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啃骨比賽開始

邊緣之地大多數地方都很荒蕪。冰雪侵蝕了上千年,極少有真正的森林長成。這裡的土壤貧瘠,長不了太多種植物。不過南部靠近貓頭鷹王國的地方,卻有著面積廣闊的草原。原來是真的,福狼心想,乾燥的東南風吹過的時候,草確實會唱歌。不過草歌唱的聲音被啃骨比賽之前格魯會的低吼聲和嗥叫聲給淹沒了。所有部落的所有狼群,哪怕沒有啃骨狼的,也都來參加啃骨比賽了。有的在歡慶,隨著領嗥狼嗥叫,還有關於議章中若干亮點的時而輕鬆時而尖刻的辯論。這些都是在競賽開始之前舉行的。啃骨比賽最激動人心時是奮哥兒和泰加從神聖火山環來到賽場的時刻。從很多方面來講,這一時刻幾乎比宣布能加入守衛團的比賽獲勝者的時刻還要令人興奮。

福狼和口哨正快步向骨頭堆走去,要挑出第一項比賽用的骨頭,這時馬利從一座土丘後面走出來。

「那一堆里有一些絕好的股骨。」她向其中一堆比其他堆矮很多的骨頭點點頭,「我知道這一堆看起來好像都被挑得差不多了,不過其實還有。」不論是福狼還是口哨和其他啃骨狼,都還沒有習慣這樣得到其他狼的尊重和順從。不過這只是暫時的,一旦比賽結束,對沒被選中的啃骨狼來說日子還和往常一樣。福狼只是無法想像永遠當一隻啃骨狼是怎樣一種難過的光景,不過他也沒辦法評估自己究竟有多少勝算。他可能具有一些會被守衛團的狼看重的技能,不過他有太多的流言飛語纏身:他曾經挑戰過秩序,現在聽說有人嘀咕他「褻瀆地」刻出了大熊座。西普把這個詞傳出去的努力很有成果。福狼很高興他沒有改變自己的設計,不過他不知道,自己這種古怪但美麗的雕刻對他競爭守衛團成員到底是好還是壞。

「咱們趕在別人之前過去吧!」口哨快步走過去,福狼跟在他後面。

「你能等一會兒嗎,福狼?」馬利問。

「哦,當然。」

「我……我……」馬利結結巴巴地說,「我只是想祝你比賽的時候好運,我肯定你能在隊形中表現很棒。你可以跑得最快,你要跑少尉的位置——作為驅趕員或是守邊狼。不過有時候驅趕員會擠掉上尉的位置,得要大量的經驗才能避免,這事經常發生,所以別擔心。」

「如果真是這樣,我想這不違反議章。」這句話不是問句,福狼是用平淡的語調說的。

「不違反,怎麼會違反呢?」

「當然不會。一般的隊形中,不會有啃骨狼跑在這些位置上,刑罰幹嗎要浪費在非啃骨狼的狼身上呢?」

「我覺得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福狼。如果確實發生了,你也不會受到懲罰。」

「我非常明白,我在這次啃骨大賽中不會受到懲罰是因為這是特殊的隊形。但如果我沒有被選中,回到狼群中,遊戲規則又變回來了。」

「我想是的。」馬利說,她似乎突然緊張起來了。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馬利?」

「有。」她頓了頓,徑直看著他的眼睛,「福狼,整個營地傳著某些流言。」

「什麼樣的流言?」

「你在破冰月練習時候刻的骨頭,有人說那是……」她的眼神垂到了地上。

「褻瀆?」

「是的。」她的眼神又回到他身上。福狼的鬃毛豎起,似乎在顫動。

「我刻了一個星座。我只不過從我第二個媽媽的角度刻了天狼座。」

「灰熊嗎?」

「對。她第一個教我認識星圖,她和她的同類都管這個星座叫大熊座。」

馬利豎起腦袋:「這很有意思。」

「是呀,馬利,這很有意思,但這不是褻瀆。」

「絕對不是。」馬利同意地說道,「不過還是要小心些。」

一群年輕的小狼,一個追著一個在旁邊打滾。

「時間到了!時間到了!」一隻純白色的小狼說著滑到福狼邊上停下,「我不想再玩追人遊戲了,咱們玩『去找巫狼』吧。」

馬利轉向那群小狼:「真是個傻遊戲。」她嘟囔著走開了。

但福狼卻駐足在那裡,這隻白色的小狼顯然是這一幫里的老大。她轉向一隻淺棕色,上面有著灰黑色斑點花紋的小狼:「你當巫狼。」

「但我是公的。」

「這沒關係。」白色小狼厲聲說。

「你當歐貝。」她轉向一隻烏雲色皮毛的小狼說。

「她們太臭了。」小狼哀嚎著。

「不是,這才是問題。她們一點也不臭,一點味道都沒有。別抱怨了,就是個遊戲。還有你,布萊恩,」她對另一隻狼說,這隻也是白色的,很像她的弟弟,「你當馬爾卡達哈。你可以把一條後腿蜷起來,像咱們練習過的那樣用三條腿走路。」

