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沒脾氣

守衛團派了一隻貓頭鷹從神聖火山環飛到麥肯部落的卡里格·蓋爾,告訴他們有兩匹守衛之狼要來。這對里艾姆·麥肯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兩撥隊形打起來的事情肯定傳到了奮哥兒的耳朵里。而他派兩個密使來干涉卡里格·蓋爾的事,對他的威信來說又是一個打擊。如果是他爸爸在位的時候,是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的,而且他的拉那肯定會第一個跳出來提醒他這一點。現在,他不得不把這個消息向拉那和部落里其他地位很高的狼宣布,他們都已經在議庭里等著了。可他要怎麼說呢?更加重要的是,如果換了他的媽媽凱西莫,她會怎麼說呢?里艾姆的眼中充滿了淚水。不能哭!他命令自己。不管你做什麼,都不能哭!

里艾姆·麥肯知道猜測媽媽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麼說這很愚蠢,因為如果她沒有死,神聖火山環永遠都不會派密使來。她肯定能夠帶領整個部落走出現在這種可怕的境況。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死掉,留我一個人面對這一團混亂?里艾姆心想。如果父母肯讓他在小時候多做一點事,肯對他耐心一點,他現在肯定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不……停下來!他責罵自己。他不能責怪自己的父母,他們已經儘力了。他的眼中再次湧出淚水。里艾姆·麥肯,麥肯部落年輕的頭領,此時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懊悔和憤怒中。他看著昏暗的議庭。

也許他可以推遲幾天,稍後再宣布這個消息。對,就這麼辦!我先找司瑞林。

「嗯……呃……」他非常緊張,「阿斯瑞在嗎?」他緊張地問。

「阿斯瑞?」阿德艾族長問,「你找她幹什麼,里……我是說,尊敬的頭領。」他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差點笑出來。

里艾姆·麥肯端起肩膀,想要擺出一副王者的架勢。「阿德艾先生,你想知道也沒什麼不可以,我找她來是想要諮詢一下風向。」

「風向!」有人喊,「我以狼神的名義發誓,你到底為什麼要知道風向?」

「為了風暴。」里艾姆厲聲說。

「我們現在的風暴還不夠多嗎?」有人在後面大聲喊。接著,所有狼都哄堂大笑。

「我不是……指暴……暴……暴雪!」里艾姆磕磕巴巴地說,「我說的是暴雨,天火啟示。我們部落的司瑞林是整個邊緣之地上最好的。她是唯一一個可以解讀夏天暴風雨里的天火啟示,並給我們指引的狼。」

「現在雖然是夏天,但肯定不會有夏日暴風雨。」後面的狼嗥道。

「別用這種語氣和我們的頭領說話。」又有狼猛地喊道。

議庭外面,一名叫做馬利的年輕先鋒和她的妹妹迪莉婭正豎起耳朵,努力聽著議庭裡面的動靜。

「他們又吵起來了。」迪莉婭說。

「能換點新鮮的嗎?」馬利嘆了口氣答道。

「所有事都亂了,完全亂套了。本末顛倒,越來越退步了。」

「那個白痴頭領!」馬利喃喃道,「阿德艾族長絕對是逗他玩兒呢。可是沒人看出來,甚至連拉那都不明白。」

「有傳言說,守衛團派了兩匹狼,來這裡檢查發生了什麼事。」迪莉婭皺著眉說。

「什麼事都沒發生。這才是問題。上次血色守衛團去值勤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媽媽跟著血色守衛團走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有兩個月了吧?她早就應該回來了。」馬利停了一下,尾巴耷拉下來,「也許她覺得咱爸死了以後,這裡沒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了。」

