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骨中骨

兩匹年輕的小狼走進守衛之狼的大會堂,奮哥兒從一張鋪了皮毛的床上站起來,歡迎他們。

「歡迎到神聖火山環來。」奮哥兒芬巴說,「我們守衛之狼是邊緣之地最高的管理層,負責領土疆域問題,負責處理部落中的矛盾,是超級拉那,是修訂和建立新法規的最高法庭。不過我們最重要的任務,還是看守瑚兒炭火,它就在這五座火山中的某一座里。如果這麼有威力的炭火落入了灰莫林貓頭鷹的手裡,那麼所有動物都會有生命危險,上至狼、貓頭鷹和馴鹿,下到最微小的嚙齒類動物。」

奮哥兒眯起綠眼,看著兩匹小狼:「現在是你們該學習按照新方式思考的時候了。你們必須學會像守衛之狼一樣思考問題。」

艾德米不安地動了動,低頭看著地。可如果我不是天生的馬爾卡達哈,我還是一匹真正的守衛之狼嗎?她對麥錫的狼說自己要以自由狼的身份加入守衛之狼的時候,是多麼勇敢啊,可是現在,她已經害怕得什麼都不敢說了。

奮哥兒繼續說:「你們保護炭火,站在骨堆上站崗的時候,重要的不是你們要跳多高,你們要學會該在什麼時候跳。你見到了什麼,感覺到了什麼,聞到了什麼。我們的注意力要放在五座火山上。你們應該學學這些火山的性格史——摸透它們的脾氣。」他向兩匹狼走近了一步,「我們的生存和貓頭鷹王國有非常密切的關係,這種關係最早可以追溯到我們剛剛遷到邊緣之地的時候。那時候貓頭鷹的好國王瑚兒第一個發現了炭火,他和我們狼族簽了一個條約,狼族在下一任指定的貓頭鷹國王將它取走之前,要負責一直看守它。」他停了一下,繼續說,「要學的東西很多吧,嗯?」

福狼和艾德米一起點點頭。

「上一任奮哥兒哈密希將我們的歷史全都刻在骨中骨上了。我現在拿給你們看。」他轉身看向另外一匹守衛之狼,這匹銀白色、沒有耳朵的狼,把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骨頭叼下來,放在他們面前。

「給,年輕人。」她溫柔地說。這塊哈密希小心翼翼叼過的骨頭微微泛光,精緻、典雅而輪廓清晰。

「可,可,可……可是,」艾德米結結巴巴地說,「我們怎麼知道哪只是灰莫林呢?骨中骨上面有說明嗎?」

奮哥兒和那匹叫做柯琳的銀狼一起搖搖頭。「你們從骨中骨里能學到很多東西,但主要還是要靠經驗的積累。」奮哥兒說,「骨中骨不會告訴你怎麼認出灰莫林,這是一種你要開發出來的本能,感應這隻貓頭鷹來這裡是不是真的為了找煤。灰莫林總是花很長時間,在火山口的低空盤旋,假裝從露出炭火溫床的斜坡上飛過。」

「可我們怎麼知道他是真的飛過,還是假裝飛過呢?」福狼問。

「你們的泰加會教給你們的。他們身上有好多東西值得你們學呢。」他點點頭,指向圖斯特和溫可思。

可我配有一個泰加嗎?艾德米想,如果他們知道真相,還會願意教我嗎?我一定要告訴他們實話,一定!

奮哥兒繼續說:「圖斯特和溫可思已經準備好回答你們的問題了。一安排好,你們就得去站崗。不過,還是要先帶你們去看看你們的窩。馬上就要忙起來了。還有其他問題嗎?」

艾德米緊張地看了福狼一眼,福狼微微點點頭。她知道是時候把自己發現的真相告訴奮哥兒了——就是邪惡的麥錫部落是怎麼把本來不是馬爾卡達哈的她,變成一個後天的馬爾卡達哈的。她向前走了一步,頭抬得高高的,眯起唯一的一隻眼睛,這樣可以更加仔細地看著奮哥兒。她不想露出膽怯或者羞愧的樣子,在講述這個可怕真相的時候,她應該誠實但有尊嚴。

「尊敬的奮哥兒,我進行命運之旅的時候學到了很多。和出發前你告訴我們的一樣,這是一次通往真相的旅程。在這次旅行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秘密。」

奮哥兒揚起頭,眼睛眨都不眨。艾德米感到了他銳利的目光。「繼續。」奮哥兒說。他的聲音里透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威嚴。

「我不是一個真正的馬爾卡達哈。」

這句話驚得大家倒吸一口涼氣。「你說什麼?」奮哥兒問。

「我剛出生的時候是很正常的,是後來被人弄成這樣的。他們挖出了我的眼睛。」她很想再對奮哥兒多說一點兒,她想告訴他,鄧巴·麥錫臉上那道斜著划過整張臉的傷疤,是自己媽媽阿奇拉弄的;她還想告訴他,英吉麗斯和姬蘭的遭遇,可她知道自己必須直接說重點,「我來這裡,不是以麥錫部落代表的身份,而是以一匹自由狼的身份。除了我自己,我誰都不代表。」艾德米低頭看著自己的前爪,她不敢再看奮哥兒的眼睛。

