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一次上崗

「快起來,別磨蹭了!你們第一次進行夜間訓練,可不能遲到。」圖斯特和溫可思從陡坡上滑下來,站在狼窩的入口。

「我猜你們連眼睛都沒有閉一下吧,或者是兩下?」小棕狼眯起唯一的眼睛。

「應該沒有。」圖斯特說,「我還記得我來這裡的第一晚,那種激動的樣子。不過你們肯定不願意遲到的。換崗的時候,哪怕讓雪東多等一秒,他也會大發脾氣的。柯琳也是。」

「柯琳?雪東?他們也是我們的泰加嗎?」

「親愛的,不是的。」溫可思回答說,「你們的泰加是我們倆。他們只不過是上一班在摩根和強暴風值班的守衛之狼。月爪很快就要升起來了。」

「月爪?」福狼不明白。

「就是新新的第一個階段。」艾德米飛快地說,「因為它的樣子很像狼爪。」

「沒錯,就是這樣。」溫可思回答道,「你肯定已經學過骨中骨了。」

福狼和艾德米跟著兩個泰加,走出了狼窩,邁著輕快的步子向神聖火山環的最東邊一路小跑過去。這是一個奇怪又令人驚嘆的地方。岩漿從山頂流下來,凝固成黑鏡子樣的一層,他們踩上去會發出清脆的響聲。夜晚噴發出來的火焰,像一條一條的火舌。守衛之狼們跳起來尋找有沒有灰莫林的時候,好像下定決心,非要碰到天空不可。

火山現在變得有些活躍了。沒有月亮的夜晚被紅光隔成一塊一塊的。高高划過一道弧線的岩漿攜著冰冷的星光在黑夜中舞蹈著。和著這樣的背景,守衛之狼也嗥出了豪邁的歌。福狼和艾德米從來沒有聽過這種狼嗥。每一個音、每一個聲部都被其他狼的聲音所放大,形成深遠的迴音,就好像福狼和艾德米的耳朵,通往了一個聲音的新宇宙。最奇怪的是,這些狼嗥比他們在部落生活時聽到的那些狼嗥要小很多。音量雖然小,可爆發力卻很強,好像這些守衛之狼發現了唯一一種能夠匹配世界上最強音的聲音。

艾德米和福狼覺得,自己的喉嚨也癢了。他們也想要跟著嗥,可是又不知道是不是合適。圖斯特看著他們,好像看出了他們的心思:「你們登上冢以後,就可以嗥了。我知道這是抵抗不了的。」

「我們也能嗥得這麼好聽嗎?」艾德米問。

「會的。」溫可思柔聲說,「不過還需要時間,但一定會的。這些歌會慢慢滲進你的身體里,永遠留在你的骨髓里。」

「啊,換班了!」雪東,一匹灰色的狼從強暴風火山前面高高聳起的冢上跳下來。一開始,雪東看上去和普通狼一樣,沒什麼特別畸形的地方。他的四條腿都是直的,沒有爪子是向後扭的,他也沒有失去眼睛、耳朵或尾巴。福狼和艾德米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這麼健康的狼是怎麼成為守衛之狼的呢。「你們看不出來吧,嗯?」雪東用刺耳的聲音吠了兩下,和之前他嗥歌的聲音完全不同。說完,他伸出了舌頭。艾德米和福狼全都嚇得往後跳了一下。他的舌頭是分開的,和蛇的芯子似的。雪東哈哈大笑。

「他就喜歡嚇人。」溫可思小聲說,「尤其喜歡嚇唬新來的。」

「雪東要回他自己的窩裡去了,你知道他睡覺前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圖斯特說。

「是什麼?」福狼問道。

「他要啃一塊木頭,記錄今天值勤時觀察到的情況,比如有沒有貓頭鷹來叼炭火,有沒有是灰莫林嫌疑的。他還會記下火山的活動。現在該你上去了,福狼。這就是你的冢,你負責看守強暴風。溫可思會帶艾德米去摩根的冢。你先爬吧,我隨後就到。」

這第一晚,要學的東西真多啊。

「我是你的泰加,」圖斯特說,「強暴風也是。」他點點頭指向火山,它的火山口正噴出許多像羽毛一樣的火花,然後像傘一樣散開,划過天際,「你要學會辨別,不同的季節里這些硫黃味道有什麼不同。」

「岩漿爆發的時候很少見。」圖斯特繼續說,「但是你也要學會區彆強暴風的熔岩和基爾的熔岩,這兩座火山在神聖火山環的位置是相對的。」

在東方的天空中,第一抹月光透出天際,月亮慢慢爬上天空。這時,福狼發現了貓頭鷹。他們寬大的翅膀印刻在夜幕里,羽尖因為月光的暈染變成了銀色。貓頭鷹王國的貓頭鷹們,靜悄悄地飛過天空——悄無聲息,卻又威風無比。

