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山頂上看風景

福狼和艾德米繼續往東,向神聖火山環進發。他們發現從貓頭鷹王國往南飛的貓頭鷹越來越多。福狼心想:至少這個月還有動物是往正常方向遷徙的。

「福狼,我覺得等我們爬上這座山以後,就應該能看見那些火山了。」

「那還等什麼!」福狼說。兩匹狼開始往上爬。

爬到山頂以後,他們確實看見了遠遠的地方有五座圓錐形的火山。「還是太遠了,看不見火焰。」艾德米說,「當然了,我只有一隻眼。」

「雖然我有兩隻,可是也看不見火焰。如果我們再走近一點兒,到黃昏時分應該就能看見了。」

「前面還有好多山呢,我從這裡就能看得很清楚。」艾德米叫著埋怨道。

福狼移開目光,低頭看著前方。就在他們的下面,他看見了一條河。「太尼斯莫芬。」他喃喃地說。

「啊?」艾德米瞧瞧低頭看著小河的福狼,「你說什麼?聽起來像是古狼語。」

「你說什麼呢?」福狼問。

「那個詞啊,太尼什麼什麼的。」

「我說的是『以我骨髓的名義』。」福狼回答說。

「不對不對,才不是呢。」艾德米堅持道,「你剛才小聲說的話,聽起來就是很像古狼語嘛。我雖然只有一隻眼睛,可耳朵卻有兩隻,福狼。」

「好吧,我剛才正低頭看那條河。」

那條小河已經不再是琥珀色,而是碧綠碧綠的,和狼的眼睛一樣綠,可河水散發的味道更有趣。淺灘處,兩匹狼和一隻大灰熊正在啃一隻死駝鹿。灰熊的幼崽正在河岸旁嬉戲。在不遠但絕對安全的地方,有大概十匹左右的狼等著他們吃完輪到自己。那隻灰熊很有規律地啃兩口,然後離開,將幾塊大肉吐出來,給自己的熊崽。

福狼看見這情景,陷入了回憶。他聽說只有在極偶爾的情況下,狼和熊是會共享獵物的。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很古老的習俗了。他想起來頭領說過,守衛之狼還保持著很多古老的習慣。

「這些肯定是守衛之狼。」福狼小聲說。

「對,我也這麼想。我聽過他們會做這種事,真奇怪,不是嗎?」

福狼沒有回答。在他自己來看,這件事根本沒什麼可奇怪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有可能是眼前的這些熊,令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也曾累積起所有的耐心,等著雷霆之心將獵到的肉吐出來喂自己。他想起了混著雷霆之心口水和胃液的鮮肉的味道。

「你在想雷霆之心,對不對,福狼?」艾德米問道。

「是的。」他的聲音中有一絲顫抖,「我真希望我們可以下去,見見那些狼。」

「不可以,福狼。奮哥兒說我們必須先去那裡,去火門等人接,然後才能被領去神聖火山環。」

「我真想知道,火門究竟長什麼樣子。這個名字也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也許它是前往神聖火山環的路上要遇到的小火山。」艾德米說,「福狼你看,在熊的那邊有一塊露出來的岩層,剛好在下風處。我們可以去那裡偷看一下。他們不會知道的。」

福狼有些猶豫,可是這個提議根本無法抗拒,就好像他從骨子裡想要接近那隻熊媽媽和她的熊寶寶一樣。母熊吐出肉來喂自己的熊崽時,他能夠從風中聞到那股令人安心的氣味。也許在安全的下風處,看一小會兒,不會有什麼問題。

等到福狼和艾德米走到岩石的後面時,那些狼已經離開了。只剩下灰熊媽媽和她的兩個小熊崽還留在岸邊。

「她的窩肯定就在附近。熊都喜歡在河岸邊築窩。這樣方便捕魚。」福狼說。

「那些小熊崽真可愛,好像小絨球一樣!他們多好玩啊。」

這又令福狼想起了往事。當他和雷霆之心在一起時,多開心啊。他可以清楚地想起自己騎在她肩膀上的樣子,或是在初春時節,跟在她身後一起去找草根的情景。一開始,他有多麼討厭那些他們一起挖出來的苦草根啊。可現在,他願意放棄任何事,只要能和他的第二個媽媽一起去挖草根。

熊媽媽肚皮朝上,四仰八叉地躺在正午的陽光里趁機瞌睡一會兒。雖然很奇怪,可福狼也確實覺得很困,就好像剛剛飽餐了一頓鹿肉,困得睜不開眼睛看小熊崽玩耍的是他一樣。

「我猜,既然那些狼已經走了,而熊媽媽好像也吃飽了,那麼剩下的那些鹿肉是不是就歸我們了?這樣沒錯吧?」艾德米問。

「我也這麼想。」福狼打了個哈欠,「不過我其實真的不怎麼餓。」他雖然什麼都沒吃,可也覺得很飽足。

很快,他就睡著了,什麼夢都沒做。

福狼不知道是什麼讓他醒了過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他突然警惕起來,有什麼事不太對勁兒。他豎起耳朵,聳起鼻子,微微睜開眼睛。哦!不!他一直抗拒著自己想要接近灰熊媽媽的願望——可現在艾德米正在和兩個小熊崽玩!謝天謝地,母熊還在睡。如果熊媽媽醒了,艾德米可能在自己開口警告她之前就沒命了。他一個激靈站起來,身上的毛也警惕性地豎起來,福狼僵著腿,輕輕地走向正一起戲耍的艾德米和熊寶寶。他又瞥了一眼母熊。她睡得還很香。福狼走近了之後,熊寶寶發現了他。他低低地沖艾德米叫了兩聲。

艾德米走了回來,眼中充滿驚訝:「福狼,你這是怎麼了?」

「離開小熊崽!快回來!等母熊醒了,會殺了你的!」

熊崽們抬起頭,好像被嚇到了。艾德米看出福狼眼中流露的恐懼,立刻跑了回來。

「跟我走!」他下完命令,便開始用力跑。他回頭去看,發現其中一隻熊寶寶也想要跟過來,可當他發現自己追不上以後,就站住了。他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們。以我骨髓的名義發誓,他肯定要哭了,福狼心想,但他的腳並沒有停下來。

等他們跑到離灰熊很遠的安全的地方,福狼才停下來。他瞪著艾德米。

「你是怎麼啦,福狼?你……你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你真的嚇到我了!」艾德米說。

「對不起,可我很害怕。如果灰熊媽媽醒了,我們兩個就全死定了。你絕對,絕對不能再像剛才那樣去接近灰熊的熊崽。母熊會發瘋的,瘋格——瘋麥格。」

艾德米眨了眨眼。福狼又開始說古狼語了。她發誓她之前聽他在夢裡咕噥的那些話,聽起來也是古狼語。

「對不起,我不知道。」艾德米說。

「你知道母狼是怎麼保護自己的狼崽的。灰熊要比母狼厲害一千倍。我們已經習慣了有阿姨和許多別的狼圍著。可灰熊並不是群居的動物。他們習慣各過各的。」

「我答應你,永遠不會再那麼做了。」艾德米停了一下,「可你也必須得承認,他們是世界上最可愛的。」

「好,我承認。」福狼熱情地說。在他內心深處,他感覺到一陣痛苦——是後悔的痛苦嗎?是失落的痛苦嗎?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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