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智或僥倖(六)

趴在枕頭上,安願皺著眉,撞擊讓她所有的感官都變得異常敏銳,心思卻混沌起來。荊復洲的手機里真的沒有其他女人的號碼,除了安願的名字,他甚至沒有給任何人做備註。咬著唇,安願想起那一串串亂碼似的數字,毫無頭緒,無從下手。

荊復洲伏在她背後,掐著她的腰,顧及著她胳膊上有傷,最終也沒捨得折騰她多久。喘息著躺下,他溫存的在安願臉上親了親,聲音帶著饜足後的微微嘶啞:「鬧騰夠了沒,小祖宗?」

「伺候的您高興了沒?荊老闆。」她不甘示弱的回嘴。

荊復洲就喜歡她這個樣子,湊上來想抱著她再親昵一陣,卻被她嫌棄的推了一把:「你去洗澡,身上都是汗。」

「嫌棄我?」荊復洲在她腰上掐了一把,那裡還有剛剛被他掐過的紅印子,安願卷著被子翻了個身,撒嬌似的晃了晃他的手臂:「好嘛,快去洗澡,我好累了。」

她這招百試不爽,打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荊復洲揉了揉她的腦袋,就這麼下床進了浴室,門剛剛一關上,安願就披上他留在床腳的襯衫迅速跑到門邊,把包里的竊聽器拿了出來。

打開手機後蓋,她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時不時朝浴室那邊掃一眼。好在等她把竊聽器安裝好了,荊復洲也沒出來,她鬆了口氣,把手機放回去,就這麼穿著他的襯衫去敲了敲浴室的門,語氣輕鬆:「阿檀,你怎麼還沒好?」

半天沒有回應,安願的心又被吊起來,該不會他看到了?她不敢想像被發現的話會發生什麼,站在浴室門口,寒冷從腳尖一點點的蔓延上來。她想起阿洋手裡的那把槍,阿洋有,荊復洲一定也有,那是貨真價實的槍,可不是小時候打鬧的玩具。正胡思亂想著,浴室門忽然被打開,她一驚,驚慌失措的抬起頭。

「嚇一跳?」荊復洲腰上圍了條浴巾,上下掃了她一眼。他的襯衫罩在她身上晃晃蕩盪,只能看見胸前那飽滿的隆起和襯衫下面雪白的兩條腿。他的眼神漸深,喉結動了動,伸手攬住她的腰:「剛剛背著我幹嘛了,嚇成這樣?」

他只是一句玩笑,安願臉色一變,為了掩飾自己的反常,她推了他一把,語氣嬌嗔:「誰讓你突然開門了,我今晚真的是被那個女孩嚇到了。」

「行了,這不是都過去了。」荊復洲摟住她輕聲哄著,語氣里寵溺太盛,安願深吸口氣,把自己的不安壓下去,抬手環住他的脖子,換了個話題:「對了,我們學校過幾天有集體演出。」

「什麼演出?」荊復洲皺皺眉:「你是不是想說你下周不回鼓樓了?」

「嗯,得坐火車去旁邊的城市呢,大概去三天兩夜,我下周就不來了。」安願笑嘻嘻的在他臉上親了親,滿是討好:「好啦,別不高興,我回來給你帶那邊的特產。」

「不能不去?」荊復洲帶著她走到床邊,床沿撞上她的腿彎,安願便軟軟的坐下去,手臂還勾著他的脖子,就這麼被他壓倒在床上:「全系都去啊,我怎麼能不去呢,而且教授說這是個挺好的機會,我們班有人本來也不想去,後來都改主意了。」

他喜歡聽安願絮絮叨叨的給他講學校的事,時而嚴肅時而眉飛色舞,透出一種小女孩心性。隨意的吻著她的眉毛,荊復洲聲音有些無奈,到底還是妥協:「那我讓阿洋開車送你去吧?」

「不好吧,大家一起去,我不能搞特殊化。」安願小臉一皺,荊復洲的心就跟著軟了,他從來都拿她沒辦法:「……好好,那你到了那邊記得給我打電話。」

她見好就收,連忙乖巧的點頭。

荊復洲捏了捏她的臉,有點咬牙切齒的,手下卻沒怎麼用勁:「這麼順著你,還沒事就拿話擠兌我。」

「我哪有啊。」安願眯起眼睛笑,彎了彎腿,他腰上的浴巾被蹭的亂七八糟。荊復洲抬眼看她,安願主動的時候不多見,大多數時候都是帶著目的性的討好。可他偏偏就吃這套,手掌從她寬大的衣領探進去,撫上那塊疤。

安願撇著眉毛在他身下輕輕喘息,滿眼天真無辜:「你怎麼還要呀?」

「是你先招我的。」荊復洲咬著她的耳垂,手掌熨帖著她的曲線,安願沒多久就帶著哭腔求饒,她這幅樣子最是招人疼。這一夜過得香艷而漫長,安願起床時覺得骨頭都是酥的,轉頭,荊復洲已經穿好了衣服,看樣子是準備出門。見她醒了,他湊過來吻她,安願懶洋洋的翻了個身,眼神掃過桌子。

