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逼宮

兩人一同上了國公府的馬車。

馬車中的地毯由冬日的雪白長毛毯換成了淺綠色的短絨毯,看著清新舒適,好似把車外的春光攏了進來。

靠里是矮榻,小方几是固定在上面的,甄妙從靠車壁的格子里摸出了杏仁、桃脯、蜜桔等小食擺在方几上招待重喜縣主。

重喜縣主拈了一粒桃脯放入口中,等細嚼慢咽吃完了,問:「有棋么?」

甄妙頓時生了把重喜縣主踹下馬車的衝動。

她最頭疼最不開竅的就是下棋了,誰提她跟誰急!

重喜縣主用一種「你很俗很沒品味」的小眼神覷了甄妙一眼,扼腕道:「早知如此,還是上我的馬車好了。」

謝天謝地!

甄妙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了想,從矮榻下的抽屜里取出一副紙牌,體貼地道:「你要是覺得無聊,咱們來打牌吧。」

重喜縣主僵硬著嘴角,說道:「那我還是無聊吧。」

甄妙遺憾的把紙牌塞了回去。

馬車忽然一陣晃動,小方几上擺著的杏仁、桃脯等物都滾了下去,馬的長嘶聲夾雜著遠處傳來的噼噼啪啪的聲音,還有人的尖叫聲一起涌了過來。

「怎麼了?」甄妙一個箭步過去,挑開了車簾。

這麼多人回城,那些宗室的馬車都走在了前面,甄妙坐的是國公府的馬車,按理說也該走在前半部分的,不知怎的卻落在了大後邊。

她掀起車簾望去,就見最前面硝煙滾滾,竟是不知哪來的許多爆竹噼噼啪啪的燃放著,把那些馬驚的亂跳。有的人已經從馬車裡栽了出來。

她只來得及看了一眼,那車夫就說了一句:「大奶奶,坐穩了!」

甄妙剛抓穩了車壁,馬車就調轉了頭,從一個缺口沖了出去,跟著的隨從中幾個面容尋常的利落的躍上了馬車。

有一些車輛見這輛車跑的乾脆,有那車夫機靈的。忙跟了上去。

一開始確實有兩輛車順利脫身。可後來前方越來越亂,後面車輛都往那個方向跑,就把缺口堵死了。有的馬車衝出官道,一個不小心就栽倒在了路邊。

馬蹄的踐踏聲,人們的驚叫聲,把前方短兵相接的聲音遮掩了。

六皇子騎在馬上。身邊由侍衛團團護著,盯著那些突然冒出來的殺手。不但沒有畏懼恐慌,反倒笑了笑。

太子殿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出手了,倒是和他與羅世子揣測的時機是一樣的。

太子本就是才能平庸的人。因為昭豐帝和先皇都不是嫡長出身,到了這裡,昭豐帝就想打破這個魔咒。對太子是很包容的,從給太子選的岳丈是吏部左侍郎舒翰。就可以看出來。

只可惜阿斗畢竟是扶不起來的,沒有才能可以,如果連最基本的孝道都沒有,昭豐帝又不是沒有別的兒子的,再加上人年紀大了,本就想得多,太子把猛虎引向昭豐帝的行為,徹底斷了天家本就薄弱的親情。

如果說這次初霞郡主遠嫁,昭豐帝能鬆口讓太子送行,或許太子還能忍耐一二,可這份殊榮卻給了三皇子,太子和他的岳丈到底是坐不住了。

想必宮中,此時也是一番腥風血雨吧。

六皇子遙望了皇城的方向一眼。

養心殿內,看著闖進來的太子和跟在身後的一眾虎衛,昭豐帝眯了眼,看向虎衛統領龐立海。

龐立海似乎有些不敢看昭豐帝的眼睛,視線下移,有些不自在。

昭豐帝無聲嘆了口氣。

太子住在東宮,城外的兵營中就算有他的勢力,想要調兵入皇城也是不可能的事,若是發動宮變,唯有龍虎二衛可以著手。

這其中,虎衛是最好的突破口了。

就像羅天珵給他分析的,虎衛是從全國各地衛所甄選上來的,大多出身窮苦,這樣的侍衛,最容易對直接領導的上官獻出忠誠。

再加上虎衛一直要比龍衛辛苦,又長期被龍衛欺壓,生了反抗之心也是難免的。

當然,這些都不是主要的。

吏部左侍郎舒翰,對虎衛首領龐立海有提攜之恩!

這份情報,卻是最近由錦鱗衛暗衛提交上來的。

昭豐帝本來一直不相信太子有這個膽子,可此時,卻不得不信了。

他這草包兒子,勇氣可嘉!

