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違規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們戰爭迫在眉睫和綁架小熊的事?」芬巴一臉怒色,不過福狼敢打賭,綁架小熊的事對他來說也不是新聞了。

「就是外面聽說的,好多人傳。我是聽貓頭鷹說的。」

「貓頭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這倒是真的,可福狼也不能說是自己的消息來自一隻灰莫林,不然他會因為沒有發出警報而受到處罰。老實說,他也不太相信亞瑟是一隻真正的灰莫林。他看上去更像是一隻迷茫的年輕貓頭鷹。如果被人發現他和灰莫林講話,還沒有狼嗥發出警報,福狼一定會被守衛團開除的。

福狼也沒有提及他知道小熊被關在哪裡。如果口沫病狼咬中了守衛團的其中一員,那麼,疾病便會以野火燎原之勢蔓延開來。去石坑的人越少越好。福狼來這裡的目的,是想主動要求去和熊談一談,並沒有說他和艾德米還計畫把小熊救出來。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把話題引到和熊談判上去。

只要能阻止戰爭爆發,福狼願意做任何事。他不能忍受和熊族,和他第二個媽媽的族人對立的想法,就好像戰爭是爆發在他身上一樣。如果有一滴灰熊的血流下來,我肯定會死的。

加斯帕,一匹在守衛團里地位僅次於奮哥兒的深棕色的狼,此時走了出來。他的一條後腿比其他三條腿都要短,腿的末端本應該是爪子的部分,此時只有一個疙瘩,爪子全都縮在了裡面。

加斯帕說話一直都很慢,好像他在說每個字之前都要想一想:「現在……年輕人……正在開的是備戰議會。是什麼讓你以為你可以在這裡?你來神聖火山環,有……」他看了看周圍,好像在想什麼,「有一個月了?肯定不到兩個月,你覺得你有權力打斷會議嗎?目前的情形,有什麼是你能做的嗎?」

福狼有些絕望了。他應該告訴他們,他知道小熊被關在什麼地方。不過,艾德米替他站了出來。她抬頭,用自己的獨眼看著加斯帕英俊的大臉。

「先生,我曾經屬於麥錫部落。我知道他們把這隻可憐的小熊關在哪裡了。」整個大會堂瞬間安靜了,「他們把他關在了石坑。」

「石坑?你是說真的有這個地方?」

「是的,這是真的,而且那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方。請允許我和福狼去救出小熊。」她很小心地避免提起亞瑟。

謝謝狼神。福狼心裡說。

「我了解麥錫部落,福狼了解熊族。」艾德米繼續說。

「可是你們兩個會有危險。」奮哥兒說,「石坑裡真的有一匹得了口沫病的狼嗎?」

「是的,可是到石坑去的危險,遠遠比不上熊族和狼族之間爆發戰爭的危險。如果我們救出小熊……」

「我明白你的意思。」芬巴頓了一下,想了想才繼續,「我收到消息,」他說,「被綁架的小熊不是普通的小熊那麼簡單,他是熊中之熊格里茲的曾孫。」聽完這句話,所有的狼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是的,所以你們能夠明白現在的形勢有多麼嚴峻了吧。斯考特已經送來了報告,說熊族現在正亂成一團。如果他們發動進攻,我們除了反抗自保,沒有別的選擇。所以,我想最好讓艾德米和福狼現在就出發,想辦法把小熊救出來。可是,你們要以狼神的名義發誓,一定要小心!如果你們兩個有誰被咬了,那麼另外一個必須丟下他,讓他自己一個人等死。絕對不能讓口沫病傳染給別人。與此同時,我們的拉那也會去找熊族,試著和他們談判。如果你們能及時把小熊帶回來,也許這場戰爭就能避免。」

班吉此刻站了出來。她說:「我不認為讓艾德米去執行這個任務是明智做法。畢竟,她是麥錫部落出來的。也許她早就和他們商量好了。」

「什麼?!」艾德米和福狼全都震驚得狂吠。奮哥兒自己聽了班吉的話,也有點猶豫不決。

艾德米身上的每根毛都立了起來,她突然變得有原來兩倍那麼大。「你是說我是個姦細嗎?你認為我會幫助一個挖出我眼睛、殺了我媽媽的魔鬼嗎?自從我踏進神聖火山環的那一秒,你就討厭我。我不知道為什麼,可事實如此。」

「夠了!」芬巴吼道,「現在沒時間拌嘴了。」

拌嘴!艾德米心想,那匹狼污衊我是姦細,他居然說這只不過是拌嘴!

