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小抄

看看厚厚的賬冊,百靈氣得不行:「大奶奶,婢子算是看出來了,二夫人分明是為難您嘛,不都說二夫人對世子爺比對自己親兒子還好嗎,看來都是亂說的。」

紫蘇瞥百靈一眼,勸甄妙:「大奶奶要沉住氣,這管家一事,牽扯了很多人利益,也未見得就一定是二夫人本人的意思。」

姑娘沒有城府,怕是藏不住事的,要是認定二夫人沒安好心,說不定就顯露出來。

二夫人雖不是正經婆母,卻是長輩,還是管了十多年家的,得罪了她,想拿捏姑娘再容易不過了。

甄妙聽著二人的話沒有吭聲,慢慢翻著花名冊。

冊子上密密麻麻的記載了滿府的下人,姓名、年紀,領著什麼差事,都記錄的清清楚楚。

不過這麼厚的冊子,要把那些管事的信息翻出來也要花不少功夫。

阿鸞見狀,又點燃了兩盞燈,室內頓時亮堂了許多。

甄妙捧著花名冊走到桌案前坐下:「阿鸞,去取些黛螺來。紫蘇,喚雀兒進來。」

阿鸞是個性子沉靜又妥帖的,聽甄妙這麼說,半點都沒遲疑就開了梳妝匣子取黛螺,紫蘇亦是沉穩,出去把雀兒叫了進來。

「大奶奶,您叫婢子呀?」雀兒步子輕盈的走進來行了禮。

甄妙把花名冊放到一邊:「雀兒,我記得你前段時間做了鵝毛毽子,現在還有剩下的嗎?」

「有呢。」雀兒連連點頭。

「拿些來。」甄妙吩咐完了,又拿起花名冊來看。

不多時,鵝毛和黛螺就拿來了。

甄妙取了一疊羅紋紙,用鵝毛蘸了黛螺,一邊翻看著花名冊,一邊在紙上寫著什麼。

幾個丫鬟看了暗暗稱奇。

雀兒忍不住問:「大奶奶,您怎麼用鵝毛寫字啊?」

甄妙心情不錯的揚了揚嘴角:「這樣寫出來的字小。呃,今天是阿鸞值夜吧。你們都歇了去吧,阿鸞留下就成了。」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

姑娘這是怎麼了,被為難了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難道姑娘天生是讀書的材料?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幾個丫鬟在紫蘇帶領下與有榮焉的退下了。

甄妙伏案奮筆疾書。嘴角又忍不住彎了彎。

這種考試前抱佛腳打小抄的親切感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夜漸漸深了,兒臂粗的蠟燭點燃了四根,室內依然亮如白晝。

燭火跳躍,纖細的身影倒映在紗窗上,隨著一晃一晃的。

啪的一聲燭花爆了,阿鸞拿了燈芯剪剪了燭花,燭火更加亮了,她就默默退到一旁,替甄妙輕輕打著扇。

甄妙停了筆,揉了揉眼睛:「阿鸞。要不你也先睡吧。」

「等大奶奶睡了婢子再睡。」阿鸞不急不緩地道。

甄妙見狀也不再勸,專心寫著東西。

輕輕地腳步聲傳來,接著是帘子掀起的窸窣聲。

甄妙寫得投入,並沒有聽到。

阿鸞回了頭,就見羅天珵走進來了。

他穿了一身天青色直裰。頭髮簡單束起,眉眼冷凝,像是沾了夜間的露氣,又像是沁了清冷的月色。

阿鸞就不敢再看,垂了頭就要施禮。

羅天珵示意她噤聲,走近了站到甄妙身後瞧她在寫什麼。

甄妙聞到了青草木的味道,不由就回了頭。然後嚇了一跳:「世子,這時候了怎麼還回來了?」

羅天珵忙時,一般都是直接在前面的書房睡下了。

羅天珵被問的一愣,心中很是無奈。

他總不能說,是因為今日甄妙無意間幫他解決了一個麻煩,在冷清的書房裡。忽然就想回來看看了。

「阿鸞,你先下去吧。」甄妙示意阿鸞退下。

等阿鸞一出門,忙放下筆,神神秘秘地問:「世子,回來有什麼事?」

羅天珵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到底在神秘個什麼勁啊。難道為人夫的回個房,還非要有什麼事不可?

