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皇上駕到

寧坤宮金箔貼壁,玉柱雕鳳。

趙皇后今日穿了一身月白宮裝,看著和她的氣質有些相左,眉宇間的疲憊哀傷更是令姿容黯淡了幾分。

大宮女初雪站在趙皇后身後,替她按摩著眉骨。

「初雪,別按了,把鏡子拿來。」

初雪捧來一面一尺長短,背面鍍著玫瑰藤的西洋鏡。

趙皇后睜了眼,對著鏡子打量自己的臉。

雪白無瑕的肌膚,明艷的五官,眼角的紋路淡得幾乎看不見。

說起來,她看著並不比蔣貴妃顯老。

可是皇上,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在寧坤宮多留宿呢?

她是皇后!

如今,哥哥突然去了,偌大的侯府,她又能否幫侄兒撐得起來?

纖細的手指緩緩滑過鏡面,趙皇后嘆了口氣:「收起來吧。」

「娘娘,您節哀。」初雪默默收起西洋鏡,輕聲勸道。

趙皇后撫了撫額:「本宮明白,這個時候,誰都能倒,本宮不能!」

「娘娘,甄太妃求見。」水晶宮簾挑起,大宮女晚霜走了進來。

「甄太妃?」趙皇后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想了想,還是道,「請她進來。」

說起來,對建安伯府,她並沒有什麼好感,但是甄太妃的臉面還是要給的。

宮中的老太妃不多了,甄太妃和太后相處的還不錯,且對六皇子有過救助之恩。

六皇子雖沒有母族支持,但皇上對他還是可以的,封王是遲早的事。

身為皇后,太子不是自己所出,且無子,性子直爽如趙皇后也被磨平了許多稜角。

一個深衣寬袖的女子款款走了進來。

說是女子,是因為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來人的實際年紀。只覺得容光逼人如皎皎月光,令人望之生慚。

她走起路來環佩不響,步履從容,明明是端莊大氣的風度。卻偏偏給人步步生蓮的美感。

待走進了,才看到女子的眉梢眼角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迹,並不顯老,反而多了種年輕女子沒有的韻味。

每見一次甄太妃,趙皇后就會感慨一次。

若是甄太妃生在這個時候,哪還有蔣貴妃什麼事!

「太妃怎麼得空過來了?」趙皇后起身迎了上去。

「我是有事來求皇后了。」甄太妃笑道。

「太妃快請坐,說什麼求不求的,不知是何事?」

甄太妃斂了笑,神情有些蕭索:「我聽說昨兒個京城不太平,家兄至今重傷昏迷。心裡實在憂心,想找皇后娘娘討個情,傳建安伯老夫人進宮來見一面。」

太妃雖是長輩,想傳召宮外的人卻是不能的。

整個皇宮,除了太后。就是皇后和蔣貴妃有這個權利了。

蔣貴妃那,卻是昭豐帝特許的。

聽甄太妃這麼說,趙皇后面露凄容:「太妃說的是,是該召來見見。」

她身為皇后,胞兄去世也只能召來母親和嫂嫂痛哭一場,想出宮拜祭,卻是不能了。

「晚霜。去取牌子,傳建安伯老夫人進宮。」

「是,娘娘。」

晚霜出去不多久又折返,神情有些怪異。

「怎麼了?」趙皇后抬了抬眼。

「娘娘,太玄門當值的公公說,建安伯老夫人剛剛已經進宮了。進出宮名錄上有記呢。」

「呃,竟有此事?」趙皇后不解的蹙眉。

晚霜遲疑了一下道:「是去了玉堂宮。」

一聽這三個字,趙皇后火冒三丈,騰地站起來,凌厲的掃了甄太妃一眼:「太妃。您若是找了蔣貴妃傳召家人,又何必再來找本宮?」

一拂衣袖,竟是要送客了。

「娘娘。」晚霜忙喚了一聲,語氣有些無奈。

他家娘娘平日什麼都好,就是一遇到有關玉堂宮那位的事,就成了炮仗性子。

這事還沒稟告完呢,就擺臉子,把甄太妃也得罪了。

忙道:「娘娘,蔣貴妃傳喚的是甄四姑娘,建安伯老夫人是陪著來的。」

趙皇后擰了眉:「晚霜,你都把本宮說糊塗了。怎麼蔣貴妃無緣無故的就召喚甄四姑娘了。便是如此,建安伯老夫人怎麼還陪著來了。」

晚霜看甄太妃一眼,附在趙皇后耳邊低語了幾句。

趙皇后眼睛驀地亮了:「果真?」

「嗯。」晚霜鄭重點頭。

趙皇后冷笑一聲,對甄太妃緩了臉色:「太妃,請隨本宮去玉堂宮走一趟。」

甄太妃面色淡淡的拒絕:「皇后,如今太后不在宮中,我一個太妃有事求到皇后這裡來也就罷了,若是還到處亂走,被皇上知道,豈不是給太后丟臉,等太后回來,定會怪罪的。」

「皇上?」趙皇后似乎只聽到了這兩個字,隨後臉色變得興奮,「對,對,太妃說的不錯,本宮應該先去皇上那裡一趟!呃,太妃若是覺得不便,就先在寧坤宮等著,本宮到時領著建安伯老夫人來見你。」

