學樓,我懶洋洋地在三樓看著人潮擠向門口,盤算著等人都散了再下去,瀟瀟已經先逃一節課去打飯,我沒一點兒後顧之憂。過了十多分鐘的樣子,我沿著樓梯拾級而下,在同樣的地方,再次目睹了尷尬的場景,一個女生揚起手,狠狠地摑向面前的男生,也許是無心,但是她又長又尖的指甲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得不得了。
那個男生側過臉來,面孔那麼熟悉,竟然是我那天順手撕下來的相片的本人真實再現,暮晨,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本人,我不能不感嘆上帝造人的時候真的很偏心,為什麼有些人能長得那麼美,精緻得無可挑剔,比如你,比如你面前那個怒火四濺的美女。
是的,那麼巧,打你的女生,也就是我曾經暗暗稱讚的美人兒。
美人兒自己可能也沒想到她的指甲會劃破你的臉頰,乾淨的面孔上突兀的紅色印記讓她慌了神。我看到她想靠近你去觀測你的傷口,可是你把臉轉過去,聲音很輕卻透出一種堅定的拒絕,你說,林堇色,我不欠你什麼了吧?!
你走的時候她蹲在地上哭得瑟瑟發抖,可是你竟然真的沒有回一次頭。
那一刻,我真替嘶值,無論如何,這是個愛你的人,你不該對她那麼殘忍。我坐在食堂里跟瀟瀟陳述這一切的時候,一杯茉香奶茶彷彿從天而降立在我的面前,我抬頭看去,居然看到了冷峻的你,你說,送你一杯奶茶,希望能堵住你愛講是非的嘴。
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周圍的人好像都在看我,我恨不得面前有個地雷,我一腳踩下去把我們兩個人都炸得灰飛煙滅。
我的手指絞在一起,因為太用力了而顯現出青色的脈絡,我低著頭,從來沒有覺得這麼丟臉過,時間好像都停止了。
我尷尬得手足無措,也許你也意識到自己確實過分了點兒,在我的眼淚還沒來得及掉下來之前,抓住我的手把我拖出了食堂。
你一路上沉默,我亦步亦趨地跟著你,也不說話,後來我們在路邊上停下來,你背對著我說,對不起,話說得狠了點兒,我的心情不好,你別介意。
我傻傻地點點頭,想起你看不到,又加了一句,哦。你回過頭來對我笑,臉上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平添了一些滄桑的味道。你說,其實當時我就看到你了,你站在柱子後面,想聽又怕被我們發現,表情很可愛。
你說完這句話一定沒注意到我的耳朵都燒紅了,所以你還厚顏無恥地說,我剛剛買奶茶忘記找錢了,你請我吃炒麵好不好?
你用一杯五塊錢的奶茶換一份三塊五的炒麵,我要是不請你顯得我太小氣了,就在我打開錢包的時候,我們同時屏住了呼吸——你是因為震驚,而我是因為後悔莫及!
我的錢包里,赫然夾著你那張蓋了學校鋼印的相片!
你奪過我的錢包仔細研究了一會兒,然後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你指著我說,上次輔導員說我檔案上沒相片要補交我還覺得奇怪,原來是你這個王八蛋偷我相片,你是不是暗戀我?!
暮晨,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時光倒流回到1898年9月28日的北京菜市口,學學偉大的譚嗣同,我自橫刀向天笑,斬了我吧!
後來熟稔起來,你搬出這件事情笑我,你說花痴不可怕,最怕花痴有心機。
我就是你眼裡很有心機的花痴,每次你這樣笑我,瀟瀟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平時總是說我沒追求,其實真正扮豬吃老虎的就是她!
可是無論你們怎麼嘲笑我諷刺我,我就是不把相片還你,我騙你說我扔掉了,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你拿我沒有辦法。
其實我對你也不差,每次你叫我陪你出去逛街我都很樂意。我喜歡陪你去那些我只能在時尚雜誌上看到的品牌專櫃試衣服,喜歡看你平鋪直敘那些大集團的歷史來源,喜歡聽你說上流社會那些我們這些平民想都沒想過的貴族消遣。
雖然每次我走在你的身邊都像個灰頭土臉的丫鬟,可是你還是樂此不疲地纏著我問,哪件好看?專櫃的那些BA每次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可是你不管,你開心地買完東西還拉著我去吃甜品。
我最愛滿記的楊汁甘露,你一次給我買四份,豪氣萬丈地說,吃,吃不完倒掉,公子我有的是錢!
你囂張的樣子真欠抽啊,我把頭埋在碗里,看不見你笑意盈盈的眼睛。
每個周末,你都叫我跟你一起去吃你認為是人間極品的口味蝦和口味蟹,平日里總是白衣勝雪的你坐在悶熱骯髒的小店一臉垂涎欲滴和迫不及待的表情讓我看一次就想打一次,我皺著眉頭問你,真的有那麼好吃?每個星期都吃,不會厭?
你的眼睛瞪得那麼大,厭?要不是學校離這裡太遠了,我恨不得天天都來吃!
我握緊自己的雙手,不可思議地看著你不顧形象地在我面前大快朵頤。你的速度那麼快,面前很快就有一大堆蝦殼和螃蟹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