想到這裡,對上那雙清亮好奇的眼睛,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回來……找你睡覺。」

話出了口,耳根忍不住泛紅,卻直直盯著看對方有什麼反應。

誰知甄妙聞言只是打了個呵氣:「世子先睡吧,我把這些寫完再睡。」

羅天珵嘴角笑容一僵,目光落在某處,有些無奈。

他怎麼忘了,這還是個小丫頭呢,哪懂得什麼。

忽然有些鬱悶,這種調戲了對方對方都不知道的感覺,實在是太憋屈了!

感受到某處灼熱的視線,甄妙低了低頭,然後又看向羅天珵,臉色發黑:「世子,你在看什麼?」

他盯著自己胸前那兩顆小金橘,到底是想怎麼樣啊!

見她惱怒,羅天珵反倒笑了,摸著下巴道:「我在看,那裡是不是冬眠了……哈哈哈……呃,我去凈房洗漱一下。」

盯著大步離去的背影,甄妙氣得手一抖,把鵝毛筆捏斷了。

太傷人了!

氣悶的坐了一會兒,甄妙決定從明天開始就用上次太妃給的那個方子。

本來身體發育的事,她覺得順其自然的好。

可是,他居然說她那裡冬眠,冬眠!

這是一位君子該說的話嗎?

她一定要回擊,出了這口惡氣!

羅天珵洗漱回來時,甄妙已經停了筆,把那寫得密密麻麻的羅紋紙折成巴掌大,歪在榻上反覆看著。

「這是在做什麼?」羅天珵湊上來。

「哼。」甄妙背過身去不給他看。

一隻溫熱的大手落到腰上。

甄妙驚得差點彈起來,猛然轉過身子:「世子,你幹嘛呢?」

「呃,放錯地方了。」羅天珵面無表情地道。

甄妙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張俊秀無儔的面龐,暗罵了聲無恥。

偏偏因為這些日子和人家做好朋友,一時又不好意思翻臉,只得默默轉過身去。

然後就覺得胸前一軟,一隻大手蓋在了那裡。

甄妙臉一下子漲紅了:「世子,你到底想做什麼?」

耳邊響起羅天珵的輕笑聲:「抱歉。就是每次在一起時,我就總忍不住懷疑你是男扮女裝……」

「去死!」甄妙怒火中燒,屈膝頂了一下。

就聽悶哼一聲,羅天珵捂著某處從床榻上摔下去了。

咚地一聲巨響傳來。歇在隔間的阿鸞急急披著衣衫衝來:「姑娘,怎麼了——」

心急之下,連大奶奶都忘叫了。

「別進來——」二人異口同聲地道。

阿鸞站在門外遲疑了一下,還是默默回去了。

留下屋內的二人大眼瞪小眼。

見羅天珵額頭冒出冷汗,顯然是疼的,甄妙有些心虛,吭哧道:「對不起……」

拿了帕子給他拭汗。

羅天珵心忽然就軟了一下。

就見甄妙小心翼翼地咬了唇:「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說出去什麼?」羅天珵有些莫名其妙。

甄妙往下瞄了瞄。

當然是不把你被踢成重傷的事情說出去了。

羅天珵秒懂,瞬間怒了,一個翻身壓了上去:「甄四。你非要逼我壞了規矩不可?」

甄妙老老實實閉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般不停扇動著:「你要實在想證明,也行……」

一直沒碰通房們,這次應該不會再吐了吧?

「我不需要證明!」羅天珵氣得要抓狂了,翻身下來。深深吸了幾口氣平復心情。

他還不想只是為了賭氣傷了她。

甄妙睜開眼,鬆了口氣,露出個討好的笑:「世子,明天我給你做豆腐皮包子吃啊。」

羅天珵抿緊了唇。

又拿吃的打發他,她以為幾個豆腐皮包子就能收買他嗎?

「再加一盤你上次做的蓑衣黃瓜,一盤蒜泥茄子。」

「好。」甄妙痛快應了,起身要去熄燈。被羅天珵按住。

甄妙不解的看著他。

羅天珵沒做聲,手指連連彈動,勁風一出,蠟燭噗的就滅了。

好一會兒,黑暗中響起甄妙震驚興奮的聲音:「世子,你會一陽指?」

「什麼一陽指?」

「就是能把內力從手指發出去。然後指哪打哪兒的功夫。」

那次在皇宮,六皇子不是說草上飛水上飄什麼的不存在嗎,原來只是六皇子學藝不精啊。

良久,響起羅天珵的聲音:「你話本子看太多了吧,我手裡捏了幾粒珠子。」

甄妙不做聲了。

她還是明日早點起。再複習一遍小抄吧。

不多時響起均勻的呼吸聲,羅天珵睜開眼,打量著自己的手指。

一陽指?

內力還能調到手指上從指尖發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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