「班吉,我相信你這次的感覺錯了。如果艾德米不去,福狼怎麼能找到石坑呢?」芬巴問道。

「你怎麼知道她不會領著福狼去了以後,再把他丟在石坑裡?」

洞里又是一陣驚呼。可是在所有狼都沒有回過神來,或者還沒來得及阻止之前,一道銀光在大會堂一閃。福狼躥出去,將這匹紅狼撲倒在地,壓在她的身上,用下巴緊緊壓住她的頸背。然後,他用兩隻爪子按住班吉,喊道:「你什麼都不知道!艾德米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只有最奸詐的狼才會認為她可能做出那麼邪惡的事。」其他的狼已經嚇傻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放開!放開!福狼,馬上放開她!」奮哥兒命令道。

福狼鬆開爪子,退了回去。

「福狼!班吉!你們兩個聽我說。」奮哥兒命令道。

「讓她把剛才的話收回去。」福狼喘著氣說。

「別表現得像匹剛剛輸掉嗶里噗嚕遊戲的小狼崽一樣。」奮哥兒轉身,又沖班吉厲聲說,「班吉,這你早就該看出來了。你是怎麼了?你的風度呢?你可算一匹守衛之狼!」他重重地喘氣,好像發通脾氣需要消耗他很多體力一樣。

「班吉從一開始就針對艾德米。」福狼大吼道。

「別再發牢騷了!」奮哥兒說完,停下來喘氣,「現在,你們兩個都得聽我的!大會堂里容不得你們撒野!」芬巴說著點點頭,指向洞口,「到外面去,我不能忍受這種行為。你們去擊個爪——立刻!馬上!」

擊爪是一種表示道歉的古老禮儀,令持不同意見的雙方握手言和。每匹狼都需要向自己的對手走三步,然後舉起爪子互相輕輕地拍一下。

兩匹狼遵照命令,都向對方走了三步。可是福狼舉起張開的狼爪以後,班吉卻動都沒動。她直勾勾地盯著福狼爪墊上的螺旋傷疤,好像中了邪一樣,開始哆嗦。

「班吉!」奮哥兒怒喝道。

「我不能碰他,尊敬的奮哥兒。」

「照做,要麼你就等著受罰。」

紅狼咽了口唾沫,終於舉起爪子飛快地碰了碰福狼的爪子,然後轉身跌跌撞撞地跑開了。

福狼和艾德米馬上出發了。亞瑟在他們頭上飛。他似乎和福狼從天上抓下來的那隻哭泣、害怕的貓頭鷹完全不一樣了。他好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甚至還變得威武了許多。他很認真地看待這次的任務,雖然在進入麥錫部落的領地之前,他都不需要在天上給他們打掩護。此時此刻,亞瑟在天上領先地上的狼大約有四分之一里格。可是他們看著他飛過一座高山之後,又掉頭向他們飛了回來。

「他飛得真快!」福狼注意到了,「你猜他發現了什麼?肯定不是麥錫部落。」

「對,肯定不是。」艾德米也同意。

亞瑟落了下來:「熊,好幾百隻熊!到了山頂,你們就能看見了。」

「哦,偉大的熊神!」他們爬上山坡的時候,福狼小聲說,那些熊好像從西邊涌過來的黑壓壓的大洋,他從來不知道邊緣之地上有這麼多隻熊,「他們要去神聖火山環!」

「我去看一下。」亞瑟說。這隻斑點貓頭鷹拍拍翅膀,一下飛上了高空。

這是我的機會,亞瑟想,我受夠了被欺負,受夠了別人拿我的翅膀尖取笑。他寧願自己生而為狼,也不願意自己是貓頭鷹,因為他曾經從巢里掉下去過。可是福狼和艾德米卻越變越強壯,比以前還要勇敢。他不知道自己身體里是不是真的有勇敢細胞。勇氣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有時候,很容易就有。可是真的有那種什麼都不怕的勇氣嗎?這種勇氣真的能夠讓他敢去取炭火嗎?還是說,那其實是別的——比如說是一種拙劣的模仿?

他希望獲得什麼呢?尊重?榮譽?不見得。也許只是被人喜歡,被人接受。多可悲啊,不是嗎?自憐自艾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這麼想有多愚蠢。他在火山口上方飛的時候,見過了福狼看著自己的眼神,於是他開始想,自己能不能鼓足勇氣告訴那些守衛之狼,他看見了小熊被綁架的事。他剛想飛到福狼看守的火山口,突然那匹狼就出現在他眼前,抓住了他。他從來沒有見過有狼能跳得這麼快、這麼高。

他從上一次的冒險里獲得了什麼呢?他不知道,但他肯定熊族和狼族的戰爭,一定會撕碎福狼的砂囊。當然了,亞瑟知道福狼沒有砂囊……骨髓!就是這個。狼一直都是用他們的骨髓發誓的。可是亞瑟自己的骨頭是中空的,所以只能用貓頭鷹最崇敬的器官發誓。以我砂囊的名義發誓,我一定要幫他們阻止這場戰爭!

就在這時,亞瑟知道自己跨過了一條看不見的線。這已經不僅僅是關於他自己和他可憐的翅膀尖的問題了。他的行為關係著其他人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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