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阿班被綁架

就在艾德米和福狼在第一縷月光下牽爪的同時,阿班偷偷留到了冰柱底部。他想去找小魚,而此時他的媽媽正在呼呼大睡。他經常乘媽媽睡覺的時候偷溜出去。因為自從他掉進海里之後,媽媽就不讓他走出自己的視線了。但今晚突然一陣濃霧翻滾過橋面,很適合偷溜。就連正在值班的口哨和馬利,都沒看見他沿著冰柱的緩坡爬下去。

阿班的母親並不明白掉進海里其實對他來說是最好的事情。他一開始是很害怕,他這輩子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孤獨過,大海似乎伸展到無窮無盡的地方。不過等他掉落到一定的深度,動物們靠過來,驚恐就減小了。他和這個鹹的世界相類似,而且很合拍,非常融洽,他心想,雖然他在極地待過,但他覺得對這些在身邊溫柔遊動的生物比對他父親更親近。為什麼會這樣?他經常想,為什麼我回來之後說話就這麼古怪?

話在他腦中出現的時候,似乎和他說出來的一點都不一樣。他想要說出來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在腦中被扭曲了。現在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半瘋,但其實根本不是這樣的。

他低頭看著水裡,能不能見到神秘的死亡冰柱呢?魚兒們管它叫死亡之牙。它在海面的冰層下形成,從冰冷的頂部下降,有時候能碰到海底。它扭曲成極美的形狀,像是羽狀的煙凍起來的樣子,但它可能會致命,尤其是海星、海膽一類喜歡住在海底的生物,碰到它就可能會被凍死。死亡冰柱是地球上最寒冷的東西,它那冰的邊緣就像流浪鐵匠能造出的最鋒利的戰爪一樣要命。

墩墩和墩圓才在阿班的爪邊放了半打小魚,墩圓就被一陣震耳欲聾的雜訊嚇得放走了小魚。阿班跳起來,但還不夠快,他感覺有獠牙叼住了他的頸毛,他的腳在冰面上滑動。他聞到了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氣味——是西普的氣味!

但帶走他的不是他父親。他父親在他身邊。阿班是被比凡拖走的,比凡是西普帶領的狼幫里個頭最大的狼。

「別出聲,不然比凡就會割破你脖子里的動脈,你那不值錢的血就會把冰染紅。」

不值錢,你說。這說得通嗎?

花這麼大的代價,

如果我不值錢,

那到底為什麼?

「閉嘴!」西普吼道,但他粗糙的吼聲被海雀的叫嚷給淹沒了。成群的海雀發出驚恐的叫聲,以示警報。

冰橋之上,口哨和班吉低頭看著成群聚集起來的海雀。有的海雀漂浮在冰柱底部附近的水面上,有的則在頭頂飛。

「天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口哨嗥叫。高而尖銳的嗥叫聲穿透了沙啞刺耳的海雀聲。墩皮降落下來,踉踉蹌蹌向他們走來。這時,另外幾隻狼,包括馬利和迪莉婭,也驚醒了。

「是……是……是……是……」墩皮結巴得很厲害,她短粗的橙色喙嗒嗒相撞,發出一串雜訊。突然間,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哀號,凱拉衝進狼群中。

「他不見了!」

「我一直想說的就是這個。他……他……不見了!他們把他抓走了!」

「誰不見了?誰把誰抓走了?」口哨問。

凱拉尖叫:「是阿班,他不見了!」她嗥叫起來,「阿班,你在哪裡?阿班!」

口哨蹲下來,沖墩皮吼道:「看著我,墩皮,把你的砂囊還是不管你們海雀的什麼器官冷靜下來。想想!發生什麼了?你看見什麼了?一次就想一步。」

「一步?但是我們走路走不太好。我們飛得很好,還是游泳健將!不過一步?」

啊呀呀!這些傢伙還真是咬文嚼字,口哨心想。都快要把他弄瘋了。他真的很想生氣。但是,這些鳥畢竟給他們送吃的。但一定要做點兒什麼才能讓墩皮恢複神志,如果她真的有的話。一隻小狼被抓走了,每過一分鐘,情況都會變得更糟。

