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進京

羅四叔額角青筋直冒,眼中滿是痛苦。

胡氏倔強的別開眼去。

母親生了她後,多年無子,她自幼是當男兒養大的,到了十歲出頭父親就開始給她物色入贅的夫婿,可是那些人,又能有什麼好的!

許是上天憐惜,及笄那年母親竟然又有了身孕,那段時間是她活的最輕鬆的日子。

誰知母親卻死於難產,等出了孝期,她已經是十八歲的老姑娘了。

父親急著給她張羅婚事,也許是天意,讓她遇到了他。

他那樣英俊,是她長這麼大再沒見過的,雖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來歷,可他識字,會武藝,即使是沒有過往的記憶,談吐也是那麼不俗。

那時候她就知道,她絕不能錯過這個男人,她不會再遇到比他更好,更合適的了!

那一年,她賭了一把,贏來一個體貼有能力的夫君,今日,她還是要賭一把。

她不能妥協,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她和璋哥兒從此萬劫不復。

羅四叔閉上了眼睛,復又睜開。

「梅娘,我知道,這真的太難了。」

胡氏拭了眼淚。

羅四叔眼中有愧疚,有疼惜,有絕望,最終轉為堅定:「但是再難,總要選一條路要走,不,不,是沒有選擇,我只能走一條路,回家,你懂么?」

那是養育他的家,有痴傻的父親。老邁的母親,無依的妻兒,他怎麼可能放棄他的人生和責任。

「那麼。你是要放棄我們母子嗎?」

羅四叔露出苦澀的笑:「梅娘,你還沒明白么,自我想起來那一刻起,就再沒有選擇,現在能選擇的是你,是跟我回家,還是留下。」

胡氏漸漸白了臉:「如果我堅持要留下呢。你把璋哥兒帶走?啊,是不是?」

羅四叔安撫的握住胡氏的手:「如果你想要璋哥兒。那……就把他留下。」

天知道這個決定有多難,可這是他該受的懲罰。

「留下?你說的好聽,弟弟還小,你走了。是要別人把我們生吞活剝了嗎?」

「梅娘,無論是走是留,胡家,我一定會照應好的。如果,如果你想再嫁,那也可以說我們和離了。」

胡氏瞬間渾身冰冷,血好像被抽空了,嘴唇顫抖:「老爺,你好狠的心!」

羅四叔慘笑一聲:「是。」

他會有報應的。只要報應在他自己身上就好。

看著羅四叔神色,胡氏知道事情沒有迴轉的餘地,深吸一口氣道:「老爺。把公婆和……和姐姐他們接來可好?我給你當平妻。」

他們這縣城裡,娶平妻的不是沒有,雖地位比嫡妻差上一些,可生的孩子也算嫡子。

只要來她這裡,她還是這胡府的管家人,手中有權。她是平妻也不會比那位矮一分!

「梅娘,我還沒跟你說。我的父親,是一等國公,世襲罔替的爵位。勛貴不是商戶人家,從沒有平妻之說。」

「什麼!」胡氏驀地睜大了眼睛,「一,一等國公?」

羅四叔苦笑點頭。

他所受的教養,也不可能讓他接受平妻這種糊塗事!

胡氏傻傻看著羅四叔,忽然就捂了臉痛哭起來。

羅四叔只能輕輕拍著她。

足足哭了半個時辰,胡氏停了下來,露出凄涼的笑容:「好,老爺,我跟你走,給你……給你做妾。」

「梅娘——」

胡氏語氣一轉,決絕道:「但我有個一條件。」

「你說。」

「璋哥兒,他不能當庶子,請你和姐姐說,把璋哥兒記在她名下。」

是,他是給了她選擇,可她真的能和離,然後找個不堪入目的老男人嫁了,還要給那老男人操心一攤子爛事嗎?

那她的璋哥兒怎麼辦!

哪怕是庶子,璋哥兒也是國公府的公子,更何況,她還能再替璋哥兒爭取!

胡氏是商戶女,幾乎是本能的,就做了最有利的選擇。

老爺和那女人多年未見,隔閡肯定是有的,這個要求那女人如果答應,從此璋哥兒就是嫡子的身份,若是不答應,老爺對她們母子會更憐惜歉疚,不過是此消彼長罷了,她就不信,那些高門大戶就沒有寵妾滅妻的事!

