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傻小子，真是個傻小子啊。」玄火真君搖了搖頭，隨後用手摸了摸光滑鋥亮的腦門，「不過，誰年輕的時候又沒犯傻過呢？」
說著，居然呵呵的笑起來。
月華如練，夜色朦朧，地上泛起了一層白霜。
走在路上，顧離反常的沉默。
莫清塵也不做聲，那年她聽子汐真人提起過，他的戀人就是一位妖族，並且歿於妖獸之亂中。
獸潮再次席捲天元大陸，他的心中不可能沒有觸動。
到底是顧離先開了口：「清塵。」
「嗯？」莫清塵的眼睛在夜色中顯得尤其明亮，就如天上的星子般璀璨。
「這次獸潮，來勢洶洶，結丹修士和築基修士都各有安排，師父也許不在你身邊，你定要多加小心。」顧離殷殷叮囑。
「清塵知道了。師父……獸潮到底有多恐怖？」
顧離嘴角漸漸緊抿，目光卻望向遠處：「千年難遇的大獸潮我也只是聽聞過，據說當年原本是五門十宗，在獸潮的衝擊下，一門二宗滅派，餘下的四門八宗，全部發動了閉關大陣才得以倖免，其中滅亡的小門派和修真家族，更是數不勝數了。不過，這已經是兩千年前的事了。」
「清塵，你怕么？」看著莫清塵沉默不語，顧離輕聲問道。
莫清塵不知怎麼回答，捫心自問，怕不怕？
她當然怕，她怕這次獸潮令養育她、栽培她的師門遭殃，怕和她傾心相交的朋友隕落，怕原本安穩的修鍊生活毀於一旦……
對每一位修士來說，面對這樣的災難怎麼能不懼怕？
「師父，說實話清塵有些怕，清塵還做不到摒棄一切情緒。不過清塵知道，一場災難如果避無可避，那麼心中再怕也要去面對，去竭盡全力的拼一拼，怕與不怕，都沒什麼要緊的。」莫清塵平靜的道。
顧離眼中閃過欣慰，修真之人並不是說要滅絕一切情感和情緒，而是能夠正視自己的情感並控制它。
懼怕能讓一些人精神崩潰，卻也能令一些人鬥志更加高昂。
所以怕不怕本身不是重點，重點的是在有了這種情緒後的心態，在這一點上，自己的小徒弟無疑比當年的自己做的要好。
那個時候，因為她……自己確實心亂了。
「清塵，師父回去了，你也回吧，若是遇到實力懸殊的鬥爭，那麼能保存自己就是最大的勝利，不要硬拼。」顧離又叮囑了一句，這才轉身離去。
再擔心，再不忍，修仙之路上遇到的荊棘路還是要她自己去走，自己不可能永遠去攙扶，而且他知道，他的小徒弟也不願意自己去攙扶，她更想要的，是並肩而行。
「師父。」莫清塵上前一步，拿出了兩個金黃色的葫蘆，「這是清塵得來的猴兒酒，您可不許偷著喝，等獸潮平息了，您要給清塵做一桌好菜，咱們師徒慢慢喝。」
顧離垂眼看看手中的葫蘆，眸中滿是笑意：「好。」
看著顧離遠去的背影，莫清塵垂下眼帘，轉過身向自己居所走去。
推開門，就聽火烏鴉在靈獸袋中數落著：「哎，我說你怎麼把猴兒酒都送人了，太過分了。」說到這裡更加委屈，「哇哇，可心疼死我了！」
莫清塵又好氣又好笑的把火烏鴉招了出來，譏笑道：「無月啊，反正你就是個一壺倒，喝多了也浪費，心疼什麼？」
火烏鴉的火氣騰地冒了上來，以翅膀叉腰，如潑婦般嚷道：「一壺倒怎麼了，一壺倒就沒喝酒的權利了？哇哇，主人太狠心了，簡直是過河拆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莫清塵滿臉黑線，它這都是跟誰學的啊。
火烏鴉依然不服氣：「當初要不是我拼死拼活的把落陽真人拖回來，你上哪兒去見你的葉師叔啊，哼！」
莫清塵一怔：「無月，我正要問你當日發生了什麼事。」
火烏鴉飛來一個白眼：「這還用問么，當日我陪著落陽真人搶親去了啊，結果新娘子沒搶著，他死活不走，可是殺了不少人啊，人家都不忍心了，就……」
「就什麼？」莫清塵好奇起來，莫非火烏鴉還當了一回救世主。
火烏鴉嬌羞的低下了頭：「就放了一把火，省得他一個個殺了，又耽誤時間又受累。」
莫清塵一口鮮血差點沒噴出來，鬧半天它是不忍心葉天源累著！
「怎麼啦，主人，人家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就不表示表示？」見莫清塵沒反應，火烏鴉用翅膀推了她一把，「主人~~，把你那些美酒拿出個十壇八壇的嘛，別這麼小氣，那些酒有你的葉師叔重要麼？」
