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是我的故事!」

福狼和艾德米正在回到之前離開同伴之處的路上,他們找到了更多和之前福狼發現艾德米睡覺的地方類似的岩石。岩石四周分散著像是幾片小樹葉一樣的東西。

「這到底是什麼?」艾德米蹲下來用獨眼仔細查看這些葉子。

「樹葉嗎?」福狼蹲在她身邊問,「但這裡沒有樹,你看那些,上面毛茸茸的。」

「那些不是樹葉,完全錯了。」艾德米問,「我覺得,福狼——我覺得其中一些是繭。」

「繭?你是說蝴蝶或是蛾子嗎?」

「對,我覺得是。在邊緣之地這類動物很少見。不過你看!其中一個動了一下。」

他們觀察了幾分鐘,直到有一隻繭突然裂開了。當他們看到裂縫變寬,什麼東西的尖伸出來的時候嚇得坐到地上。其他幾個繭也開始晃動起來,很快也顯示出要裂開的跡象。不過福狼和艾德米一直盯著第一個繭。他們覺得像是在看一場大戲,一場誰也沒見過的生命大戲。

「看!這是個我沒見過的翅膀尖!」艾德米極興奮地說。這個繭似乎拖動起來,幾乎翻了個身。一隻蛾子爬了出來。

「終於!」這個傢伙嘆了口氣,「終於!」

「終於?」福狼問。他和艾德米都很驚訝。這傢伙說話了,而且他們還能聽懂。不過為什麼這傢伙說「終於」呢?而且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聽懂這傢伙的話的,那也不是古狼語呀。

「對,我再說一次,終於!」

這個傢伙的翅膀,幾秒鐘之前還是皺巴巴濕漉漉的,現在開始乾燥,伸展開了。翅膀是柔和的金色。背的中部,就在兩邊翅膀的中間有一串黑點。「你們想知道我為什麼要說『終於』嗎?」福狼和艾德米都點點頭。「因為過了十四個冬天我才到了生命中的這個階段,可以飛了。」

「十四個冬天?」艾德米驚叫。

蛾子展開翅膀,開始在空中飛舞。在銀色的月光下,她就像一枚金幣閃著光。她在空中盤旋了幾圈然後又落下來。「對一個新手來說怎麼樣?」

「太棒了!」艾德米驚嘆。

「我不太明白,你等了十四個冬天才能飛?」福狼問。

「是呀。」蛾子回答,然後轉身看著另外六個開始裂開的繭。「需要時間。」她低聲說。其中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動了起來,一隻橙黑色條紋相間的毛毛蟲慢慢爬過冰面。

「布林德,是你嗎?」蛾子問。

「對,還有五個冬天要過。」

「然後你就可以飛了?」艾德米問叫作布林德的毛毛蟲。

「我希望可以!」

「這可真奇怪。」艾德米說。

「古怪。」另外一隻剛開始動的毛毛蟲同意道。

「好吧,得說再見了。我得去吃東西了。我們的生命很短。我猜我們再也見不到你了吧,貝爾絲。」第一隻毛毛蟲布林德對蛾子說。

「為什麼呢?」艾德米問,她立刻就感覺自己可能不應該問,「哦,對不起,我不是想要問你這種私人的問題。」

「不用道歉。」蛾子友好地回答,「一點兒也不私人。這就是我們的生命。夏天還沒開始之前我就要死了。」

艾德米和福狼都眨眨眼睛。他們從來沒聽過任何一種動物可以這麼冷靜而且幾乎是欣然地說自己就要死了。

「你似乎不怎麼傷心難過?」福狼冒失地問。

「我為什麼要傷心難過呢?我可以飛了!我終於可以飛了!十四個冬天,我終於是我了!」

「我也是。」另外一個聲音從其中一個剛裂開的繭里冒出來。

「哦,翠絲,是你呀!我以為你才到十三個冬天呢。」

「不是,我和你同齡。」這隻蛾子的翅膀還和貝爾絲幾分鐘之前一樣潮濕褶皺,「等我晾晾乾,把翅膀上的褶皺去掉,我就和你一起飛。」

「跟我們解釋解釋吧。」艾德米四下觀望,因為現在似乎比他們剛剛注意到的時候多了很多的繭,冰橋上的一小塊區域內布滿了蠕動的毛毛蟲和像金幣一樣在黑暗中閃動的蛾子。

「噢,這就是我的故事。」貝爾絲頓了頓說,「我們的故事。」她說著向翠絲點點頭。「我們這種動物只有一個意識,但有很多種不同形式的生命。」福狼和艾德米交換了一個眼神。「我敢說我比你們還大上好幾個冬天。我們一開始是蛾子父母產下的卵。」貝爾絲說,「然後我們變成了非常小的燈蛾毛蟲。」她沖布林德點點頭。

「燈蛾毛蟲?」福狼問。

「對,因為我們毛茸茸的。每到夏天,我們燈蛾毛蟲必須要吃東西。但是夏天太短了,我們都吃不夠,為了……為了……」蛾子稍微有點結巴起來,「為了蛻變。吃足夠的東西,為了長出翅膀,為了有力氣飛。你看,布林德還做不到。他還要吃幾個夏天的東西才能得到足夠的能量。」

「那在冬天呢?他要做什麼?」

「凍住,凍僵。」布林德說的時候似乎打了個哈欠,不過很難說清,因為他的嘴太小了。

「對。我十三個冬天都是這樣的。」貝爾絲說,「秋天開始的時候,我的心跳就開始減慢,等到秋天的第二個月,心跳就完全停止了。」

「停止?」艾德米說話都沒有聲音了。

「對,停止。然後我的肚子就凍住了,最後血液和其他一切都凍住了。」

「但是為什麼你們不會死呢?」福狼問。

「我不知道,就算我們被凍住了,我們的血液中有某種東西可以保護我們不受永久性的損傷。等到最後一個秋天的時候,就是第十四個秋天,我們用自身的毛——燈蛾毛蟲的毛和絲——織成繭。」

「絲?」福狼和艾德米同時問,因為他們都沒有聽過這個詞。

「對,絲。就是……就是……哦,怎麼解釋呢?我估計就像你們的毛。現在我想起來了,你們是哪一種毛皮動物呢?」

「狼。」福狼說,「你從來沒有見過嗎?」

「我還是毛毛蟲的時候沒有見過。」貝爾絲回答說,「就像我說的,我們吐絲,然後用絲和毛織繭。於是我們就有庇護所了,等到足夠胖了,最終就可以長出翅膀了。冰橋上的這個地方,是過秋冬的好地方。」她說著飛到在他們上方,「這些岩石很理想,可以保護我們過冬,等天氣暖和了,石頭可以聚集熱量,我們就能在羽化或是解凍之後繼續存活,也就是作為燈蛾毛蟲吃很多東西或是像我一樣飛啊飛!」

「看,那些毛毛蟲向西去了。」

「對,那個地方吃的東西更多。其實對毛毛蟲來說我們爬得夠快了,不過你們可以想像,飛更快。」

「那你要飛到哪裡去?」艾德米問。

「西,大西方。」

「你是說遠方之藍嗎?」福狼問。

「你們是這麼稱呼的——遠方之藍?」貝爾絲問。

「對。」

「好玩兒。」她柔聲說完這個詞,然後飛到福狼的口鼻上方,「沒準兒我可以給你們指路。不遠。」

「不遠嗎?」艾德米和福狼雙雙跳起身來。

「不遠是多遠?」艾德米問。

「哦,就比那顆星遠一點兒。」貝爾絲直直飛起來,似乎就在那顆星下面盤旋。

「基里瑞克!」福狼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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