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墮進風眼樂園(四)

梁津舸最終也沒用語言給她答案,身體像是渴望已久,卻又帶著悸動青澀。他曾經很多次想要溫柔而耐心的去待她,可是條件總不允許,就像此刻,他哪裡有時間培養漫長的前戲,季明瑞隨時都會醒過來。

緊張讓感官刺激加倍,他將陳當好抱起來放在行李箱上,箱子吱呀,人也搖晃。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擔心季明瑞已經醒了,帶著哭腔,陳當好去捶他的肩膀:「沒時間了……」

梁津舸不說話,手臂收緊,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完全佔有和支配,額頭青筋畢現。算不上酣暢,但足夠刺激。

不說話,她從地上自己站起來,靠著牆壁,陳當好看看時間,也該去找季明瑞了。還以為這麼折騰一番心裡的燥也就壓下去了,可是眼下看來,那燥不減反增。她想問梁津舸要根煙,眼神落在他那裡,見他正低頭整理衣服,嘴裡的話說不出,也不知彆扭在哪。

浴巾慘兮兮的留在地上,陳當好光著腳從上面踩過去,找到自己之前穿的衣服。衣服上沒沾染一點氣味,她利落的穿好,頭髮也已經半干,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房卡,拖著行李箱乾脆利落的往門口走。

手腕被拖住,她回頭,看向梁津舸。

靠著牆,梁津舸眼神有點倦,眯著眼,他問她:「你什麼意思?」

陳當好舔舔唇,那種渴望煙草的感覺讓她口乾舌燥,她不問他要煙,深吸口氣,她淺淺一笑,一語雙關:「我沒意思。」

梁津舸的手放開,她也不多講,打開房門走的決絕。屋內一室曖昧,房門打開,梁津舸還靠著牆,心裡某些原本模糊的東西漸漸清晰起來,低頭摸出一根煙,放到嘴裡的同時又想起她嘴唇的味道。

今天沒有煙草味。

沒有煙草味的時候,陳當好身上有讓他沉迷的女人香。頭髮也香,肩頸也香。他許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香軟,一旦碰了,上癮一般。煙點燃了,淡淡辛辣讓他將剛剛的記憶淡忘一些,叼著煙,他彎腰把地上的浴巾撿起來,原本打算是丟進浴室的,可是手觸碰到上面未乾的潮濕,鬼使神差的,他低頭輕輕嗅了嗅。

浴巾上還帶著陳當好的味道。他眸色微深,忽然生出些荒誕想法。還是將浴巾丟在了浴室,梁津舸坐在床邊,將手頭這根煙安靜的抽完。他腦子裡想起很多事,但好像什麼也沒想起來,正神遊,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

不用想,必定是吳羨。他是沒有朋友的人。外面天色將黑,梁津舸拿著手機走到窗邊,夕陽最後可憐的餘暉落在他略顯疲憊的側臉:「吳院長?」

「到香港了?」

「嗯。」

「季明瑞那邊最近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想起自己跟陳當好之前的約定,心下覺得荒謬,還好此時吳羨不在他面前,不然以她察言觀色的能力,怕是早就將自己看的透透。拿下了煙,他語氣認真:「沒有。這次來這他還帶了倪葉,不知道什麼路子。」

「呵,當自己是古代皇帝,帶後宮微服出巡呢?」吳羨聲音里儘是嘲諷:「我要最直接的證據,一下子能把他擊垮的那種證據,你之前拍過的幾張照片沒什麼說服力,季明瑞的手段根本不比我差。梁子,新的醫療設備已經用上了,你自己看著辦。」

朦朧天色里,梁津舸望向遠處灰濛濛的建築,可以隱約看到上面的一點光。他想起父親的臉,心裡某個地方很真實感受到沉重,皺了眉,梁津舸語氣不變:「我明白,吳院長。」

季明瑞敲門的時候,陳當好剛進門不過五分鐘。好在頭髮已經幹了,她一邊把門打開一邊假裝睡眼惺忪的樣子,揉著眼睛,仰頭看他:「你怎麼來了?」

「不是說好帶你去吃飯,睡迷糊了?」季明瑞抬腳要進屋,卻被她用手推著門擋了一下:「你等等,我化完妝換個衣服再出去。」

「我不能進去等?」季明瑞心思敏感,反問句式已經可以代表他的不悅。陳當好自然不會蠢到連這一點都看不出,抵在門後的手離開,她後退一步,季明瑞便抬腳踏了進來。

行李箱就放在屋子中間,沒有打開的痕迹。床上被褥疊的整整齊齊,床單上連一點印子都沒有。季明瑞好像沒看到,在沙發上坐下,甚至還悠閑的翹起了二郎腿,貌似不經意的與她聊天:「把箱子打開我幫你選衣服。」