「好。」這隻小白狼順從地說,他好像已經習慣了聽姐姐發號施令。

「我來當母親。」她立刻趴到地上,哭起來,「別把我的小狼帶走!」她又哭了幾聲,「這是我最後一窩了,我保證不再生了,把我的小女兒留下!」

「我不是女兒。」小白狼抱怨道,「我是兒子。」

「遊戲里你就是女兒,現在閉上嘴。」

然後那隻裝歐貝的小狼堅定地說:「我必須把這隻馬爾卡達哈帶到特木法去,你得到巫狼那裡去忘掉,她會給你葯。」裝作母親的小狼沖著有花紋的小狼搖搖頭,清楚地低語說:「開始配藥!」

「我沒有東西可以配,沒有草藥,沒有草或葉子,連樺樹皮都沒有。」

「就把土和石頭混在一起,都是假裝的。」她向另一隻小狼說,「現在,等馬爾卡達哈活著回到部落,你就開始踢他,咬他耳朵。不過你要記得,只是假裝。」

福狼痴痴地看著。只是假裝!這是我的生活!他們拿我的生活演戲。他想要說點什麼,但卻不知道說什麼。一隻啃骨狼肯定不能教訓小狼。

馬利從一塊岩石後走出來。「現在不是玩過家家的時間。」她嚴厲地說。

「為什麼不行?」白狼質疑道,「因為你大就可以這麼說?」

「不是。」馬利平靜地說,「因為這就是一隻啃骨狼。」她沖著福狼點點頭,「他的生活是真實的,不是裝出來的。他被咬被踢的時候可不是假的。」

小狼們都變得非常安靜,白狼向前走出一步:「你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大的狼!你就是那隻跳向太陽的啃骨狼,對嗎?他們說你擾亂了秩序。」

「我沒有跳向太陽,我是為了活命而跳。」福狼站得更直了,挺起肩膀,還稍微抬起了一點尾巴。在黃昏的光芒下,他渾身閃著銀光,小狼們又一次沉默了,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隻年輕的狼外表這麼高貴,要知道他是一隻啃骨狼!

突然,一聲嗥叫破空而出,那是阿拉斯翠林,麥肯部落卡里格·蓋爾的領嗥狼在叫。很快,其他領嗥狼也加入進來,所有部落的嗥叫聲和歡呼聲擦破天際。

「他們來了!他們來了!芬巴奮哥兒和泰加們來了!」

「來吧。」馬利說,「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看。」

福狼跟著馬利登上一座懸崖。很快,另一隻狼也過來了。「這是我妹妹迪莉婭。」馬利一邊向陡坡上走,一邊回頭看了一眼。迪莉婭有著一身深棕色的皮毛,可能以前也曾經像姐姐一樣是淺些的金棕色,不過現在雖說她倆顏色不同,外形還是非常相似。

「哦,看!」他們到山頂的時候迪莉婭驚嘆道,一長串狼正穿過峽谷。

「你聽到提努拉巴了嗎?」馬利問。

「什麼?」福狼說。

馬利和迪莉婭驚訝得面面相覷。

「你不知道什麼是提努拉巴?」迪莉婭問。

「不知道。」

「提努拉巴就是尾骨之間互相碰撞發出的叮噹聲,這個詞的意思是『骨頭的音律』,守衛狼用動物尾巴上的小骨頭做成項鏈。」

「他們戴項鏈?我以為只有部落族長和拉那成員才戴。」

「不是,守衛狼也可以戴。不過他們只用尾骨做項鏈,他們啃尾骨。」

「他們在尾骨上刻圖案?」福狼驚詫了,尾骨是最小的骨頭。

「是的,你會學到怎麼做,等你……^」馬利截住話頭,「我是說如果你被守衛團選中的話,泰加會教你的。」

吠叫聲和嗥叫聲停止了,沉默降臨在大地上,風從守衛狼的隊列中吹過來,帶來了提努拉巴。提努拉巴不僅是一種聲音,而且是真正的音樂,音律直直地進入福狼的骨髓,在他心底激蕩。

守衛狼慢慢從峽谷中最陡的地方走下來,福狼可以更仔細地觀察他們了。他們都是體形很大、肌肉發達的動物。經常聽人說馬爾卡達哈的殘疾可以變成力量的源泉。就算從這麼遠的距離來看,守衛狼所流露出來的力量和自信都是福狼從沒見過的。

在所有的狼中,奮哥兒的骨頭項鏈是最精緻的,他甚至在辮子里還編進了骨頭的小碎片。馬利和迪莉婭交頭接耳起來。

「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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