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看穿

趙景明代表的是趙侍郎夫婦,陶氏陪著他去看望了韓止。

臨走前,趙景明道:「陶夫人不要太擔心,世子一定會醒過來的,過幾日景明再來看望。」

「趙公子客氣了,替我向令尊、令堂問好。」

送走趙景明,陶氏悄悄鬆了一口氣,轉頭對衛國公道:「我還以為趙家會問起止兒通房的事,沒想到那位趙公子隻字未提。」

她想了想,嘆道:「許是趙家看止兒這樣可憐,默認了盼盼的事,倒是寬厚人家。」

衛國公早年征戰沙場傷了手腕,之後常年飲酒,瞧著有幾分消瘦,精神還是不錯的,聞言皺眉問道:「夫人,你真打算留下那個孩子?」

陶氏抽出一條雪白的帕子按了按眼角:「不然呢,我也不想有個庶長孫,可如今止兒這個樣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將來總不能連個給他上香的人都沒有。」

「這樣不妥,止兒要真挺不過去,那是天意,可讓一個通房先生子,國公府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

「規矩?規矩也不外人情。老爺要知道,萬一止兒……那我們就只有那個孫子了。」

「那便從平兒、屹兒那裡過繼一個。」衛國公沉聲道。

「老爺!」陶氏撫著胸口,眼淚刷得就流了下來,「您怎麼如此狠心,自己的孫子不要,過繼別人的?那些年若不是您一直征戰在外,我又怎麼會只得了止兒一個兒子,等後來您受傷回來,咱們兩個身體都差了,卻是想生也生不出了。嗚嗚嗚。我的命好苦——」

陶氏哭得凄慘,衛國公心煩意亂,長嘆道:「莫哭了,你做主便是。」

正在這時,一個丫鬟沖了進來:「國公爺,夫人,世子。世子——」

陶氏騰地站了起來。聲音發抖:「世子怎麼了?」

衛國公攬住她,沉聲道:「有話好好說,世子到底如何了?」

丫鬟露出個大大的笑臉:「世子醒了!」

「老爺。您聽到沒,止兒醒了,止兒醒了!」陶氏死死拽著衛國公的手。

衛國公比陶氏鎮定得多,頷首道:「別急。咱們去看看。」

韓止的屋子不多時已經站滿了人,最初的喜悅過去。室內一片沉默,只聽到韓止的說話聲。

「我要吃糖,母親,母親。您在哪裡?止兒要吃糖。」

陶氏把韓止攬入懷裡,邊哭邊問:「吳太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世子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吳太醫捋著山羊鬍子道:「許是世子腦中血塊仍在,雖然醒了。卻神志不清。」

「那世子能好嗎?」

吳太醫遲疑一下,直言道:「這個就難說了。下官曾遇到過幾個這樣的醫案,有的人頭部受傷清醒後很快就恢複如常,也有的人瘋癲了一輩子……」

吳太醫告辭後,眾人依然留在韓止屋裡,氣氛凝重。

沒過多久,就有丫鬟進來稟告,韓氏帶著程微兄妹過來了。

一進門,韓氏便一臉喜色問道:「母親,我聽說止兒醒了?」

自從韓止墜馬昏迷,韓氏每一日都會過來探望,今日一走進國公府門口就得知了韓止醒來的消息,當然大喜過望。

「是醒了。」段老夫人忍不住看了韓止一眼。

韓氏隨著望去,吃了一驚,快走幾步過去道:「這是怎麼了?」

「姑母,姑母。」韓止露出一個大大的笑。

那笑容雖燦爛,卻帶著傻氣。

韓氏心中一沉,不由看向陶氏。

陶氏啜泣道:「止兒醒來後,神智好像就停留在了兒時……」

韓氏愣了愣,仔細觀察韓止片刻,忽然起身把程微推到了他面前:「微兒,快給你表哥看看。」

「大妹,你這是?」陶氏疑惑不解。

室內眾人視線全都集中在韓氏母女身上。

韓氏解釋道:「微兒不是在學習符醫么,前不久我還聽說她把一個痰迷心竅的老舉人給治好了。止兒這個樣子,既然太醫沒辦法,說不定微兒能給看看。」

承受著眾人或疑惑或吃驚的目光,程微依然淡定:「外祖母,你們不要急,我先給止表哥看看再說。」

符醫看病第一步,就是望診。

程微就站在韓止面前,目不轉睛望著他。

韓止似乎沒有注意站在眼前的是誰,時不時傻笑,嘴裡說著孩子氣的話。

時間一點點過去,室內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不知過了多久,程微終於收回目光,面帶疑惑望向眾人。

「微兒,看出什麼沒?」韓氏推了推她。

程微想了想道:「從望診來看,止表哥他……腦部並無大礙,不該神志不清——」

話未說完,身後忽然伸出一雙手,把她死死抱住。

「微表妹,微表妹,你別走,陪我玩捉迷藏——」

陶氏大驚失色,想要把韓止拉開又怕傷了他:「止兒,快放開你微表妹!」

一直當個透明人站在角落裡的程彤見狀低頭一笑,心道程微可真是丟人了,大庭廣眾之下被衛國公世子抱個滿懷。

程微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懵了,猶在發愣之際,程澈已毫不客氣用力掰開韓止的手,把她拉到身後。

程微這才回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又氣又惱。

她的手仍被程澈拉著,那熟悉的溫暖讓她莫名覺得安心又委屈,不由自主抱住程澈手臂,哽咽道:「二哥——」

她心知,她的委屈和韓止那一抱無關,只和身旁的人有關。

程澈卻誤會了,寒著臉道:「母親,微微受了驚嚇,兒子先帶她回去了。」

這個時候當然沒有人阻攔,程澈帶著程微離開了衛國公府。

上了馬車後,程澈安撫地拍著程微後背:「微微,別太在意,當時屋裡人都知道止表弟神志不清。」

自打那次被程澈狠狠說過,程微已經好久沒有和兄長這樣親近過,聽著他的溫聲軟語,鼻子不由一酸,低著頭道:「嗯,我沒在意。我就是奇怪,止表哥看著並無問題,怎麼會神志不清呢?」

程澈眼中閃過冷光,牽起嘴角輕聲道:「止表弟的神志不清,恐怕是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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