「我自己選就可以。」

「又鬧小孩子脾氣,打開。」

陳當好心裡忽然有些煩躁,將箱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要不別換了。」

「那怎麼行,」季明瑞面色沉穩,說話也還是剛剛的溫和語氣:「這衣服你不是剛穿著睡過覺么,換一身吧,再穿出去不舒服。」

「……我沒那麼多講究。」陳當好已經聽出他的試探,因為剛剛一眼她也看見了整潔的床鋪。那根本不是睡過人的樣子,在季明瑞開始興師問罪之前,她要把話題引到自己完全佔據主動權的位置。負氣似的低下頭,陳當好把行李箱打開,一件件衣服拿出來往床上扔:「我在沙發上窩著睡一會兒也要被你嫌棄,別的女人說不定連你房間的床都上過了。」

「你這又是說的什麼話?」季明瑞皺了眉,探身過去想要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來,卻被陳當好躲開:「我說的話你又不是聽不懂,全世界就你是聰明人。」

她像是在認真跟他生氣,季明瑞揣摩她的想法,如果是吃醋,那雖然好,卻不是陳當好的性格。她這個人遠比普通女孩自私冷靜得多,怎麼會為了一個倪葉就跟他大動干戈。可是除了倪葉,他想不出她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第一次,季明瑞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陳當好。

分明以前是那樣好懂的小女孩,這幾年即使被他困在身邊的籠子里,卻也還是慢慢自己學聰明了。心思就這麼柔軟下來,季明瑞再次探身,不顧陳當好的躲閃,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他還坐在沙發上,她面對著他站著,這樣一來,他只能仰視她。

「帶著她是工作需要,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季明瑞語氣認真,帶著點安慰:「當好,有媒體盯上過風華別墅,我雖然可以用錢封口,但總不能讓你陷入危險里。倪葉是最好的借口,你看現在站在風口浪尖的人是她,她可以替你擋掉大部分的問題。這也是我為什麼最近不去別墅找你,等過了這段時間,我會想辦法跟吳羨離婚。」

分明是怕自己出軌暴露,被媒體責難被吳羨起訴,可這話但凡從季明瑞嘴裡說出來,就都成了為她好。陳當好抿著唇,不說話,良久,才小聲問道:「那萬一她纏著你怎麼辦?」

「你說倪葉?」季明瑞輕笑:「她不會的,她想要的也不過就是錢而已,我給她就好了。」

「你一直都打的這樣的算盤?」陳當好想起自己看到新聞的那個夜晚,將梁津舸約上樓的那個夜晚,那時候蓬勃的嫉妒心幾乎就要將她淹沒,如果背後的真相是這樣,她倒是覺得荒誕可笑。

季明瑞不知道她心裡那些想法,更不知道他信任的保鏢已經和他深愛的情婦暗度陳倉。他認真思索了一下,像是在回憶事情起因,半晌解釋道:「也不是,最開始的新聞真的是被不小心拍到的,然後我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後來就順水推舟了。媒體不是傻子,給錢就知道怎麼辦事,但是民眾是啊,媒體給他們看什麼,他們就信什麼。」

陳當好失笑:「如果我說,我也是那些民眾里的一員呢?」

「那就說明,我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

「你愛我嗎?」她毫無預兆的問道。

季明瑞神色真摯,點點頭:「愛。」

「那你喜歡我嗎?」

男人原本神聖的表情鬆懈下來,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拍拍她的背,如同安撫一個滿是疑問的可愛的孩子:「又說的什麼孩子話。」

陳當好的表情也跟著鬆懈下來。

十六七歲的時候,覺得喜歡兩個字說出來很容易,後桌的男孩子曾經給她寫過小紙條,上面寫著很多句真摯而熱烈的「喜歡你」。可是也是那個年紀,說愛太難,愛是責任,是承擔,甚至是金錢是未來,是他們小小年紀許諾不起的東西。長大以後,說愛簡單,尤其對於季明瑞,錢不是問題,那便也解決了大多數的矛盾。可是喜歡已經不再能夠說出口,畢竟成年人的世界裡再沒有簡單的心動。

這話說來真是令人沮喪。陳當好最終還是聽他的話換了身衣服,陪他一同去吃飯。這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晚餐,能這麼正大光明的坐在飯店裡,對於陳當好來說已經遙遠的恍如隔世。好像又回到最開始,剛上大學時什麼都不懂的時候。

今晚的季明瑞顯得比平時話多,他們甚至要了瓶紅酒,陳當好酒量不好,所以那一瓶幾乎都進了季明瑞的肚子。男人喝了酒總是想借著酒勁說點什麼做點什麼,倒也不在乎對面的女人能不能聽得進去,陳當好開始時還樂意奉陪,後來也就漸漸地沒了耐心。

他握著她的手,男人興奮起來,眉飛色舞。陳當好只看到他的唇在動,知道他講的又是自己這些年的創業史,關於他的驕傲和堅持。她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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