口哨腿腳僵硬地向海雀走去,直到和她只有幾寸遠。他扭動身子,做出狼最有侵略性的姿勢。他筆直地伸出尾巴,大腿彎曲到一個角度,像是要準備撲到這隻只有他身體零頭大小的鳥身上。他把耳朵向前推,咧開嘴唇,發出一聲可怕的吼叫,那聲音簡直像是從幽冥世界裡來的。

墩皮顫抖著咽了幾次唾沫。她閉上滑稽的眼睛,到最後喙的兩側白色的羽毛上就各剩下了一道細細的弧線。

「好了,你準備好了嗎?」她說,然後向口哨眨眨眼。

我當然準備好了!口哨都想要叫了,但還是強壓住怒火:「好了,現在從最開始說吧。」

「最開始?那是在中間或者結尾之前,對吧?」

偉大的天狼座啊!口哨心想。他已經準備一口把這隻傻鳥的腦袋給咬下來了。但他還是點點頭。

「噢,阿班本來在吃我帶給他的魚。他滿腦子只想著魚。你知道當你滿腦子只想著魚的時候,你就是吃——」

「繼續說,發生什麼了?」

「突然間,兩隻狼從冰柱後面躥出來,抓住了他。是其中一隻狼乾的,那隻狼非常大。」

「其中一隻是黃色的狼嗎?」

「對,不過大塊頭那隻不是。」

凱拉恐懼地低喊一聲:「我知道西普會來的,我知道!就是知道!」她哭著癱倒在地。班吉趕緊衝過去安慰她。

「這兩隻狼是怎麼上的冰柱,卻沒讓我們看見呢?」馬利說,「我不明白。」

「我也不懂。」口哨說,他轉向墩皮尋求答案。

「冰舌。」墩皮說完把喙咔嗒一聲咬上。

「冰舌?我們今晚在橋上紮營的地方沒有冰舌呀,我們都檢查過的。」

「這種天氣下冰舌可以形成得很快。可能有一個從別的冰柱上掉落下去,水流就會以比你們走還快的速度把它推開。」

「但是怎麼——」

「簡單!」墩皮說,「冰舌是一個細長的冰塊,水流把它帶到這裡,而它和這裡正好相配。」

「相配?」

「對,正好和冰橋相適合,於是就連在了一起,而且不只是連一個,經常會連上兩個。這要看水流和旋渦。」

「這麼說,」口哨說,「如果我理解得沒錯的話,冰舌從某根冰柱上掉下來,被卷到了附近,然後又附著在了我們附近的地方。如果西普正好在冰舌上,那就非常適合偷溜過來,抓走小狼。」

「正是!」墩皮驚詫道,「就是這樣。」她用喙在冰上拖曳,口哨眨眨眼。這隻傻海雀正在畫一張草圖。「這裡是冰橋,我們在這兒。」她在橋上畫了一個×,「冰塊從一根冰柱底部掉下來,被卷到了這裡。」她又畫了一個×。墩皮開始以極快的語速說話,狼們只聽到了幾個詞:連接點、向西、冰柱。

狼們難以置信地盯著墩皮,她那顆可笑的腦袋好像突然開竅了。

「你們在看什麼呢?」墩皮問。

「看你!」迪莉婭驚嘆道,「我是說,抱歉別介意我冒犯你,不過你講得非常有條理,非常……非常聰明。」

「哦,不冒犯。」墩皮愉快地說,「實際行動的時候,我還是行的!我們就是這樣。海雀一開始行動有點遲緩,不過呢,嘿!等我行動起來,就真的是在行動!」

「那你覺得他們會把阿班帶到哪裡去呢?」

「哎,這是個問題。冰舌比看上去的外表更複雜,尤其是在一年中的這個時節。」

「為什麼是這個時節?」

「春天就要到了。海上的冰開裂,水更多……嗯,你們看到水是怎麼衝進來,在冰橋上刻出深洞和水道的吧?他們可能把他藏在某個洞里,可能會有幾十個洞。」

「哦,不!」凱拉哀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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