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奇怪的光

夏天的最後一個月就要過去了,如果夏天都這樣,秋天會怎麼樣?上一場暴風雪很嚴重。福狼禁不住猜想,到底有多少病重或者奄奄一息的狼被埋在那些山一樣的雪堆底下。風停了一會兒,可雪還在下。邊緣之地上變成了連綿起伏的一片白,分不清天空和大地。這兩個半球合成了一個整體。這五匹狼往迴向著血色守衛團的骨堆走去的時候,心裡都覺得很奇怪,也有些分不清方向,所有的邊境線似乎都模糊了。雖然他們不像比澤一樣瞎,也不瘸,可是好像隨時隨地都有變瞎、變瘸的可能。

福狼不禁在想:邊緣之地還會不會恢複到原來的樣子?這個看不清狼影的白雪世界會不會自動消失?這張白色的毯子會不會自己從蒼白的天空上掉下來?

這五個好朋友快要走到血色守衛團的時候,他們看見了站在骨堆上的狼。可是更令他們震撼的是司瑞林的歌聲。這五匹狼第一天來到邊緣之地和極地之間的邊境線的時候,就聽到許多司瑞林在唱歌——比他們在部落的時候聽見的多多了。可是很快,他們就明白了,守衛團需要這麼多司瑞林是有必要的,因為司瑞林的職責就是在發現鹿群或是闖入者以後,用這種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的秘語來傳遞消息。在血色守衛團的領地里,司瑞林的作用很重要,他們看見有族外狼出沒時,要立刻彙報。

可是現在,司瑞林唱的內容並不是關於族外狼,他們的骨髓在顫抖。在壓得低低的奶白色的天空下,司瑞林發現了十幾個閃著不同顏色光芒的火球,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些噝噝冒火的大火球懶懶地消失在地平線上。這種特殊天象緊隨前一晚的暴風雪而來,司瑞林雖然知道關於雷雨中的閃電預示的各種故事,可是完全不明白剛才的現象代表什麼意思。

所以,他們疑惑地嗥著,在問偉大的天狼星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福狼、艾德米和口哨還有那兩姐妹繼續留在血色守衛團幫忙。塔姆森想得沒錯,他們計畫阻止斯卡斯加德跳舞圈的計畫失敗了。這五匹狼回來以後,她說的話和他們想的差不多——除非那個先知能被抓住,不然想要讓狼們停止跳這種死亡之舞,希望太過渺茫。口哨很快就升到了和司瑞林一樣重要的地位,只要有族外狼越境,他就大聲提醒守衛團。塔姆森是個觀念很開放的人,她同意派偵察兵出去找更多的啃骨狼回來,比如說找到克里克和史崔克。

在天邊出現的那些神神秘秘奇怪閃光,給狼族造成了非常有破壞性的影響。邊緣之地上跳斯卡斯加德圓圈舞的那些狼,認為這些光預示著斯卡斯加德就要降臨。他們跳得更專註了,特別是因為不久就要進入馴鹿月,那時候天上的星梯就要消失,會帶著斯卡斯加德和構成靈魂之谷的所有天堂的星座一起遠離他們。不論什麼時候,沒有星梯的日子裡,死亡都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到那時,靈魂只能在大地上遊盪,直到下一個春天,靈魂之谷和星座群都回來的時候,才能升上天堂。

福狼站在骨堆頂,夜空的景色從來沒有這麼清楚過。在那些閃光的上方,星梯剛剛露出來,他看見那些跳著圓圈舞的狼絕望地想跳上星梯最低的那一級。可是他們太虛弱了,根本夠不到。斯卡斯加德的舞者隨著夜的逝去,一個小時比一個小時發瘋,和深紫色的地平線上方那些奇怪又耀眼的光一樣。

在福狼腳下,幾匹狼剛剛倒下,又有幾匹族外狼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靠近。蒼天呀,大地呀,他們怎麼有膽子走得這麼近呢?福狼心想,還是說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呢?

