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乳

福狼睡著,一種氣味在他夢中盤旋上升,和他在山洞中看到的畫面纏繞在一起。這種氣味似乎和奔跑中的狼一樣流動成一條銀色的軌跡。但隨著氣味慢慢增強,他才意識到這和牆壁上的奔跑者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幾乎能感覺到那些柔軟的身體在他身邊蠕動著、掙扎著,為了溫暖的乳汁而奮鬥。奶!奶!他們在一個溫暖安靜的黑暗小空間里為了爭一個乳頭而推呀擠呀。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只有嗅覺和感覺。等他終於爭到了乳頭前,他還感覺到了其他的東西,心跳聲,沒有巨大的敲擊聲,但更柔和,節奏也更快。他努力靠近再靠近,向輕柔的心跳和乳汁擠去。是哺乳者,但在這個夢中是那麼的不同。隨後,一個冰冷的牽引力拉扯著他,感覺他被從乳頭前拉走,從其他掙扎著的毛茸茸的小身體旁拉走。冰冷,又懸掛在空中,和一個完全沒有氣味的傢伙一起走著,這個傢伙把他從溫暖的初次哺乳中帶走。

福狼醒了,他尖叫一聲,跳了起來,全身顫抖著。他嗅嗅空氣中的氣味,沒有乳汁的味道,但剛才實在太真實了!太真實了!

雷霆之心對於發現他的那一晚說得非常含糊,她從來沒提到過有狼媽媽。福狼的第一感覺就是他肯定生來就是狼,因為他的長相和灰熊差得太遠了。但在他的內心深處,福狼到現在也沒有真正相信過的是:有沒有可能有兩個媽媽呢?他心想,一個是生你的,而另一個是養育你的?在夢中聞到的第一個媽媽的氣味還在他的鼻子和腦子中經久不散。

他知道自己必須得離開山洞,這個山洞是史前的。他必須回到自己的時代,回到他的領地。他必須越過邊界,回到邊緣之地,隨著河流而去。他要找到他的第一個媽媽,他要找到那些在他身邊蠕動的毛茸茸的小身體。為什麼是他被帶走而不是他們?他突然停下腳步,盯著那隻歪爪。他抬起爪子,扭過來搭在肩膀上,這樣他就能仔細看著腳掌上的螺旋印記了。這就是原因!

但奇怪的是,福狼的心頭超級平靜。他不知道意為「被詛咒的」馬爾卡達哈這個詞。不過他雖然沒感覺是被詛咒了,也沒感覺是被祝福的。相反,他隱約覺得自己是某些更大的格局、計畫和無窮盡的螺旋上升的和諧中的一部分。黑暗正降臨在他身邊,福狼把爪子向著正在升起的月亮舉起。一片低雲掃過月亮,兩邊都變成了銀色,就像是一隻發光的巨鳥在地平線上盤旋。

星星開始冉冉升起在愈發黑暗的夜空中。他靜靜地看著,開始發現星辰的運動就像是跑動中的狼的軌跡。它們不是單獨行動的,而是協同運行的。它們也是某些更大東西中的一部分,而且好像連天空也一樣。把大地翻轉過來,可能也會有另一顆星星跟著轉動,只不過是整體中非常小的一片而已。轉啊轉,就像是我腳掌上的這些印記。我屬於這個永無止境的循環。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