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到海上再回來

順風讓西普的行程變得輕鬆,而福狼一行卻遇到了一系列綿延的冰壓脊,放慢了他們的行程,順風也沒起到什麼作用,反而還更加危險了。因為每次他們到達山脊頂端的時候,都有被風掃下去的極大危險。

於是他們決定離開冰橋,再闖一條穿越冰封海的路,冰面上乾淨整潔,堅硬的冰殼可以讓他們行進得更快。兩隻鷹也決定貢獻出一份力量,依龍飛到前方廣大的冰層上空,搜尋他們行進的道路上任何可能有變成水道危險的開口。同時,贊奧克沿著冰橋向東飛,報告西普和他手下狼幫的進程。

但是,艾德米卻固執地不想完全放棄在冰橋上行走。

「我還是覺得不夠明智,福狼。我們應該在夜間風最強、穿越冰脊最危險的時候再走冰面。風從西北方和東方過來支撐我們,可以讓我們加速不少。而且夜晚天氣晴朗,星星明亮,你也可以給我們導航。不過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一直找到返回冰橋的路。」她頓了頓,向福狼走近一步,和他的鼻子相碰,「以你的骨髓向我保證,福狼,如果夜晚雲層覆蓋,沒有星星,你能向我保證我們不離開冰橋嗎?」艾德米的聲音聽起來幾乎絕望了。

不過,其他人對離開冰橋都極其興奮,至少也興奮了一段時間。福狼不是很明白艾德米為什麼那麼不情願。艾德米心裡有種念頭讓她害怕開口,他必須要對她有耐心。

在冰封海上行走的第一夜快結束的時候,動物們對他們取得的進展都歡欣鼓舞。格溫妮絲報告說,由於在走這條海上的路線,他們差不多躲過了六座冰壓脊。就在他們接近冰橋的底座的時候,依龍俯衝下來,爪子里抓著一隻小海豹。

「你是在哪裡發現這個的?」班吉問。

「黃昏時候我們出發之前,阿班告訴我要怎麼捕獵。」

「阿班?」凱拉說。然後大家都轉身看著這隻小狼,他的耳朵抽動著。

我的爪子能看見,

耳朵早就聽見。

冰中細微的沙沙聲。

聽起來像是小老鼠。

我拍一下,他們拍兩下。

我知道他們的呼吸孔肯定不遠。

比最近的星星還近。

一隻蠢到極點的鳥從冰橋下面飛出來,一張橙色的、胖胖的大喙像是從臉上長出來的一朵奇怪的圓滾滾的花。它的腦袋是黑色的,兩邊各有一塊圓形的白色,白色上面長著極小的眼睛。它的臉頰肉肉地鼓起,像是小丑的樣子。它胸部的羽毛是純白的,但翅膀和後背卻是黑色的。

「問好,旨意。」

「不對,是『致意』,白痴,不是『旨意』。」一大群動物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它們是鳥嗎?」口哨低聲說。

「我們當然是鳥,你這個傻子,問問你這位小朋友吧。」第一隻鳥回答,向阿班點點頭。

「哦,沒錯,它們是鳥。」阿班回答說。

「還有呢?」口哨問。

「還有什麼?」阿班反問。

「你說話總是押韻的——發生什麼事了?我以為你打算介紹我們呢,但你卻停住了。」口哨說。

「我想不出有什麼詞能和『鳥』押韻,除非『騷』,要是我說這麼噁心的詞,我媽媽會非常生氣的。」

這隻鳥興奮地咂巴著它的喙:「小朋友,你剛剛說了!『要』。『要』和『鳥』押韻。」

「對,我覺得你說得對。」阿班回答。

「那麼,我們是嘮叨的鳥,這句怎麼樣?」

「除非你們是海雀——生氣的海雀。」阿班回答。

就在同時,格溫妮絲落在冰面上。

「海雀!我都不敢相信。」她驚嘆道,「自從離開冰封海峽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海雀了。我沒想到你們能到這麼遠的西方來。」

「這是西方嗎?」一隻海雀問。

「我想是吧,墩墩。」另一隻回答。

「墩墩?」格溫妮絲問,「你名叫墩墩?」

「他們是這麼叫我的。」雌鳥墩墩回答。

「這和冰封海峽那裡一樣。」格溫妮絲說,「九成的海雀都叫墩胖。」

「對,嗯,我們不想重名,所以有一點兒區別。我們已經——」雌海雀頓了頓說,「我們已經進化了!」她蹦跳了一下,「你覺得怎麼樣,墩圓?說這種高級詞!我說『進化』是一個有五十條小魚分量的詞。」