血色守衛團在地面的步兵衝過來,可是他們來得太晚了,只逮住了一匹。在皎潔的月光下,血漬緩緩地在雪地上散開。

迪莉婭和馬利這時也來到了骨堆頂,福狼不得不分點心。「還沒輪到你們值班呢。」他說。

「哦,我們只想來陪陪你。」迪莉婭說。

「剛才有團員打到了兩隻雷鳥。我們給你留了點肉,你值班結束以後可以去吃。」

「我們覺得你知道有雷鳥肉吃一定會開心。」迪莉婭說。

「我很開心,謝謝。」福狼回答說。他知道這對姐妹不過是借著雷鳥的事上來看看他。

迪莉婭和馬利不值班的時候,都會想方設法親近福狼。可是福狼仍然不敢確定,她們對他之前說的話是什麼想法。不過福狼自己的感受很清楚,他是這個家庭的一員。他有兩個還活著的姐姐,和他是有血緣關係的!從他記事起,他的內心裡就有一小塊地方是永遠都不能填滿的,甚至連他的第二個媽媽雷霆之心都不能。他早就學會了不去想這件事,只要繼續活下去就好。可是現在,這個空洞被他的姐姐填滿了,就好像他的胸膛里有一塊炭火在燃燒,令人暖暖的。他的骨髓因為得知他自己是某人的弟弟這個新消息而顫抖——他是馬利和迪莉婭的弟弟。對福狼來說,沒什麼能比得上這件事了。

血色守衛團的情況,沒有福狼和艾德米一開始想的那樣凄慘。而且,有幾匹來自大名鼎鼎的麥納馬拉部落的狼加入以後,守衛團的力量就更加壯大了,麥納馬拉部落是邊緣之地上唯一一個全都是母狼的部落。在那晚天上出現奇怪的光之後,又有兩匹麥納馬拉部落的狼到達了血色守衛團。她們走在通往分布著骨堆的那些鋸齒狀的山脊的路上時,艾德米立刻認出了她們。

「艾爾米德!卡翠雅!」她喊道。其他的血色守衛團成員也很高興看見新人,特別是他們知道這兩匹狼在麥納馬拉部落的級別很高以後。

在卡翠雅和艾爾米德到達的幾分鐘之後,一群狼都擠在血色守衛團狹小的議庭里。守衛團的頭領塔姆森出面歡迎她們。

「歡迎你們,語言已經不能表達我見到你們之後的喜悅心情了。我們的人越來越少,如果不是麥納馬拉慷慨地派人來支援,我們可能真的就要有大麻煩了。」她向柏瑞金和歐娜點點頭表示感謝,這兩匹高大健壯的狼也是麥納馬拉部落的中尉。

「我們來這裡報到。」卡翠雅說完,轉頭對柏瑞金和歐娜說,「你們可以回去了。我們部落後面還會派更多的狼過來,我相信你們的家人看見你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歐娜向前走了一步:「我們來這裡的時間並不長。塔姆森,你上次見到你在藍岩群的伴侶是什麼時候的事?」

「新角月吧。」塔姆森回答說。

「那麼你應該先回去,塔姆森。」柏瑞金飛快地說,「還有更多麥納馬拉部落的狼在路上。」

「你們真是太仁慈了。」

「不,你過獎了。」歐娜說,「你的狼群需要你。那件可怕的事——就是斯卡斯加德圓圈舞——有蔓延的趨勢。它比饑荒更可怕,只有強大的狼群領袖可以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除了瘦,歐娜可以說是一匹非常漂亮的黑狼。福狼和艾德米都注意到,她剛才沒有說「部落的領袖」。藍岩群是麥肯部落唯一的狼群了,而塔姆森是唯一剩下的前鋒。已經沒有部落領袖了。里艾姆已經消沉了嗎?整個部落真的沒有人領導了嗎?福狼這時忽然想:難道里艾姆這個從來都不像他的爸爸一樣有天生的領導能力的領袖,也去跳斯卡斯加德的圓圈舞自殺了嗎?

最後的結論是,塔姆森和歌瑞爾結束在這裡的任務,回到自己的部落去。歌瑞爾是一個司瑞林,最近的任務是提醒有沒有族外狼入侵,或者是有沒有發現吃狼的狼。既然麥納馬拉部落派了人來支援,他們就可以回去了。塔姆森和歌瑞爾都是麥肯部落里很強壯的狼,而麥肯部落——這個部落中的部落——此時已經面臨解散的危險,非常需要一匹優秀的狼去重整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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