庶子和庶女可不同,除了不能襲爵,將來家產是有份的。

她要真的放棄這些,將來璋哥兒長大了,也會怪她的。

胡氏向來是個有決斷的,想通了這些,那股戾氣就消散了,換上哀婉的表情。

羅四叔緩緩點了頭:「好,我答應你。」

他和戚氏年少夫妻,夫妻恩愛,可和胡氏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半點情誼的,更不提當年的救命之恩。

紗帳落下,夜色更濃,總算是有了一夜寧靜。

第二日,羅四叔帶著金家公子去了茶莊,因為那新式茶磚的秘方只掌握在羅四叔手中,金家公子果然邀請他一同回青陽城,然後再一起進京。

離開那日天高雲淡,枯葉被風卷著紛飛。

胡氏站在大門口,直到看不到人影才抱著璋哥兒轉回了身。

「娘,爹又要出門啊?什麼時候回家?」

璋哥兒身子雖弱,卻是個靈秀的,才三歲話已經說的很利落。

胡氏抱緊了璋哥兒:「很快的,很快你爹就會來接我們。」

越往京城走,天似乎越冷了,官道兩旁樹木早已光禿禿的,大清早時會掛了滿枝白霜,若是有車馬經過,觸碰到低垂的瓊枝,就會簌簌而落,落人滿身。

三郎嘴裡叼著一根枯草。狠狠吐了出去,搓著手道:「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從北河到京城,短短几日的路程。他走了半個月了!

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都他娘的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啊!

現在路上沒旁的行人,估計又該冒出來了。

一陣騷動,路邊衝出來數人,人手一柄長刀,舉起來就要砍。

「等等!」三郎大喝一聲。

對方手上動作一停。

雖然己方人手摺損許多,三郎卻沒了第一次遇襲時的膽怯。咧著嘴道:「是不是搶棺材的?」

然後一拍手,帶的人呼啦一下子退開了。把棺材露了出來。

這麼配合,對方有些愣住,不過隨後就圍了上去。

把棺材搶到才是第一位的,主子的吩咐里。本來就沒提殺人滅口的事兒。

刷刷幾箭飛來,把最快靠近棺材的人射殺,又一撥人沖了出來。

兩方人很快混戰起來。

三郎見棺材沒人管了,又招招手:「讓他們打,咱們走。」

噠噠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一隊車馬趕了上來。

三郎戒備的看了一眼。

那是幾十號人的隊伍,一輛坐人的驢車後面跟著兩輛拉貨的驢車,幾人騎著馬,其餘的都是步行。

其中一個騎馬的男子滿臉鬍鬚。看不清真容,只一雙眼睛清亮有神。

「小兄弟可有什麼要幫忙的?」

三郎擺手:「沒有,你們快走。不然連累了你們,我可不管!」

那坐人的驢車車帘子忽然掀起,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探出身來:「我說胡老爺,想多管閑事,我的人手可不借給你用啊。」

「金公子說笑了,在下哪有多管閑事的能力。」

「那就好。京里還等著這批茶磚呢。」少年放下車簾坐了回去。

趕車的車夫格外瘦弱,輕輕甩了鞭子。驢車又動了起來。

羅四叔目光不經意間從車夫身上掃過。

真沒想到,大侄媳婦扮起車夫,還像模像樣的。

然後又看了三郎一眼。

若不是大郎提醒,他真認不出這是三郎!

「趕路了。」三郎率先收回目光。

破空聲傳來,三郎下意識的往旁邊閃去,回頭一看,竟是一口大刀凌空飛來。

隨後聽到叮咚一聲,不知什麼撞擊到刀身上,把大刀擊飛了,斜斜插到地上。

三郎往後看了一眼,臉色微變。

這一次雙方纏鬥的人,竟然相差懸殊,獲勝的那幾人已經追來了。

三郎暗暗叫苦。

那幾人看起來雖已經受了傷,可憑他些人,顯然是應付不來的。

看清撞飛大刀的是一個隨身攜帶的水囊,三郎猛然看向羅四叔,然後高聲道:「壯士,我是鎮國公府的公子,護送兄長遺體進京遭歹人攔截,懇請壯士施以援手,國公府定當重謝。」

「鎮國公府?」車簾又牽起,少年探出頭來,「你怎麼證明?」

眼見那幾人就要到了近前,三郎急了:「怎麼證明,就是看了腰牌,你也認不出是真是假,但只要你們援手,等到了國公府,自然知道我所說不假。」

這時那幾人已經趕到,見多了一隊人,互視一眼,然後點點頭,一起沖向棺材。

羅四叔從馬上飛躍而起,在空中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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