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到醒不來的夢 十五

每個半個月我就會坐在一列綠皮火車上去一趟鄉下,那是一個小站,小到沒幾個人知道它的存在。

但我喜歡那裡,它不像麥兜描述的馬爾地夫那樣「椰林樹影,水清沙幼」,但它有一望無際的麥田,清新的空氣,還有一位對我很好的老人家。

她是我愛的人的奶奶,她是周嘉年的奶奶。

老人的面容布滿皺紋,但一點兒都不會覺得那些皺紋難看,那是歲月的累積,智慧的沉澱,老人自有一套完全屬於自己的生活法則。

她從來不問我,為什麼每次都是你一個人來呢?為什麼嘉年不一起來呢?

她從來不這樣問,好像冥冥之中她洞悉了一切。

只是每次我走的時候,她都會送我很遠很遠,再一個人慢慢地沿著鄉間的小路走回去,我常常看著她的日漸嶙峋背影就紅了眼。

在鄉下的晚上,我會睡的特別好。

所有那些離開了的人都會出現在我的夢裡,他們還是那麼年輕,那麼漂亮。

有時候我醒來之後都會產生錯覺,分不清楚夢和現實。

我想到底他們是我夢裡的人,還是真實出現過的人呢?

如果是夢裡的人,為什麼我會覺得他們如此真實?

如果是我生命里實實在在出現過的人,為什麼他們一個個都不見了呢?

漸漸地,我便不再去想了。

或許我們的青春原本就是一場夢,這場夢裡有過的歡笑和溫暖,也有過殘酷和背叛,只是後來他們都醒了,都被宿命安排去了不同的地方,繼續去做別的夢了。

而我還沉溺在這個夢裡,固執地做那個一直不肯醒來的人。

但也就是因為我一直在這個醒不來的夢裡,我才有足夠的勇氣告訴自己,蘇薇,你很勇敢,你等得起。

周嘉年,就算死亡,也無法讓我們分離。

經過這麼多年之後,我才能坦然地回答當初坐在黑暗之中看著話劇,置疑自己的那個蘇薇,這就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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