「她還有孩子啊。」

「可是那些孩子也都不小了,幾乎快和我們一樣大了。」

「哦,那她還有我們,和快要成年的狼崽子。」

馬利嘆了口氣,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迪莉婭問。

「我覺得媽媽可能不喜歡沒人住的窩。自從我記事起,每年春天她都在生孩子,部落里任何一匹母狼都沒她生得多。」

「可是就算他們已經長大了,還是她的孩子啊。而且我們也還留在這裡。」迪莉婭倔犟地說。

「有時候我都懷疑,她對我們是不是和對她的其他孩子一樣。」馬利小聲說。

「你大腦短路了吧?當然是一樣的啊。我們兩個是她最大的孩子,幫她帶大了其他小狼崽,她得多感謝我們啊。而且你倒是說說,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有誰會想參加血色守衛團?我可不認為她留在那裡不回來是為了找樂子,馬利。」

「也許她找到了新的配偶,和他生小狼崽去了。」

「這種事我一個字都不要再聽了。你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為了強調她的觀點。迪莉婭還飛快地撞了她姐姐一下。

「痛!」馬利喊,「我們兩個身上的肉少得已經不能讓你這麼做了。」沒錯,她們兩個撞在一起的其實是骨頭。她們兩個都覺得很好笑,抱成一團,哈哈大笑起來。她們兩個笑得很厲害,直到後面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哦,我很高興這裡還有人會這麼開心地大笑。」

兩匹母狼立刻分開,站了起來。「福狼!艾德米!」

「這麼說是真的嘍?」迪莉婭問。

「什麼真的?」艾德米不明白。

「有傳言說,奮哥兒派了兩匹狼來這裡調查。」

「對,從聲音來看,裡面好像出了點麻煩。」艾德米揚頭指了指議庭。

「一直都那樣。」馬利嘆了口氣,「他們總喜歡吵個沒完。」

「頭領在裡面嗎?」福狼問。

「在。」迪莉婭說。

「頭領消沉了是真的嗎?」艾德米問。

「對,他偶爾去捕獵,結果逃回來了。」馬利回答說。

福狼往馬利身前邁近了一步。他有一陣子沒有見過這兩姐妹了。她們兩個的眼睛總能令他著迷,特別是現在。更奇怪的是,這兩匹母狼也回看著他,每個人的骨髓里都竄過一陣輕微的電流。他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從他還是啃骨狼的時候開始,她們就這麼想要保護他呢?

「裡面發生了什麼事?」艾德米問,「他們為什麼爭吵?」

「好像他們在吵要不要找阿斯瑞。」馬利說。

「阿斯瑞——你們部落的司瑞林?為什麼?」福狼問。

馬利有氣無力地解釋說:「里艾姆想找她諮詢風向。他期待一場暴風雨,而不是暴風雪。」

「他想要找她解讀天火啟示?」福狼難以置信地問。

「沒錯。」馬利回答說,「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媽媽不在了,再也不能告訴他該怎麼做。所以他只能指望老天爺的意思。不過他在血色守衛團這件事上本可以表現得好一點兒。」

「什麼意思?」艾德米問。

「血色守衛團已經一個月沒有換過人了。」迪莉婭解釋道。

艾德米和福狼互相對視了一眼。這麼說,奮哥兒告訴他們的都是實話。血色守衛團的隊伍已經不穩定了。

迪莉婭繼續說:「上次派出去的血色守衛團還在邊境線上。可是他卻沒有派新的狼去替換他們。」

「我們的媽媽在新角月的月底就出發了。」馬利停了一下,她再開口時,聲音有些顫抖,「我們很想她。」

「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這種混亂,爭吵?」艾德米又指了指議庭。

「凱西莫死了以後就這樣了。一開始,里艾姆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我想,情況真正惡化是在他消沉以後。好像他已經破罐子破摔了。他什麼決定都做不了。他在這裡的時候,也不像是還在傷心的樣子,他已經不像是他自己了。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說法。」迪莉婭說。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找凱拉,先找到你們的媽媽。」福狼皺著眉頭說,「然後我們再把你們部落血色守衛團的其他人找出來。」

福狼和艾德米轉身向議庭的洞口走去。裡面的爭吵聲音越來越大。兩匹狼互相看了看,毅然走進昏暗聒噪的議庭,他們的尾巴舉得高高的,耳朵轉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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