莫清塵嘴角狠狠抽動一下，不能任由這傢伙再胡說下去了，手一晃手中多出一個玉盒。
「這是什麼？」火烏鴉半翻著白眼，一副不屑的樣子。
「你看看。」莫清塵把玉盒丟了過去。
火烏鴉不情不願的打開了玉盒，忽然尖叫一聲：「哇哇，妖丹，一個，兩個……兩個妖丹，哪來的？」
莫清塵丟過去一個白眼：「廢話，當然是殺了妖獸得來的，總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那不一定，說不準天上就掉下一顆妖丹來。」火烏鴉抱著玉盒，喜滋滋的道。
話音剛落，就有一物破窗而入，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光。
一人一鴉後退一步，定睛一看，只見地上靜靜躺著一顆粉紅色的妖丹，居然還冒著熱氣兒。
莫清塵頓時石化，愣愣的望著火烏鴉。
火烏鴉湊上前去，用翅膀捅了捅那顆妖丹，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無月，你不會是歡喜的傻了吧？」莫清塵納悶的問道。
就聽火烏鴉抽抽搭搭的道：「早知道，我就該說天上掉下個英俊無比的烏鴉了！」
莫清塵飛踢一腳：「別胡鬧了，快點把妖丹吃了，爭取早日進階，不然在獸潮之亂中能不能保住小命還不一定！」
「呃。」火烏鴉抱著三顆妖丹，垂頭喪氣的鑽進了靈獸袋。
明霞山脈深處，一男一女兩個修士獃獃望著倒地的含香紅櫻兔。
「大哥，你不是說這以山櫻花為食的含香紅櫻兔天性溫順，雖是五階的，用點手段就能對付么，這，這隻莫非是四階的？」女子跺了跺腳。
男子眉頭皺了起來：「不是啊，這分明是五階的含香紅櫻兔。」
「那妖丹呢？」女子搖了搖男子胳膊。
男子頓時尷尬起來，又俯身翻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含香紅櫻兔的妖丹。
「這還真是見鬼了！」男子不可思議的道。
女子狠狠一跺腳：「大哥，你最近是怎麼啦，先是任人欺負你妹子，把到手的獨角獸放跑了，如今夜深露重的，人家和你一起守在這裡捉含香紅櫻兔，結果呢，還把一隻四階的當成了五階的，害人家空歡喜一場！」說完女修掉頭就跑。
「小妹。」男子忙追了上去。
這一邊，莫清塵想了想，又把小角招了出來。
不是她偏心，小角已經是五階妖獸，年齡又幼小，一時半會兒的還難以進階，不像無月已經是四階頂峰，有了這三顆妖丹相助，說不定就一躍成為五階靈獸了。
要知道五階妖獸體內就會生成妖丹，實力將會有個質的飛躍。
「主人——」小角晃著大腦袋，就要往莫清塵懷裡鑽。
莫清塵嘴角一抽，忙擋了下來。
她就不能有個正常點的靈獸么！
「主人，你不喜歡小角么？」小角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委屈的道。
「沒有……」莫清塵默默流淚，再喜歡也不能往懷裡鑽啊。
小角眼睛一亮，大腦袋又蹭過來。
莫清塵手一晃多出一物：「小角，這些給你吃。」
小角用嘴叼了過來，隨後收入妖獸特有的儲物空間：「主人，這是什麼啊？」
「這是碧髓丹，你喜歡的話，日後還會有很多。」莫清塵拍了拍小角的頭，「小角乖，先回去吧，我還要收拾一下東西，明天我們又要出發了。」
「嗯。」小角乖巧的應著鑽進了靈獸袋。
莫清塵笑了笑，碧髓丹是專門供靈獸增長修為的丹藥，妖獸修鍊緩慢，要是僅憑自身，想進階還不知道猴年馬月。
有了這碧髓丹，就相當於修士修鍊有聚靈丹一樣了。
「誰？」莫清塵收斂了笑意，望向門口。
「莫師侄，是我。」葉天源的聲音傳來。
莫清塵一怔，猶豫了一下才道：「進來。」
門外沉默了一下，有聲音傳來：「還是不了，莫師侄若是方便，可否出來一下？」
莫清塵推門走了出去。
夜深露重，葉天源一身青衫隨風而動，月光流淌其上，望向莫清塵的眼睛燦若寒星。
「葉師叔何事？」莫清塵有些意外，走上前去。
葉天源靜靜望了莫清塵一眼，聲音清冷：「明日我就返回瑤光，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