「他們一般都趕在月亮升起的時候來。強暴風冢和摩根冢,是觀察他們視野最好的兩個冢。骨中骨上記載了,真正偉大的貓頭鷹的事迹,差不多發生在一千年前。」福狼覺得自己的骨髓里有什麼在涌動。他睜大眼睛,耳朵向前豎起來。他和邊緣之地上的所有狼一樣,知道炭火是放在這些火山裡的,而炭火經常隨著熔岩道從一個火山口轉到另一個火山口。他也聽過神聖火山環的傳說,知道貓頭鷹王國的第一任國王叫瑚兒,在拿回炭火之前,就知道它的神奇力量。國王命名它叫瑚兒炭火,他警告第一任鐵匠說,這個炭火任何流浪鐵匠都不能用。

「我知道。」福狼靜靜地說。

「你知道。」圖斯特抬起頭,好奇地看著福狼,「你已經讀過骨中骨寫的這部分了?」

「沒,還沒有。」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福狼看著圖斯特,他的眼中也閃著疑惑:「我不知道,可我就是知道。」

圖斯特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在他骨髓里並沒有在他心裡那麼強烈。他繼續說:「就像我說的,你還會學到所有奮哥兒的事,當然還有最偉大的鐵匠的故事,比如說第一任鐵匠格蘭克。」

福狼嚇了一跳,他好像也聽過這個名字。

「你還好吧?」圖斯特問道。

「還好,請繼續。」圖斯特說出那個名字——格蘭克——的時候,福狼骨髓深處好像顫動了一下,就是一匹狼感覺到另一匹狼走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的地方時的那種顫動。

「我們從觀察跳開始練起吧。」

「觀察跳?」

圖斯特突然像噴發的火焰一樣跳起來,在達到最高點的時候在空中轉了個身。然後他做了個前滾翻,最後落下來,乾淨利落地站在冢上。這就是他的回答。福狼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就是兩個螺旋轉加一個三百六十度前空翻,最後還有我自己的一點小改動。不過重點不是你做得多漂亮,而是你跳起來的時候能看見多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你能觀察到周圍多少情況。我們沒法像貓頭鷹一樣飛,不過……」圖斯特哧哧地笑了兩聲,「好吧,來試試!」

「目前,你的任務是學習認識好的貓頭鷹,就是還沒變成灰莫林的那種,你要學會怎麼區別他們,認出他們誰是誰。」

「至於現在,」圖斯特說,「該你試試第一跳了。技巧是彎曲後腿用力跳,然後立刻去夠前腿。第一跳的時候,不用想著要跳得多好看。跳起來,落下來,然後後腿著地。」

數到三以後,福狼跳了起來。飛濺出來的火花在他身邊呼嘯,他能感受到火山噴出的火焰的熱度,也能聞到火山口裡翻滾的稠稠的岩漿。滾燙的風拂過他的皮毛,有那麼一會兒,他覺得自己好像也和星星、月亮、奔騰的雲一樣掛在天上了,直到他看見自己頭頂上的貓頭鷹為止。他們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裡啊!他心想。可是在找到答案之前,他已經又落回了冢頂。

「你跳得很高,這很好。不過現在,我要你犧牲一點高度,這樣你可以掌握到翻滾和扭動的技巧。」

與此同時,在摩根的冢頂,艾德米也努力集中精力開始她的觀察跳練習。她跳得沒有自己希望的高,不過她的姿勢很漂亮,甚至可以說完美。這時她看見下面的班吉正沖著自己冷笑。她狠狠地摔下來,屁股著地。

「嗷!」

「呀,你分心了!」溫可思說,「這可不行。是什麼令你走神了?」

艾德米吞吞吐吐地說,是因為班吉。她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是在抱怨,不想將自己的錯誤怪到別人頭上去。可是在她內心深處,她正在詛咒那匹被奮哥兒說了一頓,心裡好像有根刺一樣的狼。我可不能讓她這麼對我,艾德米暗暗發誓,她想趕走我,沒門兒!

艾德米彎曲後腿準備下一跳。她起跳的姿勢非常優美,縮起四條腿以便像溫可思教的那樣,減少風的阻力,她向上飛得高高的,然後轉個圈,準備完美地落地。可是一聲刺耳的大叫在她身底下響起,再一次,她的屁股先著地。

「嘿,你們底下安靜點兒。」溫可思喊道。

「哦,我們沒想到聲音會這麼大。」班吉說,「對不起,溫可思。我剛才只是給帕迪講你那天晚上給我講的笑話,就是關於馴鹿想要玩抓嗶里噗嚕遊戲 的那個。」

「第一,那是首打油詩,不是笑話。第二,現在這種風向,你們的話我們聽得很清楚,而我正努力想要當個好泰加。」

「哦,我想她確實要努力學了。真對不起。我向你們兩個道歉。」班吉回答道。溫可思看著艾德米,這個泰加的獨眼中閃著不知該怎麼好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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