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任務的貓頭鷹

他叫杜力,是一隻雙下巴的白雪貓頭鷹,他接到了命令,從珈瑚巨樹而來。他的任務是來調查絕地之狼的生存情況,看看有沒有珈瑚巨樹能夠幫上忙的地方。他還有另一個任務,就是看看該死的格溫妮絲在不在這裡,最近她似乎消失了。

杜力對這個任務一點熱情也沒有,他對找到那隻神經兮兮的面具貓頭鷹一點希望都不抱。他知道自己對邊緣之地和絕地之狼的了解,永遠都比不上格溫妮絲。這些狼的脾氣太奇怪了。

杜力從接到任務的那一刻,就開始後悔了。天氣這麼差。每當他覺得自己已經飛出了瑚兒海上空形成的暴風雪的範圍時,暴風雪就會趕上來重新裹住他。他從幽靈森林離開的時候,翅膀已經開始結冰,他被迫降落在某些受了歌佬詛咒的冰崖上,爪子根本抓不住地面。然後,他下一段飛行的過程中,地上除了雪堆的尖外,根本就沒有可以停落的地方。最後,他縮著身子,又盡量張開爪子,這才沒有陷進雪堆里。

唯一的好處就是這裡好像有幾隻雪兔,再仔細聽一聽,他還能聽見田鼠啪嗒啪嗒的聲音。如果狼不是這麼挑食,不是可笑得非要吃那些大型動物的話,他們也許現在還不至於餓成這樣。田鼠和蛇是非常美味的食物。難道所有吃的都要又高又大、血淋淋,還得那麼難抓嗎?杜力心想,狼一定比他們自己以為的還要精力過剩。反正他是這麼看的。可是話說回來,他對這些狼又有多少了解呢?

到目前為止,都找不到格溫妮絲的影子,也找不到可以停下來歇歇腳的樹。杜力不知道自己更遺憾哪件事。在一個不屬於貓頭鷹的地方過一晚上顯然沒什麼吸引力,可是落在雪堆上也不怎麼樣。雪在空中看起來很漂亮,可是睡在裡面,或者是上面或者是旁邊或者是隨便什麼地方,都不好玩兒。太冷了。格溫妮絲怎麼能夠忍受這種地方呢?杜力想,好吧,她肯定是一隻非常有好奇心的好奇寶寶。

杜力高高地在天上飛,同時忙著躲開在夜空中飄過來的捲雲,這時有個聲音傳進他耳朵里。好像風聲中夾雜著痛楚。他急忙轉了個彎,急速盤旋著下降,很快就看見了奇怪的一幕。一群狼圍成一圈,全都躺在地上。他們全都四肢朝天,好像要爬到半空,不,不是半空,是爬到天上——好像他們在……在做什麼呢?尋找嗎?在尋找什麼東西?

他們用濃重的狼腔嗥出來的歌根本就聽不清,可是他們好像在乞求,乞求什麼人回來。斯卡斯?斯卡斯加德?這個該死的斯卡斯加德到底是什麼人呢?杜力心裡想。

這些狼有麻煩了,杜力意識到他們馬上就要死了。一想到這些狼要以這種方式死去,歌佬啊,他的砂囊開始翻湧起來。

這些狼躺著,翻著白眼,綠色的瞳孔里只能看見月牙形的一條線了。他們神志不清地囈語著,杜力時不時還能聽清一個或兩個字——「斯卡斯……斯卡斯……」這已經近似於嗚咽了。

「斯卡斯?誰是斯卡斯?」杜力不停地問。可是沒有一匹狼有力氣回答他的問題。這裡總共有八匹狼,有一匹杜力一落下來就咽氣了。剩下的七匹狼也好像隨時可能會咽氣的樣子。杜力突然聽見雪下面傳來輕輕的滴答聲。本能驅使著他刨開這個雪堆。偉大的歌佬啊!這些狼正倒在一個田鼠窩上!田鼠挖的隧道像迷宮一樣,差不多有半個翅膀那麼大,窩裡面的田鼠像個潑婦一樣吱吱叫。杜力立刻滅掉了兩隻大的,然後往下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鼠寶寶。反正就算不找,他們也活不下去了!杜力心想。

杜力很小心地專註在眼前的獵物身上。他用喙朝著每隻田鼠的腦袋飛快地啄了一下,一擊奪命,然後又小心地不讓他們的血流出來。接著,他開始挨個地救這些狼。最合理的選擇是先救這裡面身體最虛弱的狼,這樣其他的狼還可以多支持一陣子。所以,他抓起最大個的田鼠,來到一匹公的大灰狼旁邊。他先在灰狼旁邊用翅膀扇了扇,希望能夠讓他呼吸一點空氣,清醒過來。

灰狼的眼睛慢慢翻回來一點,綠色的瞳孔不再是一絲月牙的形狀。杜力開口說:「夥計,我給你弄了點吃的。你不要嫌棄它們就好。」說著,他飛快地刺了一下田鼠脖子上的大動脈。杜力將這個小毛團湊到狼的嘴邊,然後他用爪子擠著小田鼠,把他的血擠出來。

「快喝!」杜力猛地喊,「我已經聽夠了你們不愛吃田鼠的那些無聊話。田鼠是很有營養的。」

大灰狼眨了眨眼睛,看著他。他的綠眼中閃動著一絲醒悟的陰影。

杜力用一種冷靜、歡快的語氣說:「快點,老夥計。現在你先喝兩口血,我再給你撕點肉,我們在家的時候就是這麼喂小貓頭鷹的。這種小東西的骨頭都能吃,不過我還是會先替你嚼一嚼。也許他的胃裡還有一點夏天的草沒有消化呢。不過我想,這裡夏天的草其實也不多,不是嗎?」

灰狼咬了一點肉。

「斯卡斯……」他喘著氣說。

「斯卡斯?不,夥計,我叫杜力。」

「我……我……我知道你不是斯卡斯,他來了嗎?先知說過他會來。」

「先知?你在說什麼呀?」杜力問。

「先知呢,我親愛的先知呢?他剛才還在這兒,就在……就在……」

「在你暈倒之前?」杜力問。

「暈倒?哦,我沒有暈倒!我只是被斯卡斯催眠了。他會來找我,然後將通往靈魂之谷的星梯降臨到大地上。」

我真是要敗給他了,杜力心想,看在歌佬的分兒上,這匹狼到底在說什麼呀?他完全糊塗了。「再喝一點血,老夥計。」杜力溫和地說,他把田鼠的最後一滴血擠進灰狼的嘴裡,「現在,我要去救其他狼了,不過這隻田鼠我留給你。等你有力氣的時候,把他吃了。如果你不吃,我回來以後,也會再撕點肉喂你的。」

「可是先知呢?」

「先知,嗯……」杜力有些猶豫,他應該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關於什麼瘋先知的任何浣熊屎的事,還是應該陪他繼續演下去,「嗯……我想他一會兒就回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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