果然,原本放著手機的地方空空如也,他對她不是不戒備的。

另外一個竊聽器,在阿洋開車送她回去時,被她悄悄放在了副駕駛的後面。那是一個死角,一般情況下不會被看到。安願假裝系鞋帶,抬頭時正巧在後視鏡里跟阿洋的眼神撞在一起,他直直的盯著她,安願心裡一緊,下意識的問了句:「怎麼了?」

阿洋抱歉的笑笑,搖了搖頭。

車子開得很慢,其間阿洋一直有意無意的透過後視鏡看她。安願放好了竊聽器,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他的眼神剛剛過來,她就毫無懼意的迎視回去。大概是她的眼神太過坦蕩,阿洋略微有些尷尬,下車時安願沒急著推開車門,手搭在副駕駛的椅背上,她身體微微前傾,勾了勾嘴角:「阿洋,這輛車載過別的女人沒有?」

阿洋垂下眼睛,語氣裡帶著點恭敬:「沒有。」

安願又問:「鼓樓里只住過一個女人沒有?」

阿洋:「……沒有。」

安願笑了笑:「那就好。」

她得讓他知道,她在荊復洲心裡是有那麼一點不一樣的。單憑她肩膀上為了他而留下的那塊疤,阿洋就得對她畢恭畢敬。最重要的是,阿洋眼裡那種若有若無的懷疑讓安願不安,他離荊復洲太近了,他若是想找她的蛛絲馬跡,她便凶多吉少。

看見阿洋點頭,那輛黑色的瑪莎拉蒂從校門口緩緩離開。安願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心裡沒來由的有一絲忐忑,荊復洲是那樣的一條老狐狸,她萬一失敗,連同程祈的信仰都要隨之全軍覆沒。

邁著沉重的腳步往回走,還沒走到宿舍樓下,就看見許駿朝著她過來。那晚的談話之後他們再沒見過面,安願想不出他為什麼來找自己,現在是上午,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偽裝的那點虛榮不自愛,會被陽光照得無所遁形。

許駿走過來,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安願靜靜的看著他,他一直走到她面前,想去拉她的手腕:「安願,我有話跟你說。」

她後退一步躲開,眉目疏離:「許駿,我那天把話說得很清楚了。」

他有點焦躁的舔了舔唇,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我真的有話跟你說,荊復洲他,」他遲疑的看向她,安願眼神平靜,許駿環顧四周,似乎是為了確定環境是否安全,半晌才接著說道:「荊復洲他不是什麼好人。」

不知哪裡吹來一陣風,安願覺得手心涼涼的,大概是那層汗被風吹到,快速蒸發。她平靜的看著他,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才無所謂的笑了笑:「他是不是好人我比你清楚多了,但是許駿,那些跟我沒關係,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哪個好人會在鼓樓養那麼多的女人?這件事全陵川都知道,你不用特意來告訴我一聲。」

「我不是那個意思……」許駿皺起眉,臉上的表情焦慮極了:「安願,不是你了解的那樣,我聽說警察一直都在盯著他,懷疑他跟一些非法交易有關係。」

安願眼神一晃,那句「你怎麼知道」差點就要脫口而出。拳頭握緊,臉上卻帶著極度的懷疑,跟那些在外人面前極力維護自己出軌老公的蠢女人沒有分別:「別開玩笑了,他就是個生意人而已。」

「是真的!」許駿再次看了看周圍,凝視著她的眼睛:「安願,我只告訴你一個人,我叔叔是陵川的公安局局長,荊復洲以前就是個地痞流氓,在他那有過案底的。」

「你叔叔是,公安局長?」安願心一動,「他說警察最近在盯著荊復洲?」

「對,他這種人總有一天是要進局子的,沒有人能做盡壞事還不受懲罰,你跟著他沒有好處,你還這麼年輕,什麼事不可以自己去努力?就算你真的想去依靠一個男人,也不該是那樣一個人渣。」許駿情緒有些激動,可安願的注意力卻不在這裡。他的叔叔是公安局局長,那她拿到證據之後直接交給他叔叔,是不是會更安全也更迅速?

可面前的男孩太衝動了,安願不可能把自己的計畫告訴他。定了定神,她裝作漠然的樣子往前走:「你別說了,這是我自己的事。」

身後是許駿的聲音,他說安願你為什麼要這樣。她加快了腳步,走進樓道,回頭看見他被宿管攔在樓門外。那一刻有點心酸,所有人都覺得她愛慕虛榮,覺得她出賣青春靠男人過生活,只有他站在她面前說,你還這麼年輕,什麼事不可以自己去努力?

老天到底是公平,將你置入絕境,必定會賞你一米陽光。安願想,等到事情都結束了,她是該跟許駿說一聲謝謝的,他很好,也該去找一個單純乾淨的,和他同樣好的女孩。

帶著苦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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