「墩圓?」艾德米問。

「哦,對,原諒我,失禮了!」她瘋瘋癲癲地傻笑,「這是我的良人。」

「良人?」大夥都問。

「對,意思是伴侶。」墩墩說,「這是個古語詞。」

「古狼語嗎?」迪莉婭問。

「你開玩笑嗎?」墩墩回答說,「不是,這是從其他生物 那裡學來的。」

動物們都覺得脊柱上有一塊冰柱划過。

「對啊,你們知道的,兩條腿的生物。」墩墩看了一眼格溫妮絲和依龍,「現在的大夥除外,我是說兩條腿但沒有翅膀的傢伙——其他生物。」

阿班慢慢靠近墩墩和墩圓,低下膝蓋,然後收起尾巴。

「哦,甜心,你不用這麼做。」墩墩說,「你想要魚,當然啦。我都不知道這些天你是怎麼忍受旅鼠的。」

她的良人搖晃著走上前來:「我很驚訝你居然還沒變成一隻旅鼠——讓我來告訴你!」墩圓輕笑著說。

「哦,好冰!」墩墩爆笑起來,「你太逗了。」她撲倒在冰上,兩腳在空中揮舞,一邊還拍著翅膀,「這是拍膝蓋。」這隻鳥笑得花枝亂顫。「哦,哦,哦,哦。」她在冰上打著滾,「拍膝蓋!讓我告訴你,旅鼠——明白了嗎? 」

「我們沒有膝蓋,媽!」另一隻稍微小一點的海雀插進來。

「哦,墩皮!」墩圓驚嘆道,「你聽見我說的笑話了嗎?我說『讓我告訴你』——還有,他們吃膩了旅鼠。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她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就好像這對讓人受不了的父母再繼續一會兒,她就打算把腦袋扎進冰里去了。

「真正地拍膝蓋。」

「但是我說過了,媽,我們沒有膝蓋。」

「哦,原來我們沒有!」墩墩翻身站起來,「每次我想要拍膝蓋,怪不得我拍不到呢。嗯,墩皮,我們的朋友餓了,想吃點除旅鼠之外的東西。」墩墩又開始咯咯笑起來。

「振作點,媽。」墩皮說,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無聊。

「不!」她咂巴著橙色的喙,「這是你該做的,寶貝兒。趕緊收起尾羽,去潛水。那些親愛的動物們需要魚——和那隻海豹一起的小魚。」

「好吧,媽。」墩皮難堪地看了她母親一眼,不過還是躥入空中,很快就潛到冰下面去了。

「我也去,甜心。」墩圓說。

「拜拜,墩團!」墩墩揮動翅膀,然後轉向其他動物,「他們可愛吧?我其實更愛墩皮冒失的樣子,她這次沒有這樣。她只是無聊了。比起無聊來,我還是更喜歡冒失。她做的無聊事真是太……太……無聊了。」她嘆了口氣,「哦,好吧,孩子就是孩子。」她又嘆了口氣,「我要去那兒幫我家墩皮捕魚了。」她說完,笨拙地展開翅膀,抬著豐滿的身子飛向空中。

海豹血染紅了冰面。太陽從他們身後升起,給冰橋染上了一層粉紅色,朝陽中留下了海雀們矮胖的影子。

「這是什麼?」凱拉問她家的小狼。阿班走向前,看著海雀潛水捕小魚。

「把它們一條一條排起來,然後迎著升起的太陽吃掉它們。」阿班歡快地說。

海雀們確實是這麼做的。真是一頓早晨的大餐。魚真的很小,可能也就是一條鮭魚的四分之一。小魚是黃褐偏綠色,兩側有銀色和白色的邊,幾乎沒有魚刺,魚肉嘗起來是鹹的。

「沒想到它們長著這麼小的骨頭居然還能活得好好的。」口哨評價說,「要是夠的話我還想再來一條。」

「哦,還有好多呢。」墩皮回答說。

「我們一定要把眼睛吃掉嗎?」麥拉問。

「眼睛是最好的部位,親愛的。」墩墩說。

「真好吃。柔軟,但開始咬的時候又有點彈性。嚼一嚼,好吃!」

沒花多少時間,他們的肚子就都飽了。

很快他們就養成了在早晨找到好地方睡覺的習慣,前一晚開始刮的風仍一陣陣地刮到了中午。他們會在午後精力充沛地起床,在冰壓脊上磕磕絆絆地前進。等到了晚上,風又開始刮的時候,他們就順著橋上一座粗大的坡狀冰柱爬下橋,滑到冰面上,向著遠方之藍前行。

上午睡覺的時候,他們總會安排守衛。這一天站第一班崗的時候,馬利和迪莉婭沿著宿營地的邊緣行走。

「馬利,你有沒有想過等我們到達遠方之藍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迪莉婭問。

「什麼意思?」

「肯定在很多方面都不一樣。」

「我知道,新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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