「那就多謝皇后了,我先回去等著就是。」

趙皇后滿腦子都是晚霜剛才說過的話,對甄太妃說什麼已經不上心了,隨便點點頭,帶著兩個大宮女,一個老嬤嬤直奔御書房。

玉堂宮。

蔣貴妃看著被抬進來、看不出死活的甄妙,臉色陡然變了。

方柔公主也是嚇了一跳,不由握住蔣貴妃的手。

傳話太監還一臉邀功的表情:「娘娘,甄四姑娘奴才給您帶來了。您是不知道,他們伯府架子大得很,死活不想來——」

啪的一聲,傳話太監被蔣貴妃扇了一個耳光,因為力氣過大,被扇得原地打了兩轉。

「哎呦,娘娘,您——」

蔣貴妃面若冰霜,怒斥道:「蠢貨,你抬一個半死不活的人進來,是給我添晦氣嗎?」

傳話太監捂著臉訥訥不語。心道不是您交代,就算甄四姑娘病著也要請進宮的嗎?

蔣貴妃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對建安伯老夫人露出個笑臉:「老夫人。本宮實在是不知貴府四姑娘病得這麼重,都是這奴才自作主張。您快帶四姑娘回去好好治病吧。」

建安伯老夫人本是低眉順眼的站著,聽了蔣貴妃的話慢慢抬頭,語氣沉緩,不怒自威:「娘娘這話,老身不大明白,這麼說,讓我們伯府嫡出的姑娘病成這個樣子進宮,是這位公公自作主張,娘娘不知情了?」

聽著老夫人帶刺的話。蔣貴妃有些惱了。

哪家命婦,敢這樣對她說話!

可看一眼甄妙要死不活的樣子,又有些忐忑。

就這麼留在她宮裡,萬一有個好歹,傳揚出去還真的不好聽。

緩口氣把怒火壓下。道:「本宮是傳甄四姑娘進宮的,因著今日本來就是定好的日子不是。只是這奴才不懂事,分不清輕重,曲解了本宮的意思。」

「娘娘——」傳話太監臉色煞白,欲言又止。

觸到蔣貴妃凌厲的目光,深深低下了頭,雙腿卻篩糠般抖著。

完了。完了,娘娘若是把這事怪罪在他身上,推他出去當替罪羊,那他這條小命可就交代了!

老夫人笑了:「老身聽聞,貴妃娘娘還替皇后娘娘分擔著宮中事務,卻原來。尊貴如娘娘連一個奴才都管不住?」

這話噎得蔣貴妃說不出話來,臉色一青,見老夫人那笑容分明有嘲弄的意思,不由著惱:「老夫人是在質疑本宮的能力,羞辱本宮嗎?」

「老身不敢。只是實在不解罷了。」

「你!」蔣貴妃氣得說不出話來。

若是承認是傳話公公自作主張,那就是她無能,傳揚出去,她還怎麼打理宮務,和皇后一較長短?

名聲,對後宮中人是頂重要的。

若是那起子眼皮淺的宮妃覺得她連一個太監都管不住,私下裡定會小動作不斷,給她添堵,說不得還會站到皇后那邊去。

可若是否認,那讓重病的伯府姑娘進宮,就是她的意思了。

略一思索,即便是她的意思,現在趕緊打發出去也無妨,他們總不敢四處宣揚她的不是吧?

「本宮雖傳了甄四姑娘進宮,卻不知她病得這麼重,怎麼,老夫人,要本宮向您賠罪嗎?」

「老身不敢當。只是我們早已把我這孫女的病情說明白了,這位公公卻說娘娘吩咐了,便是病了,爬也要爬進宮裡來!我們伯府雖不是什麼高貴門第,可也沒有這樣糟蹋孩子的道理,不敢違命,只得抬著進來了。等我家姑娘好了,再讓她來給娘娘賠罪。還望娘娘莫怪罪她沒有聽從娘娘的吩咐。」

「老夫人,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蔣貴妃徹底惱了。

她本以為建安伯老夫人總要顧忌一下,給她幾分面子,沒想到對方這是要撕破臉了。

一直挨著蔣貴妃坐的方柔公主突然出聲:「哼,就算是要她爬著進來怎麼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沒照做,本來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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