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到醒不來的夢 九

為了打破僵局,我和周嘉年把闌珊和陳墨北都叫出來吃火鍋。

與別桌的熱鬧相比,我們這一桌顯得極為蕭瑟,我簡直覺得我們四個人是坐在高級酒店裡吃法國菜。

火鍋怎麼能是這樣吃的呢,這麼安靜,這麼沉默,這麼互相謙讓。

我講了很多冷笑話,大家都很給面子地冷笑了幾聲,卻讓我顯得更愚蠢了。吃到一半的時候陳墨北手機響了,他看了看闌珊,她一臉的淡然就跟沒聽到任何聲音一樣。

陳墨北憂鬱了片刻,起身出去接電話,我把筷子一摔,偷偷地跟了過去。

我是挺齷蹉的,但我覺得比起電話那頭的顧萌,我還是要好點兒。

我就是這樣偷聽到陳墨北跟顧萌見面的時間和地點的,雖然周嘉年勸過我,朋友也要有個分寸,這事兒輪不到我去插手。

但是闌珊她是根本不懂得為自己爭取的女孩子,或許她不是不懂,她是太在意自己的姿態,不願意讓自己陷入一個狼狽的拉鋸戰中。

她不是顧萌,不是我,也不是晴田。

晴田曾經找過我,我當然是背著周嘉年,她說了很多很多話,中心思想是讓我離開周嘉年。

我看著她那張孩子氣的臉,我想如果闌珊也這樣去請求顧萌或者說是威脅顧萌,那會是個什麼樣子?

我見過闌珊的母親,見過了她我才明白為什麼闌珊會有超過她本身年齡的睿智和淡漠,那跟她有一個那麼高雅和端莊的母親是有很大的關係的。闌珊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寧可手心向下,絕對不可手心向上」。

她母親告訴她,永遠不要等人施捨。

所以在那天我們吃完火鍋之後,她堅持要自己打車回去,我握著她的手想說什麼,但她只是微笑示意我不必多言。

我想也許她心裡也怪過我,為什麼不早些告訴她陳墨北跟顧萌的事。

但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明白,我不過是希望她幸福。

我躲在樹後面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闌珊她沒有回家。她也同樣一路跟著陳墨北,就在馬路的對面看著顧萌從車上下來抱住陳墨北,他們吵,她哭,他就對她吼,但是他們又抱在一起,最後她甩了他一個耳光,絕塵而去。

闌珊不需要知道他們的對白,就算這是一場黑白默片她也看懂了全部的意思。

從來不肯當著別人落淚的林闌珊,在我和陳墨北走了之後,摸了摸自己的臉。

一片潮濕。

如果不是多年後她在電話里提起那個夜晚,我恐怕都不記得後來那些事兒了。

後來我跟陳墨北去了大排檔喝酒,他告訴我,顧萌不准他跟別人在一起,不管是誰都不能,因為陳墨北只能愛顧萌。

陳墨北覺得很可笑,他反問顧萌,那你為了那些香水、手袋、名牌風衣,還有你這輛該死的MINA背叛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顧萌哭起來還是像當年一樣,她開始把從前的事情翻出來說,太多了,陳墨北的人生永遠不可能拜託顧萌的影子,那些共同牽手走過的光明,那些溫柔歲月,那些乾淨得像水一樣的情感。

但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最後激怒顧萌的是陳墨北一句「你知不知道你跟妓女沒什麼區別?不過你說批發,她們是零售」,就是這句替他招來了一個耳光。

那晚我們喝得酩酊大醉,我依稀記得墨北哭了,但或許是我記錯了吧。

他到底是怎樣想的,對闌珊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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