「太子,你這是要弒父篡位么?」昭豐帝開了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太子下意識地有些怕,可隨後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壯膽,事已至此,已經由不得他後退了,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若是成功——

望著近在咫尺的昭豐帝,太子眼神灼熱起來。

「兒臣不敢,只是父皇身體欠安,也該頤養天年了。」

弒父的名聲,他當然是不敢背的,也不能背!他本來就是元後所出,最正統的皇位繼承人。

只要逼迫父皇讓位,他派出去的暗衛和侍郎府養的死士把幾位皇弟一網打盡,那麼,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想到侍郎府的死士,太子心中擰了個疙瘩。

他沒想到,一個吏部左侍郎,居然也養了那麼些死士,那老頭子隱藏的太深了,看來等他登基後,有些帳還是要算一算的。

要是舒翰知道了他這女婿有這種想法,恐怕要氣哭了,他只有一個獨生女兒,連兒子都沒有半個,養死士幹嘛?

還不是信不過太子的智商,當做最後的底牌留著這一日用的!

不過此時的舒翰也在送別初霞郡主那些大臣的隊伍中,是沒辦法領會太子的心思了。

「好,真是好得很。」昭豐帝一字一頓的說著,氣氛劍拔弩張起來。

錦鱗衛作為昭豐帝的親衛,握著綉春刀與虎衛對持。

虎衛統領龐立海不屑的看著這些錦鱗衛。

今日初霞郡主和親。向來作為皇家儀仗隊的龍衛有兩隊前去送行,要一直把初霞郡主送到蠻尾去。

剩下的除去輪休的,留在宮中的並不多,早已被虎衛控制了起來,錦鱗衛人數不少,但留在宮中護衛皇上安全的只有一小部分,就算戰鬥力強些。也不是這麼多虎衛的對手。

他出身貧苦。若不是舒大人的贈銀之恩,早就病死了,後來進了虎衛。也是因為舒大人暗中相助,才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位置。

報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從龍之功誰不想有呢。以他的出身,若是不拼一拼。也就止步於此了。

想到這裡,龐立海面上的忐忑之意散盡,取而代之的是瘋狂和堅定。

「太子,你現在回去。朕可以當做你沒來過。」

昭豐帝看著身量已經比他還高的嫡長子,心情格外複雜。

太子心裡莫名有些不安,而為了掩飾這突如其來的不安。他冷笑起來:「父皇,兒臣回去後。是不是終身不得離開寢宮半步了,這位子,您打算留給誰呢?您總有百年那一日,與其留給別人,為什麼不能是我?」

說到這裡他眼睛有些赤紅:「就因為我無意中把猛虎引了過去?可是我是故意的嗎?換了您其他好兒子,他們難道就會比我強些?」

昭豐帝神情說不出的悲哀:「他們會不會表現的更好,朕不知道,可你的表現是朕親眼看到的。」

「所以,兒臣無論如何也過不去了是不是?既如此,父皇,兒臣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請您在這傳位詔書上蓋印吧,別逼兒臣用強!」

「太子殿下,您未免太過自信了吧?」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大殿四角忽然湧出了許多侍衛。這些侍衛衣著款式與錦鱗衛相同,不過顏色是玄色的。他們個個眼神精奇,氣勢懾人,一看就不是好對付的。

太子臉色大變:「羅世子?你,你不是革職查辦了嗎?」

見羅天珵笑吟吟的,昭豐帝不動如山,太子終於明白了什麼,他後退幾步被虎衛護住,大聲道:「父皇,您還不知道吧,兒臣早已派人去了慈安宮,恐怕此時正給皇祖母請安呢。」

昭豐帝終於大怒:「畜生!」

「太子殿下放心,那些請安的人,微臣已經請他們去喝茶了。」羅天珵不緊不慢地道。

太子臉色鐵青,打了個手勢。

那些虎衛涌了上去,與錦鱗衛明、暗兩衛激戰在一起。

虎衛雖多,可入選錦鱗衛的都是千挑萬選的兒郎,不過是小半個時辰,那些虎衛就一個個倒下了。

太子見形勢不妙,知道大勢已去,由幾個親衛護著且戰且退,到了大殿靠門的地方一招手,把一個人拽了出來,拿下了塞在嘴裡的帕子。

「父皇,救我——」被太子抓在身前的方柔公主早已淚流滿面,許是因為掙扎,散亂垂下的發梢被淚水和汗水打濕,一縷一縷的貼在面頰上,看起來異常狼狽。

「方柔!」昭豐帝這才有了幾分動容,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方柔是最小的公主,自幼備受寵愛,近兩年恩寵雖淡了,可畢竟是真心疼愛過的孩子,眼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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