「看著我,艾德米。」他嚴厲地說。當她終於抬起頭時,她看見的不是憤怒,而是憂傷,「麥錫部落里的哪個傢伙,敢這麼對你?」

「是鄧巴。」艾德米回答道。

奮哥兒重重嘆了口氣,才繼續說道:「過去這些都只是流言,現在,你證實了我們最壞的懷疑。麥錫部落的狼不是真正的狼部落,他們不配在邊緣之地生活。作為守衛之狼的奮哥兒,我將使用我作為超級拉那/陪審團頭領的特權,召開惡狼法庭會議。」

所有的狼都倒抽一口氣。在他們有生以來的記憶中,這種法庭會議從來沒有召開過。如果惡狼法庭對麥錫部落作出判決,那麼這一整個部落的狼都會被驅逐出邊緣之地。從那一刻開始,他們就變成族外狼了。

好像所有的空氣突然之間全都被抽空了。艾德米微微搖晃了一下,然後垂下尾巴,將它夾在兩腿之間,轉身準備離開。

「你要去哪兒?」奮哥兒問道,可她好像沒聽見,「艾德米,站住!我問你,你要去哪兒?」

她停下來,轉過身,淚水模糊了她僅有的一隻眼睛。「我出身的部落就要接受審判了。我無處可去。」

「你這根本是胡鬧嘛,親愛的。」奮哥兒說。

另外一匹狼向前走了一步。她是一匹紅狼,也只有一隻眼睛。艾德米在啃骨大賽上見過她一次,他們進到奮哥兒的窩裡以後,這是第二次見。

「請原諒我,尊敬的奮哥兒。」

「哦,班吉,你有話要說?」

「我只是想建議說,我們肯定不必急著作出決定。可就艾德米的情況來說,她是後天人為造成的馬爾卡達哈。所以,也許對她的任命有點兒……有點兒……」

「有點兒什麼?」奮哥兒的聲音已經很讓人害怕了。

「讓她和我們一樣執行同樣的任務有點不太合適。或許,至少讓她繼續在啃骨狼的隊伍里待一陣子會比較好。」

奮哥兒微微向前,站直了身子,他的尾巴豎得高高的,齜著牙:「班吉,你越來越像一根扎人的刺了。讓這匹年輕的小狼繼續當啃骨狼一點兒道理都沒有。她必須接受作為守衛之狼的訓練。還需要我運用特權,召開賽爾會議處罰守衛之狼嗎?我還從來沒用過呢——現在也不要讓我有這種想法!」

福狼和艾德米看著班吉縮起整個身子,退了回去,一秒鐘之前還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變得像一塊乾巴巴的石頭。

奮哥兒背對著班吉,她現在已經溜到大會堂後面的陰影里去了。「艾德米,你不是惡人。這種事不是你做的,而是那個部落,是被那個頭領率領的部落,對你下的毒手。只要把他們傳喚到惡狼法庭,我保證從此以後,他們再也不能把一匹好狼變成馬爾卡達哈了。如果法庭判他們有罪,那麼邊緣之地的任何一個大會堂里都不再有他們的位置。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可是你,除了你自己誰都不代表的艾德米,你啃骨的能力非常出眾,而且在啃骨比賽時候的隊形里,最後那招必殺技真是超出了我們的想像。」他又看了一眼福狼,福狼這時也回想起自己在那關鍵時刻的失誤。

艾德米,他想著,確實比我更勝任守衛之狼的職務。她在整個比賽中,一次錯誤都沒有犯。福狼只不過有很突出的跳躍能力,這似乎可以彌補他在隊形中犯的錯誤。

「所以我要告訴你,艾德米,你是一匹真正的守衛之狼,而不是麥錫部落里的惡狼。你是一匹忠誠的狼,而不是他們那些失信於我們神聖律法的狼。你是高貴而光榮的,雖然生長於那個邪惡、恥辱的部落里。我們歡迎你以自由狼的身份加入。」艾德米感到她的骨髓一陣顫抖。一滴大大的眼淚從她的眼睛裡滴落,順著臉滑下來。

奮哥兒停頓了一下,看了看福狼:「我們歡迎作為自由之狼的艾德米,也歡迎作為你們部落最優秀的代表,福狼。現在,圖斯特和溫可思會領你們去你們的窩。等『新新』一開始,就會開始對你們進行訓練。」

「新新?」艾德米跟在圖斯特和溫可思後面小聲問,「是什麼?」

「是貓頭鷹語里『新月』的意思。他們管開始由圓變缺的月亮叫『燈枯』。」福狼說。

「你是從哪兒學會這麼多貓頭鷹語的?」艾德米問道。

「從格溫妮絲那兒——她是一名流浪鐵匠。」流浪鐵匠負責打鐵,但卻不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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